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昭朝一轉身離開,宴庭深才剛垂下的雙眸,淚便一顆顆落到被子上。


    好一會兒,穆昭朝才從這股悲慟中抽離出來。


    她鬆開聶峋,察覺到她的舉動,聶峋也順勢鬆開她。


    “怎麽了?”他眉頭還是擰著,緩了這麽一會兒,那股危機感空前濃烈。


    剛剛宴庭深到底跟阿棠說了什麽?


    穆昭朝搖了搖頭,而後衝他笑笑:“沒什麽,就是一時間有些難過,想起了一些往事。”


    聶峋心中金玲大震:“往事?”


    之前在那個山村,和宴庭深一起生活的往事嗎?


    見他如此緊張,穆昭朝又衝他笑笑:“你不知道?我之前也在初春的時候,落過水啊。”


    聶峋提著的心稍稍得了一絲喘息,他眸色動了動,什麽也沒說,隻是又輕輕抱了抱她。


    他當然知道。


    隻是那個時候,他隻是個局外人,甚至連自己的小命什麽時候會沒有都不確定。


    也不能為她做什麽。


    後來他有了能力後,就去找林正清給她出氣了。


    “都過去了,”見他臉色有些不好看,穆昭朝笑著不在意道:“對了,剛剛來人怎麽說,圓四找到了?”


    提起圓四,聶峋一張臉徹底沉了下來,隻是因為怕嚇著阿棠,他還稍稍收斂了些,並不像剛剛得到消息時那麽冷沉。


    “嗯,畏罪自殺。”聶峋道。


    穆昭朝眉頭蹙起:“死了?”


    聶峋看著她:“能買通我身邊的人,自然沒想過留活口,圓四估摸著也清楚,已經派人去調查他的家人了。”


    穆昭朝臉色也不是很好看:“若他的家人也被……”


    話落,又有人來回話。


    果然如穆昭朝所料,圓四的家人,一家五口,盡數被滅口。


    這下連穆昭朝都驚住了。


    也未免太過殘忍。


    但同時也意味著,背後那個人,為了拉下聶峋,不擇手段。


    聶峋也更危險了。


    她抬眼緊張地看著聶峋。


    聶峋牽著她的手,輕輕捏著她的手指,以此安撫她讓她放鬆不用緊張。


    “放心,”他對她道:“就算做的再幹淨,總有線索。”


    話落他又道:“而且現在目標明確,很快就能調查出來。”


    穆昭朝脫口就道:“那你不是很危險?”


    聶峋心裏的不安稍稍得了幾分安撫:“我沒事,不用擔心。”


    相反,他反而更擔心阿棠。


    針對宴庭深不成,下次可能就是阿棠了。


    想到這裏,聶峋心中殺意那叫一個洶湧。


    不過對著阿棠,他掩飾得很好。


    然後他就看到阿棠朝屋裏看了一眼,眉頭緊緊擰著,對他說道:“我覺得宴大哥繼續住在國子監也太危險了。”


    聶峋心尖再次提起。


    沒等他開口說打算先把宴庭深母子安置在他禦賜的還未搬進去的府邸中時,阿棠便說道:“還是把他們接去莊子上住吧,過不兩日就要赴考,這幾日尤為重要,不能再出意外了。”


    住莊子上?


    聶峋蹙眉道:“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穆昭朝看著他,聶峋又道:“住我府上罷,已經清掃幹淨,府上也大,安全不用擔心,住進去也清淨,能好好養著準備春闈。”


    穆昭朝搖頭:“不太好,畢竟是郡王府,宴大哥和宴伯母住進去怕是會不自在,而且傳出去也不太好。”


    對兩人而言,雖然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但太過親近,總會有些不太好的傳言。


    比如聶峋結交有望高中的舉子,亦或是宴庭深屈於權貴,與兩人而言都不好。


    “就住莊子上罷,”穆昭朝一口拍板:“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本來就是宴伯母養大的,無妨,而且莊子更清淨,對你也好,現在你本就被盯著,別再因此尋你的錯處。”


    聶峋:“……好。”


    “那就再等會兒,就讓宴伯母收拾東西,直接接去莊子上。”穆昭朝又道。


    再過一會兒,靈泉再起一些作用,宴庭深身子應當能恢複幾成。


    另外就是,給他一些時間,讓他緩緩心中的悲痛。


    說實話,這會兒,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走進去麵對宴庭深。


    末了隻能在心裏歎一口氣。


    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聶峋又緊張起來:“怎麽了?”


