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麥穗長的這麽漂亮的份上,陸善柔答應了,“好。”


    正喝著粥,郭佳嘉來到了似家客棧,看到陸善柔沒精神的樣子,說道:“我夫人釀的酒後勁大,看來你也喝醉了。我昨天也喝得差不多,倒頭就睡了。不過,幸虧昨晚喝醉睡得早,有事找我也沒用,我連馬都騎不穩。”


    魏崔城問:“昨晚居庸關有事發生嗎?難道又死了個推官?”


    “這回不是推官。”宿醉的人容易口幹,郭佳嘉咕嚕嚕喝連幹了三盞茶,說道:“上次不是跟你說,壽寧侯在這裏娶個外室,結果外室在城隍廟裏跑了麽?”


    陸善柔心中一跳,“找到逃跑新娘了?”可千萬別啊!


    “沒有。”郭佳嘉說道:“壽寧侯還在這裏派人找,結果昨晚有刺客摸到了壽寧侯住的地方,意圖行刺!”


    “啊?”一旁陶朱坐不住了,忙問:“昨晚壽寧侯出事了?”畢竟是親舅舅,不是什麽表了幾表的表哥。


    “沒有。”郭佳嘉說道:“壽寧侯來到咱們昌平縣最北邊的小地方,曉得這裏民風彪悍,帶著很多高手貼身保護,刺客隻有一個,近不得身,就跑了。曉得壽寧侯今天一早就回京城了,不再找逃跑的新娘,我看他以後也不敢來這裏。”


    “昨晚幸虧我喝多了,沒有巡夜,否則又要攤上一樁事,真是幸運啊——這兩位是?”


    聽說舅舅沒事,已經回京城了,陶朱放下來心來。


    陸善柔說道:“他們都是錦衣衛小旗,來居庸關遊玩,正好遇到了——郭夫人做的鹹蘿卜真好吃,我感覺都吃不夠。”


    郭佳嘉忙說道:“這個不值什麽,我要夫人再做一些送過來。”


    陸善柔說道:“郭夫人這麽忙,怎麽好意思要她操勞奔波——我要這兩個小旗去你府上取就行了。你們兩個願不願意幫忙跑一趟腿啊?”


    陶朱和麥穗一副狗腿子的樣子,齊齊說道:“願意!任憑陸宜人差遣!”


    摧眉折腰為了吃,使得兩人開心顏。


    郭佳嘉寫了個字條,交給陶朱和麥穗,並詳細說了地址,“給我夫人看,她會把蘿卜幹做好交給你們的。”


    兩人樂顛顛的立刻去了。


    陸善柔問郭佳嘉,“那個逃跑的刺客受傷了沒有?”


    陸善柔很擔心刺客就是逃跑無門的新娘,幹脆魚死網破,刺殺壽寧侯。


    哎呀,不是說好如果走投無路,就去北頂求庇護嗎?別在這裏雞蛋碰石頭了。


    你拿著我的帕子,文虛仙姑肯定會幫忙的。


    郭佳嘉說道:“地上有血,應該是中了暗器。不過,刺客對居庸關的地形很熟悉,護衛們追了幾條街,就不見蹤影了。”


    陸善柔聽了,懸起來的心回到原點。


    “哦,對了,瞧我這記性,差點把正事忘了。”郭佳嘉遞給陸善柔一個小木匣子,“裏頭是我夫人親手做的醒酒丸,是她要我捎給你的,你用熱水化開,喝了解酒,頭就不疼了。”


    陸善柔再三道謝,”郭夫人真是個細心人。”


    陸善柔吃了郭夫人的藥,果然不疼了,對魏崔城說道:“乘他們兩個沒回來,我們去居庸關賞景吧。”


    否則,就要帶著兩個狗皮膏藥一起去,很多有情趣的事情就沒法做了,辜負了大好秋景,畢竟情侶出去玩,賞景也賞人。


    魏崔城會意,拉著陸善柔上了馬車。


    兩人結結實實玩了大半天,天黑透了才回似家客棧。


    陶朱和麥穗各自抱著兩壇蘿卜幹等他們。


    陸善柔驚訝道:“好家夥,你們是把郭家的蘿卜鹹菜全部搬來的吧?”


