他說他們集團代工廠多的是,“回頭,我拿一盒給你。”


    曲開顏又氣又笑,罵他小氣鬼。


    周工:“這叫精兵簡政。”不然,一個月吵個七八回架,家都給衝沒了。


    曲開顏驕矜地爬起來,她當著他的麵,重新穿好身上,“你就不能說點好聽點。”


    “比如?”


    “比如以後再也不惹我生氣了。”


    他踱步過來,站在床邊、她眼前。曲開顏穿衣服,他俯身盯著她看,提醒她,“那麽你惹我生氣,我怎麽沒摔的啊?”


    “你摔啊。”大小姐理所當然。


    周乘既推一下她腦門,“我不摔,我要攢一個功德,留給你摔。”


    曲開顏笑得腰直不起來,等她笑得差不多了,耳邊人才認真問她,“要走嗎?”靜靜地,溫柔地。


    曲開顏承認,她沒出息極了。她太吃這個人這種在某個犄角旮旯裏逮住她的套路了。


    於是,痛快一點頭。


    隻是她把身邊要收拾的爛攤子全交給周乘既。她換下來的衣服,化妝包,車鑰匙、手機、藍牙耳機……七零八碎的,周乘既給她收拾的時候,說想起他小時候在家什麽活都不幹,被他父母訓斥,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的人。


    曲開顏也是聽著這話長大的,她一直很好奇,“為什麽要把油瓶放在那麽容易倒的地方呢?”


    周乘既的冷幽默永遠別致刁鑽,“為了測試我們這種不愛扶的人啊。”


    曲開顏幾乎要罵他臭人,又一時心裏蕩漾,她看著他細心周到的幫她收拾,和他說的小時候完全不一樣的秉性。有點好奇,十來歲的周乘既到底什麽樣。


    可是終究沒張口問,因為過去的所有,都不屬於她。


    盼盼說的是對的。初戀離她們好久了,離他也是。


    *


    曲開顏去樓上玩遊戲的電競房跟盼盼說,他們先走了。


    盼盼才開黑的遊戲也不打了,摘了耳機,看開顏裏頭還是那身絲巾抹胸,然而外麵穿著周乘既的西服外套。


    閨蜜的私房話,向來沒幾個字正經的。


    兩個人一通氣,盼盼才知道,周乘既當真顧著她說的禮數,即便小別勝新婚加上吵架和好,都沒怎麽樣。


    盼盼又是笑話又是嫉妒,“你哪天和人家分手了,不行,介紹給我吧。”


    開顏呸她的烏鴉嘴,“那樣我會把你們倆都殺掉。”


    盼盼和開顏玩到一塊去,就是彼此都不愛那種家庭式的熱鬧。開顏是打小父親的緣故,她獨慣了,盼盼純粹是不愛父母那些嘮叨。每回媽媽催她去相親,她就煩得不行。她是打定主意不結婚的那種,從前她覺得開顏也是。現在,好像有點說不準了。盼盼說由衷的直覺,“如果哪天你答應結婚,我一點也不意外。”


    結婚。開顏愣了下,“和誰,周乘既啊?”


    “你自己說的啊。我可沒指名道姓。”


    開顏作一副沒所謂的樣子。因為她確實不知道。


    盼盼因為母親的緣故,一直相信所謂的正緣。“就是在你經濟最穩定、精神最獨立鬆弛的時候,某一天,你在家打掃衛生也好,澆花喝茶也罷。門鈴響了,你以為是你的快遞或者外賣,最坦然最自若的狀態去應門。門外站著的那個,不偏不倚,就是那個對的人。”


    曲開顏是在盼盼神神叨叨的正緣理論餘音下,從別墅樓走出來的。


    門口泊停著車子,周乘既靠在車門上等她。


    看她過來,最尋常的姿態,站直身子自顧自去牽車門。也像一起出門的夫妻,丈夫最尋常貌地提醒妻子,東西都帶了嗎?


    周乘既問曲開顏,“和盼盼說了嗎?”他剛沒一起上去,叫曲開顏帶話問候的,說挑時間請盼盼吃飯。


    “啊,忘了。”


    周乘既怔一眼她。


    曲開顏沒所謂道:“我發消息跟她說一樣的。”


    周乘既反問她,“換你,你覺得一樣嗎?”他當真嚴陣地批評她,要她分享盼盼的微信給他。


    曲開顏被他縝密的禮數弄得沒脾氣。直到他加上盼盼的微信,也在微信上表示了今天的感謝與打擾,說等她有空,他和開顏請她吃飯。


    曲開顏一麵酸他又加一個女性微信,一麵揶揄他,“你對我都沒這麽用心。”


    已經坐進車裏,周乘既擱下手機,“那我閑得沒事,反而對你朋友用心?”


    曲開顏無端生出些不安全感,她挨近他臉龐,問他,“你剛才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很馬虎,很不講究?”


