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錢不甘示弱,將茶杯往地上猛地一砸,“那就給我閉嘴!莫要再提退股一事,三通商號,永遠都有我們趙家一畝三分地!趙錢孫都綁死在這條船上,要生一生,要死一起死!”


    錢老板又吹起了花白的胡須,“敢在長輩麵前如此囂張跋扈,趙四錢,你是女人,排行在趙家還是老幺,這裏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孫老板勸道:“四錢啊,你怎麽能和長輩這樣說話呢?人呐,野心太大,本事和人脈又太小了,這兩者不匹配,會造成悲劇的。”


    趙四錢叉腰大笑,“我野心大嗎?幹咱們這一行的,誰沒野心?孫老板當年年輕的時候,不也是野心勃勃嗎?你也不是家中長子,在上一個孫老板去世後,到底是怎麽上位、繼承三通商號三成股份的?你需要我提醒你嗎?”


    別看孫老板現在是個又瘦又幹的小老頭,年輕的時候,也是俊過的。


    有一次股東們聚會,年輕英俊的孫老板沒有資格上主桌,在旁邊又是倒酒,又是親手剝蝦,把趙老太太伺候的很開心,便給了個眼神,打賞了孫老板一匹蜀錦。


    孫老板打開珍貴的蜀錦一瞧,裏頭是一把似家客棧棋盤街分店的天字號房門鑰匙。


    孫老板當年是靠著爬床上位,被趙老太太一步步扶植成大股東的。


    也因這個特殊關係,股東大會上,凡是趙老太太提出的商業計劃,包括開設三通鏢局,孫老板幾乎都同意,趙老太太雖隻占三成股份,卻無形中有六成股份的發言權。


    想起往事,被趙老太太扶植且支配的人生,孫老板頓時泄氣了,趙四錢這個潑辣狠絕的模樣,太像趙老太太了,專門克孫老板。


    孫老板囁喏道:“這個……股份的事情,咱們還可以談。隻要你們在明天早上在錢莊開門之前把家分清楚,確定了股權分配,破除趙家內訌謠言,我們……我們還是可以接受的。”


    錢老板著急了:“孫老板,你怎麽臨陣退縮?三通錢莊危在旦夕啊。”


    孫老板勸道:“正因如此,我們三大股東才要團結一致啊。若真的鬧到官府打官司,三大股東都開始內訌了,客人一樣會排隊擠兌,三通商號遲早要完。”


    錢老板狠狠一跺腳,問趙家兄妹:“趙大錢,趙四錢,明早我要看到你們分家的告示,這是最後一次機會,能不能做到?”


    不管能不能做到,這都是最後一次翻身的機會。趙氏兄妹對視一眼,一起說道:“能。”


    趙四錢送走這群“逼宮”的人,叫來寒江獨釣,“速速去乾魚胡同,把陸宜人接過來找遺囑。”


    寒江獨釣說道:“文虛仙姑已經派人去接了,就在趙家樓。目前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情——趙如海不見了。”


    “什麽?”趙四錢驚訝,“一個瞎子能跑到哪裏去?”


    寒江獨釣說道:“恐怕……趙如海之前是裝瞎。方才二房舉哀,他乘亂跑了。”


    作者有話說:


    嘿嘿,快要結案了。我去翻了19章大家的猜測,都沒有猜對啊,那個問題太難了,我們來個簡單的送分題吧!請聽題:


    洞房之後,陸善柔發現魏崔城和他養的大象阿黑有一個共同的特長,請問,這個特長是什麽?第一個回答正確的讀者送1000點大紅包。(沒錯我就是想要找借口這個大紅包送出去)?


    第82章 祖子孫三代奔黃泉,陸善柔躺平析案情


    陸善柔給寒江獨釣的兩種暗器,一個誤打誤撞解決了刺客,一個歪打正著迷了情敵的眼睛。


    起初趙如海的眼睛腫得像核桃, 他說看不見了, 眼皮腫脹得遮蓋了眼睛,就像戴著一個肉粉色的眼罩,可不就看不清了嘛。


    後來眼睛漸漸消腫,趙如海明明能夠看見了, 但是他已經沒沒臉見人,尤其是自己的小兒子,他總覺得幺兒是寒江獨釣的種, 曾經想把幺兒過繼到三房, 現在一切都成空,無法麵對所有人, 就幹脆繼續裝瞎。


    趙二錢的棺材抬進了山西巷趙家,乘著家人忙亂, 顧不上二房裏被軟禁的“瞎子”,天又黑了, 趙如海就乘機跑了, 不知所蹤。


    真是流年不利, 那裏都出事。趙四錢翻開趙如海放體己的箱子, 裏頭都空了。


    啪的一聲, 趙四錢重重的關上箱子,“去趙家樓。”


    先解決遺囑的事情要緊, 其他的以後再說。


    棋盤街, 趙家樓。


    陸善柔帶著魏崔城, 陶朱、麥穗, 還有李捕頭來到這裏,這些人都是來保護她的。


    陸善柔先去安慰剛剛失去俗家二哥的文虛仙姑。


    文虛仙姑天天流淚,眼睛都紅了,說道:“這究竟是天意如此,還是有人禍?趙二錢的騎術了得,還懂得相馬,小時候是趙二錢教我騎馬,怎麽坐騎發瘋,掉下懸崖?”