    “差不多吧。”陶朱說道:“郭夫人很和善,看到紙條,要我們兩個在外頭等著,她丈夫不在家,不好讓外男進來。我們就在外頭等啊等,做好之後就交給我們了。”


    四人歇了一晚,次日一早就回京城——陸善柔還要回去查沈金柄之死案。


    吃早飯的時候,陸善柔依然用郭夫人做的蘿卜幹佐白粥,吃了幾口,“味道不太對,沒有昨天的好吃,五香麵放多了,吃起來太嗆,掩蓋了蘿卜的甜味。”


    陶朱和麥穗也都嚐出來區別,“確實沒有第一壇好吃,不過也不錯了。”


    陸善柔說道:“可能是後麵的一下子做的太多,調料的比例不好掌握。”


    魏崔城說道:“這就是大鍋菜與開小灶的區別吧。”


    眾人匆匆吃完上路。


    把陸善柔等人送到乾魚胡同,魏崔城就迫不及待去象房伺候他的寶貝大象們了。


    兩天不見,如隔兩年!


    每一頭大象都仔細看過,魏崔城去了錦衣衛衙門找幹爹牟斌。


    牟斌聞著他身上味道,差點熏了一跟頭!


    “怎麽這麽臭?剛從象房出來吧,你洗個澡再來見我。”


    見陸善柔才會洗澡,見幹爹嘛……無所謂的。


    不是很值得。


    “那我站遠一點說話。”魏崔城開門見山的說道:“幹爹,禦馬監長隨何鼎之死是怎麽回事?”


    牟斌警惕的抬頭,“你問這個作甚?”


    魏崔城說道:“這是十年前發生的事情,我恰好在十年前……幹爹最清楚不過了,這不湊巧都是十年麽?我就過來問問幹爹。”


    牟斌說道:“何鼎自持有軍功,為人驕縱,宴會上發瘋,用金瓜追打壽寧侯張鶴齡,後來下了獄,死了。”


    魏崔城說道:“幹爹,我來這裏是想聽實話的。您編謊言騙我,我肯定不會信,也不會放棄,按照我的性格,肯定刨根問底,從您這裏找不到答案,就從別人那裏找,到最後,我捅出來的窟窿,還不得靠幹爹出麵描補、收拾殘局?”


    “所以,您就別騙我了,到時候,您的麻煩隻能更多,何必呢?再說,我就是知道真相,這都過去十年了,我也做不了什麽,是吧?”


    牟斌不顧幹兒子一身臭氣,走近過去仔細打量,“我發現你自從定親之後,嘴巴變得利索了,心眼也多了,這是陸善柔要你問的吧。娶了媳婦忘了幹爹,居然敢用這個拿捏我?”


    “你不是要捅窟窿嗎?你去捅啊,反正我不給你收拾殘局,你未婚妻有本事,要她給你補窟窿去吧!”


    氣死我了!


    魏崔城說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幹爹,告辭。”


    魏崔城走了,牟斌氣得跳腳,“你走了就別回來!”


    父子感情又又又破裂了,看著幹兒子的背影,牟斌無可奈何,為尊者諱,此乃皇室的一樁醜聞,他不能告訴任何人真相,包括幹兒子。


    何鼎確實死的冤,但是沒辦法,皇上愛張皇後,要保張家,何鼎必須死。?


    第99章 重陽節禮到情不到,刪史料翰林封七竅


    很快到了九九重陽節,魏崔城瞅準了牟斌護送弘治帝登高過節不在家的時間,把重陽節節禮送到了牟府, 坐了一會就走了, 連茶都沒碰。


    牟斌回到了家裏,聽說幹兒子一大早就過來送禮,屁股沒坐熱就走了,知子莫如父, 一下子就猜到幹兒子是故意躲他——還在為他不肯如實告知何鼎之死生悶氣呢!


    這不省心的兒子!


