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說,若是還跟以前一樣,那就沒必要回去受苦了,因為那個樣子的我,活不長的,以後還會死。”


    “我當然不想死,誰有不想活著呢,於是我就跟老天爺說,活過來後,我就再也不跟以前一樣了,我會好好活著,老天爺就讓我活過來了。”


    話落,她看著林月嬋:“你不覺得,我墜池塘醒過來後,就跟以前不一樣了麽?”


    林月嬋:“……”確實是完全不一樣了,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穆昭朝又道:“那是因為我死過一次了,經曆過生死時刻差點死掉的人,總是會對生活大徹大悟,我已經想明白了。現在是穆夫人和穆伯爺沒想明白。”


    說完,穆昭朝靜靜看著林月嬋:“你們的女兒已經死了,你們親手殺死了她。現在的我,隻是我自己,和你們再無瓜葛,也不想和你們再有什麽瓜葛,別再來打擾我。”


    林月嬋整個人搖搖欲墜。


    原本聽她說什麽老天爺,還隻當她是在胡說八道,但後麵聽她說什麽‘差點死掉’,林月嬋再次吐了一口血。


    她真的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她隻想自己的親生女兒在身邊,也不行嗎?


    她改還不行嗎?


    可她說,是她和存山親手殺死了他們的女兒,這簡直就是在誅她的心剜她的肉。


    “穆夫人還是請回罷,”穆昭朝淡淡道:“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們任何人。”


    說著,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看就煩,還很惡心。”


    被自己的親生女兒說惡心,林月嬋渾身止不住的發抖。


    雖然不願意相信,但她到底還是明白了一件事,這個女兒對他們當真是一點兒感情也沒有了。


    無論他們做什麽,她都不會再認他們。


    現在也就隻剩個血緣關係在,真逼她……逼不了的。


    她都能冒天下之大不韙,拒絕她進莊子,不見她。


    沒有她做不出來的事。


    真逼急了,隻怕……初元也要與他們決裂了罷。


    想到這裏,林月嬋臉色更白,身子也抖得更厲害了。


    她靜靜站了好半晌,渾身的力氣一點一點被抽空,都沒等來女兒一個眼神。


    她閉了閉眼睛,想說,那好罷,那就這樣罷,你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但張開嘴,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啞然半晌,終於兩淚橫流。


    她、她不過是一時沒想明白,犯了一些錯,怎麽就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呢?


    “昭、朝……”


    好不容易開口,想再喊她一聲,卻隻喊出了嘶啞的氣聲,壓根聽不清楚她到底說了什麽。


    見她看都不肯看她一眼,林月嬋便閉上了嘴,就站在那兒,任由淚水奔湧而下。


    穆昭朝知道林月嬋在哭。


    可若是哭有用的話,穆昭朝又何至於走到那般境地?


    又何至於年紀輕輕就孤零零死去。


    自作自受而已,不值得同情。


    良久,久到穆昭朝把一大盤鬆子都剝完了,林月嬋還是站在那兒繼續哭。


    穆昭朝又有點煩了。


    她又不是穆存山,衝她哭什麽?


    以為她會憐香惜玉?


    林月嬋哭了好一會兒,視線都有些斑駁了,她這才從悲痛中,找回自己的嗓音,隻是嗓音嘶啞得厲害:


    “昭朝……”


    她終於還是如願,又喊了她一聲。


    “雖然,你不肯認我和你父親了,但在我們心裏,你始終是我們的親生女兒,該給你的,我們還是會給你的……哪怕你不稀罕,我們也依然會給你,我和你父親已經錯了一次,不會再錯第二次了。”


    穆昭朝把離她遠一些的核桃端到了自己麵前,繼續剝。


    聽到林月嬋這麽說,她也絲毫不為所動。


    他們能給她的,她也並不稀罕,她的有家山莊吸金能力強的很,現在她掙的錢都足夠她舒舒服服花一輩子了呢,更別說,她的人生還有那麽長,莊子也還在繼續給她掙錢,平昌伯府的那點資產,她已經看不上了。


    說不定再過兩年,平昌伯府的資產都不如她呢。


    至於平昌伯府的東西,會如何處置,有哥哥這個伯府世子在呢,再怎麽著也落不到旁人手裏。


    至於穆朝陽,他們愛給她什麽給她什麽,她一點兒都不在乎。


    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也不值得她浪費一個眼神。


    有這個功夫好好睡一覺養養身體,或者賞賞花,陶冶情操,多好?


    見女兒不搭理自己,林月嬋又痛心地站在那兒看了會兒,最後垂下頭,麵如死灰地離開。


    她一出來,外麵守著的丫鬟便驚呼一聲:“夫人!”