    “我算是看清楚了,趙家就是個旋渦,不知道會被卷進去多少條人命,師妹,你不要管了,回去吧。”


    陸善柔說道:“如果你現在就回北頂,不再過問趙家任何事,我就回乾魚胡同去,管他什麽三通八筒幺雞白板的,反正我家的銀票都已經兌換成現銀了(感謝魏白兔傻兔有傻福),關我什麽事呢,你現在就走嗎?我送你回北頂。”


    文虛仙姑不說話,她對遺產沒興趣,但是她不能看著趙老太太死的不明不白。


    陸善柔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能讓你一個人在趙家樓待著。”


    陸善柔的“保鏢”們各司其職,魏崔城作為未婚夫,當然是貼身保護。


    李捕頭牽著獵犬蹲守在門口。


    陶朱和麥穗兩人從窗戶裏爬出去,坐在屋頂瓦片上眾覽全局,以防再出現刺客在屋頂等暗處盯梢放冷箭的情況。


    真是全方位無死角的保護陸善柔。


    這兩天趙家內訌、三通錢莊擠兌風波已經成功壓倒了西四牌樓多出一個人頭、壽寧侯府和長寧伯府家仆當街聚眾鬥毆的事件,成為京城最大的話題。


    畢竟西四牌樓多了個人頭、積水潭褲帶街打群架離普通老百姓的生活還是有些距離的,遠不如手裏的銀票要變成廢紙更惶恐。


    陶朱和麥穗各自拿著一串冰糖葫蘆啃著。


    呸呸!陶朱吐出山楂球裏的果核,說道:“我以前一直覺得家裏隻有我一個人孩子,沒有兄弟姐妹,真的寂寞無趣的。現在看著趙家人為了三成的股份鬧成這樣,比我們皇室爭皇位還熱鬧,我就想,隻生一個,挺好的。”


    作為大明太子,趙家人的股份之爭,在陶朱看來,就像一群小貓爭奪一塊魚骨頭。


    現在能感受到獨生子的好處了。


    不爭不搶,就能繼承皇位。


    麥穗已經把糖葫蘆吃完了,腳下全是果核,他突然指著西樓的屋簷說道:“你看那是什麽?”


    陶朱緊張的往西邊張望,“什麽人?在那裏?我怎麽看不見?”


    聲東擊西,麥穗歪著腦袋,一口把陶朱手裏竹簽上最後一顆山楂球給擼到嘴巴裏了。


    殊不知,在麥穗眼裏,陶朱那個唾手可得的皇位,也不過是小貓爪爪裏的一塊魚骨頭罷了。


    麥穗目前覺得隻有吃的東西需要爭一爭,其他的都毫無意義。


    趙家樓裏,陸善柔已經帶著眾人到了趙老太太的房間。


    “趙老太太和趙二錢前後腳都走了,絕對不是巧合。有人雇了□□赫赫有名的算盤刺客,想要弄死我,無非是忌憚我的查案能力,查出真相,想讓我永遠閉嘴。”


    “我偏不閉嘴,要為我的師姐解憂。”陸善柔的目光在趙大錢和趙四錢之間遊動,說道:


    “原本我隻是懷疑,但是趙二錢幾乎和趙老太太同一天死去,讓我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你們三兄妹有人偷偷看過了趙老太太的遺囑。”


    “遺囑的內容大概是把趙家在三通商號裏的全部股份給了其中一個人。其他兩個,包括三房的文虛仙姑會分除了股份以外的遺產。偷看遺囑的那個人不是趙老太太指定的全部股權繼承人,於是就對血脈相連的親人開了殺戒。”


    趙大錢定定的看著陸善柔,“陸宜人,你懷疑我們三兄妹為了股權互相殘殺。”


    趙四錢嗬嗬冷笑:“二哥死了,死人是繼承不了股份的,現在隻有你和我,她就是懷疑我們兩個將屠刀揮向親人頭上嘛。陸宜人,空口無憑,你得拿出證據來。”


    “別著急。”陸善柔走到拔步床邊,然後……她躺在了床上!


    趙四錢怒道:“陸善柔你幹什麽?這是我亡母的床,不容任何人玷汙!你快起來!”


    連不動如山的趙大錢都冷了臉,“陸宜人,你雖是誥命夫人,也不能在長輩的葬禮上胡來!”