    一般人送的禮,牟斌隻是匆匆瞥一眼禮單,就要管家把禮物抬進庫裏, 根本不看的。但是幹兒子送的禮物, 牟斌都會親手拆開,一件件的看。


    今年的重陽節節禮明顯比以前豐厚。


    護膝、護肘, 還有暖帽,一看就是為他這種經常騎馬的人準備的。


    此外, 還有熬好的阿膠膏做的芝麻花生糖塊,補品當零嘴吃, 比市麵上千篇一律的重陽糕實用多了。


    禮物更好更貼心, 而且包裝也花了心思, 一件件用適合的木匣子裝起來。


    這不是幹兒子一貫的風格——肯定是陸善柔備的重陽禮, 看了定了親, 有了未婚妻幫忙打點,就是不一樣。


    看來娶陸善柔, 也並非全無好處。不聾不癡不做阿翁, 事已至此, 還是看開一些的好。


    別跟幹兒子這種強骨頭一番見識嘛!牟斌決定還是自己先低頭, 免得魏崔城真出去捅婁子。


    一物降一物,臭小子不聽我的話,但他肯定聽陸善柔的——這個兒媳婦曉得人情世故,比較容易溝通。


    於是,牟斌去了乾魚胡同,打算和陸善柔交代何鼎之死的真相。


    剛到胡同口,就聽見陣陣哀樂,沈金柄的家在辦喪事,嗩呐聲直衝雲霄。


    牟斌敲門進去,但見裏頭咚咚鏘鏘,好多工匠在修繕房屋,空氣中彌漫著油漆和刨花的香氣。


    溫嬤嬤煮了一鍋粗茶、搬來一摞大碗,“大夥歇一歇!喝些茶再幹活!工期抓點緊,等下了雪就不好幹活了!”


    溫嬤嬤這些天都在住在這裏,充當監工,就怕耽誤了工期,影響陸善柔三婚典禮。


    魏崔城在訓象所當差,傍晚才回來。


    侍女鳳姐將牟斌引到了後花園,在池塘邊有一個兩層八角小樓,原本是個繡樓,是陸家兩個小姐學習女紅的地方。


    但是陸善柔和姐姐都不喜歡做女紅,這裏就成了姐妹兩個看書下棋喝茶消遣的地方。


    八角小樓的窗戶都是打磨成半透明的貝殼鑲嵌做的明窗,因而采光極好,在白天太陽好的時候,陽光射進來,就像一個暖房,暖烘烘、亮堂堂的,都不需要生爐子取暖。


    陸善柔把這裏當成了書房,在這裏繼續寫第四卷 《陸公案》。


    她最近在查鄰居沈金柄謀殺案,當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陸家滅門那晚元宵節,沈金柄一家難道一點動靜都聽不見嗎?


    答案就是真的沒聽見!


    根據沈金柄的兒子沈大少交代,他們一家人在那個元宵節都出去逛花燈、摸門釘、走百病去了,一直玩到天快亮才盡興而歸。


    舉家出遊,身邊伺候的仆人護院一大堆,家裏隻留下一對看門的老傭人——他們還喝醉了。


    沈大少指天發誓,說道:“這事我若撒謊,就要我像父親那樣死去,如何?真的沒有覺察到你家出了那麽大的事情。”


    “我父親後來低價買你家的後花園,的確是他的不是,我和母親都勸過他,不要看價格低就買,父親非不聽,眼饞你家園子很久了,覺得若有便宜不占,這輩子都沒法擁有這麽漂亮寬敞的花園。唉,現在看到父親的下場……虧心事就是做不得啊。”


    沈金柄幾乎把所有在成都外放時賺的錢用來回京城當京官鋪路用了。


    花園也沒了。


    性命更沒了。


    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為誰辛苦為誰忙?


    一切都回到了原點,沈大少現在隻想找到殺害父親的凶手,什麽功名利祿都靠邊站。


    沈大少說道:“陸宜人,陸青天的本事我們是知道的,你女扮男裝跟著陸青天破案,身為鄰居,我們也知道。你又恰好在城隍廟遇見了,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你一定能夠找到凶手。”


    沈大少為了配合陸善柔查案,把父親來往的信件文書、還有以前在成都當知州時的考滿成績、以及從入選翰林院就開始的工作履曆都交給陸善柔查看。


    目前,這些東西都堆在八角小樓的書案上。


    陸善柔埋在這些故紙堆裏,漸漸摸清楚了沈金柄在成都當知州時如何斂財了。


    知州管著當地財政和刑名治安,沈金柄很聰明,他沒有從財政上動腦子——來錢雖快,但太容易被人掌握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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