    兩人忙上前扶著林月嬋,臉色蒼白就算了,怎麽嘴角還有血漬,又吐血了?


    兩人嚇壞了。


    偏廳裏,正在跟林老夫人保證,一定會尊敬大小姐,絕對不與大小姐爭搶,隻要大小姐肯回家,肯原諒父親母親,她什麽都可以做的穆朝陽,聽到外頭的喊聲,忙要出來查看。


    “朝陽,”林老夫人喊住她,一臉看透世俗的表情道:“你剛剛說,不與昭朝爭,隻要昭朝肯諒解,什麽都可以做,若是讓你離開平昌伯府,解除與正清的婚約,你也肯?”


    穆朝陽一下就被問住了。


    她臉色煞白,眼眶通紅,咬著唇看著林老夫人。


    這個被她喊了十三年外祖母的人。


    她明明以前也是那麽疼她,現在卻……


    林老夫人也沒催,見到秦媽媽進來,衝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月蟬沒事,她便也安心了,隻是看著穆朝陽。


    穆朝陽遲疑了好一會兒,這才含著淚點頭:“若是這樣,大小姐肯原諒父親母親,我願意。”


    林老夫人犀利的視線稍稍緩和了些。


    能到這一步,倒也還行。


    但林老夫人清楚得很,就算朝陽被送走,解除與正清的婚約,昭朝也不會回頭了。


    她要的不過是朝陽的一個態度,這關乎到,她日後要以和種態度對待她。


    倒也還算明事理,懂恩義。


    隻是可惜了。


    昭朝的心已經被傷沒了。


    月蟬想要的總歸是一場空。


    她老了,兒女的事,她也操心不了幾年了,就這樣罷。


    穆朝陽壓著慌亂的心緒,靜靜等了一會兒,見外祖母沒再問自己什麽這才行了個禮,白著臉道:“外、外祖母,我去看看母親。”


    林老夫人點了點頭,有些無力地道:“去罷。”


    穆朝陽忙轉身出去。


    一出門眼淚就掉了下來。


    倒不是因為難過,而是……歡喜。


    剛剛外祖母實在試探她,她通過了。


    當然就算外祖母真的拿住了她的話,非要她和正清哥哥解除婚約她也不怕。


    正清哥哥早就料到了會有今日這麽一天,跟她保證過來,就算解除了婚約,他也還是會想辦法娶她,讓她不要擔心。


    外祖母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外祖母了,哥哥也對她……她現在隻剩正清哥哥了,還好正清哥哥沒有拋棄她。


    她一邊哭一邊跑,見母親嘴角衣擺都帶著血跡,臉色也白的嚇人,穆朝陽著實嚇了一跳。


    到底跟大小姐談了什麽啊,怎麽會這個樣子?


    見母親虛弱地神色,還有眼底的悲痛,穆朝陽一下就懂了,沒談攏。


    她想了想,咬牙衝屋裏道:“大小姐……大小姐,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要是實在生氣,就都怪我罷,父親母親真的很後悔,真的很在乎你,他們真的希望你能回家,大小姐、大小姐要怪就怪我一個人,我全都擔了,大小姐要怎麽我都行,打我罵我都行,隻要大小姐消氣……”


    痛心不已的林月嬋,聽著朝陽這樣說,不禁又有些許欣慰。


    她想讓朝陽別說了,沒有用,也不用這麽把過錯都歸到自己身上,原本也不能全怪她,她伸手拉了朝陽一下,隻是因為這會兒氣力全無,手都抬不起來,更發不出聲音。


    穆昭朝聽著外麵穆朝陽的呼喊聲,登時無語至極。


    跟她有什麽關係?


    大聲吵嚷,生怕別人不知道她乖巧懂事,自己是個冷血無情又不講情麵的?


    穆昭朝甚煩。


    眼看著穆朝陽就要衝進屋跟穆昭朝當麵道歉,丹若和桃枝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然後默契十足地攔住了她。


    這麽瘋瘋癲癲衝進去,傷到大小姐怎麽辦?


    而且大小姐並沒有說過要見她,她們也清楚大小姐最討厭的人是誰,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衝進去。


    “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你出來啊,你都怪我罷!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行……”


    穆昭朝聽得心煩。


    她是不在意別人怎麽看她,但也不能容忍穆朝陽在她麵前這麽裝白蓮,反襯自己。


    她原本不想見的,也不想搭理穆朝陽,是她自己撞上來的!


    穆昭朝放下手裏的核桃,冷下臉,出來。


    一出來就看到穆朝陽被丹若和桃枝攔著,還在那兒痛哭著要讓自己打她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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