    文虛仙姑欲言又止,“師妹,你——”


    魏崔城守在床榻邊,拔出了佩劍,“刀劍無眼,你們都往後退一步。陸宜人正在查案。”


    他不知道陸善柔在做什麽,但是憑這兩個月和她相處的經驗,每次她隻要露出鬼上身般的冷漠表情,他就感覺陸善柔應該是發覺了什麽。


    陸善柔躺在床上,回憶著趙老太太彌留那一日情景。


    當時趙家樓滿屋子的孝子賢孫,她背著燒香包,跟著小仙姑趕到這裏時,趙大錢站在一樓庭院負手而立,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趙家的小輩們年紀尚幼的因止不住哭聲,讓人聽得心煩意亂,都已經被奶媽或者親娘抱回山西巷趙宅去了。


    小輩們已經進學、會寫字的,都在西樓抄經書,為趙老太太祈福。


    文虛仙姑坐在病榻旁邊,為趙太太梳著滿頭銀發。


    屋子裏,還有琥珀、瑪瑙、珊瑚、青黛這四個貼身大丫鬟隨時待命。


    趙四錢站在二樓的樓梯口,看著陸善柔一步步上來,還說:“你隻要出現,不是死人,就是死很多人。”


    陸善柔正要說什麽,就聽到裏頭有人大喊:“老太太醒了!”


    聽到聲音,樓梯口的陸善柔和趙四錢,以及在一樓天井院子的趙大錢都往臥房裏跑去……


    回憶那天的細節,躺在床上的陸善柔突然睜開眼睛,問:“那天,扯著嗓子大喊‘老太太醒了’的人,是不是就是死去的琥珀?”


    那個時候,文虛仙姑和四大丫鬟都在臥房。


    琥珀已經“自縊”死了,現在房裏的三大丫鬟和文虛仙姑都點點頭,“是琥珀叫的。”


    文虛仙姑仔細回憶,說道:“沒錯,就是她,當時她手裏還端著一碗千年人參熬出來參湯,用來給老太太吊命的。”


    趙四錢聽了,臉色微變,“琥珀平時是四個丫鬟最老實穩重的,不是這種大呼小叫、咋咋呼呼的性格,所以要她負責母親的飲食。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琥珀不是高興母親醒了,她是在害怕母親醒了。”


    細細想來,確實很恐怖。


    “沒錯。”陸善柔躺在床上,“琥珀是在害怕,因為她被某人所誘,在日常飲食裏下了金石之毒,造成老太太中風偏癱,乃至最後死亡。”


    “但是,她扯著嗓子大呼大叫,並非隻是害怕,她是在通風報信,告訴某人,本來要死的老太太突然醒了,該怎麽辦呢?某人趕緊出來拿個主意啊!”


    陸善柔一邊說,目光繼續在趙大錢和趙四錢之間遊離,目光毒辣冷靜,像極了趙老太太,看得兩人毛骨悚然!


    “那麽某人是誰呢?”陸善柔說道:“是贅婿趙如海嗎?不是他,那個時候他已經帶著哭鬧的孫輩們去山西巷趙宅,趙如海根本不在趙家樓,琥珀就是叫破喉嚨,趙如海也聽不見,所以琥珀要通風報信的人不是他。趙如海是在工匠們在天井裏搭建孝棚時才趕到的。”


    這下連懂得探案的寒江獨釣都懵了,“可是趙如海他明明就……就……就和琥珀通奸,琥珀都懷孕了,孩子都成型了,怎麽不是他呢?”


    趙四錢聽了,腦子嗡嗡的,她想起贅婿趙如海辯解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每一次都用魚鰾,她不可能懷孕……”


    這個家夥,可能不是狡辯,是真心話,琥珀的奸夫,可能不止趙如海一個!


    果然,陸善柔說道:“因為琥珀肚子的孩子不是趙如海的,琥珀也隻是一個被某人誘騙的棋子,懷了某人的孩子,對某人死心塌地,做出來背叛趙老太太的事情,在飲食裏投金石之毒。”


    “然後,某人利用三房贅婿趙如海自卑嫉妒的弱點,要琥珀勾引趙如海,挑破三房的矛盾,恐怕還誘引趙如海去害死趙四錢!”


    這話說的,幾乎就點名道姓,某人就是趙大錢,這些惡事都是他幹的了!


    因為趙四錢是個女人,又不會讓琥珀懷孕!


    而且趙如海一旦害死趙四錢,趙二錢已經“墜崖”死了,那麽三通商號的股份就隻能是趙大錢的。


    雖然陸善柔沒有明說某人就是趙大錢,但此時,臥房裏所有人都在看趙大錢。


    平日沉默寡言的趙大錢此時依然沉著冷靜,說道:


    “陸宜人,你因和寒江獨釣有多年的交情,由此偏袒趙四錢,把髒水潑在我的頭上。對此,我很失望,你和你父親陸青天有雲泥之別,陸青天向來實事求是,從來不會感情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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