    周乘既灼灼的氣息拂過來,“所以我幫你及時糾正了。”


    “盼盼又不是別人。”曲開顏聲音開始耍賴起來。


    周乘既怪她不懂得,“有些表揚和問候,就得透過別人告知,才顯得珍重。”


    “比如?”她學他的短句發問。


    “比如你們班主任透過你父母告訴你,開顏同學這學期表現極為優異。這是個雙重肯定。懂?”


    曲開顏一時有點沮喪,她告訴他,“可是我上學的時候很一般。幾乎沒得過老師格外的表揚。”


    周乘既一時笑意難掩,“這樣啊,那我多表揚表揚你吧。”


    “你笑話我。”


    “笑不代表笑話。”


    “笑也不準。”


    “你說不準就不準?”


    曲開顏聞言,才要抬眸罵人的,發現周乘既用那種等著她發作的笑意目光逡巡著她。是的,她剛才在裏頭也說不準的。


    一切準備就緒,他才問她,“去你那裏嗎?”


    曲開顏即刻想上樓反駁盼盼的正緣:哼,你隻是不知道他的急色罷了。


    曲開顏不懂,男人到底什麽基因構造,為什麽一個個露出本色來,都這麽急!


    周乘既見她一直沒出聲,便偏頭來,心機勃勃的目光征詢她,“嗯?”


    曲開顏不輕不重在他臉頰上拍了一巴掌。算作默認。


    *


    起初,曲開顏以為周乘既會和別的男人一樣,落入一個俗套裏:處心積慮的風月,從關上門的那一秒就頭尾倒懸地開始了。


    周乘既邁入她的住所,卻絲毫這樣的急切影子沒有。


    而是初遭進門客人的自覺,換了鞋,放下他們的物件和包。再征詢她的意見,粗略參觀了下她的這套別墅。


    曲開顏等他算是參觀完了,才問他評價的。


    周乘既髒汙了一隻袖管,單手落袋地穿行在她的房子裏,也極為地瀟灑、自信。“很符合主人的性情。”


    曲開顏自己都摸不準自己的脾性,“我什麽性情?”


    “減法。”他用字省得不行。


    “不懂。”她故意跟他抬杠。


    周乘既卻耐性解釋,“大大咧咧,但是你的審美是做減法。”


    外頭不到晚上六點,周乘既明明是客,卻主人自居的嘴臉。他說他餓了,“點點東西吃,還是我們做點?”


    曲開顏連忙撇清,“我可不會做啊。我隻會蛋炒飯和煮方便麵。”


    “我來。”他說著便找廚房的位置,又問她家裏有沒有食材,沒有便現在買。


    曲開顏詫異地跟著他,“你不是說你小時候油瓶倒了都不扶的嗎?”


    “那是小時候啊。”他邏輯自洽地反駁她。


    “那你會做什麽啊?”


    二人相約走著,周乘既來到她的廚房,發現冰箱裏不少食材,“你不會做,買這麽多?”


    “姑姑那頭有個阿姨會定時過來幫我做點。我也會帶食材到工作室,她們有的是會下廚的賢妻良母。”


    曲開顏說這話的時候,周乘既正好闔冰箱門。他關上的時候,二人視線一撞,曲開顏莫名心虛的臉紅。她接著說:“反正我是個甩手掌櫃,什麽都不會。”


    “嗯。”


    “你嗯什麽?”


    “你想吃什麽?”周乘既也沒想到她冰箱裏那麽多東西,一時間也不知道做點什麽來了。


    “我不餓。”


    “我很餓。”他第二回 強調他餓了。


    曲開顏若有所思地看他,周乘既笑著撇清,“我是真餓了,我今天一天沒吃東西,就連軸地喝了幾杯茶。”


    “你為什麽不吃?”


    “被你氣得。”周乘既關鍵時刻,給她扣了一口鍋。說原本正經趕回來約她,結果招了一肚子氣。


    曲開顏撇撇嘴。


    周乘既真的卷袖子開始準備做晚餐了,他還是秉著餓得時候要吃實實在在的中餐。


    做了兩個快手菜,其中一道中式的尖椒炒肉,曲開顏決計不吃晚餐的人,也嚐了兩筷子。


    她問他裏頭這黑黑的圓圓的是什麽?


    “豆豉。”


    “我家有這個嗎?”


    在廚房島台邊坐著隨意吃飯的人,瞥一眼她,“你別把我氣死。”


    曲開顏哈哈笑起來,又象征性地陪著他喝完一碗紫菜蛋花湯,她問他廚藝跟誰學的?


    “無師自通。”


    好吧,學習好的人,本質就是學習能力強。而這種能力,方方麵麵上,偏偏都不會落於人後。


    最後,一頓飯演變成了,曲開顏隻是沒有吃主食。


    她當麵怪罪他,“你害我一次次破戒。”


    周乘既這種做慣成本分析的人,連同他要吃的晚餐都能精準約到量。隻是約少了曲開顏的數,因為她隱瞞實際需求。最後,隻得他讓出他的一些份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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