    穆昭朝扯起嘴角:“沒事。”


    “不,”聶峋固執地道:“你有事。”


    穆昭朝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合適。


    聶峋順著她的視線,朝屋裏看了一眼:“你在擔心他?”


    穆昭朝下意識點頭。


    她確實挺擔心宴庭深的。


    但點了一會兒,她突然察覺到不對勁。


    她抬眼看著聶峋——他神色怪怪的,語氣也酸酸的。


    聶峋又道:“哦對了,剛剛忘了跟你說了,我也打算從今日起搬回莊子上住,保證你的安全。”


    穆昭朝:“……”


    你現在一個郡王,住她那莊子上?


    “原本我就是住在你莊子上的。”聶峋像是說服誰一樣,自言自語道:“搬回去也合情合理。”


    穆昭朝:“?”


    怎麽就合情合理了?


    民俗規矩,不是成婚前不能見麵的麽?


    哦,不,這個規矩早就破了。


    但住在莊子上……這樣真的好麽?


    見她沒說話,聶峋緊張道:“你、你不想我去莊子上住?”


    穆昭朝忙搖頭:“當然沒有,我隻是覺得這樣會不會不太好,畢竟你也是個郡王啊!”


    住她莊子上,豈不是委屈了?


    “都一樣,”見她並不反對,聶峋道:“沒有你,我可能早就不知道死在何處,哪裏還能做這個郡王。”


    穆昭朝捂住他的嘴,一臉不悅:“呸呸呸!別亂說!”


    聶峋心情好了一些,拉下她的手,又道:“不搬回莊子上,我也不放心。”


    指的是今日宴庭深遭遇意外一事。


    確實很凶險。


    若這事發生在聶峋身上,他可能已經提著刀去問候他那幾個好叔伯好哥哥了。


    穆昭朝點點頭,都在一起也好,免得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這樣也更牢固一些。


    不過……


    穆昭朝驀然回過神來。


    “你……”她看著聶峋,驚奇且詫異地問道:“你剛剛是不是在吃醋啊?”


    神色那麽奇怪,語氣也奇奇怪怪。


    聶峋頓時一正神色:“沒有,你感覺錯了。”


    這下穆昭朝更確定了。


    他每次一說謊就格外嚴肅,連脊背都會挺直。


    穆昭朝笑了下:“吃醋就吃醋,有什麽不好承認的?”


    聶峋還是硬著頭皮道:“沒有。”


    穆昭朝便沒再戳穿他,隻是點了點頭:“那就當你沒有罷。”


    說完便去找宴伯母,與她說搬去莊子上的事。


    國子監這個地方,不能久待,宴庭深要親自去拜謝姚大人,畢竟當時是通了他的關係住進的國子監,穆昭朝本想代他去,但宴庭深堅持,穆昭朝隻好讓聶峋陪著他一道過去。


    宴庭深本來也想拒絕,但最後看著聶峋的神色,還是點了頭。


    等兩人再回來,穆昭朝隱約覺得兩人之間氣氛有些奇怪。


    倒不是不好,而是有種她也說不出的默契。


    但莊子離得遠,時間緊,穆昭朝也顧不上深究,便先讓人上馬車回莊子上。


    等到了莊子上,時辰已經不早,還要安置,更別說今日宴伯母也受到了這麽大的驚嚇,宴庭深更是在深度修複時期,穆昭朝便早早吩咐了晚飯,讓他們早早歇下。


    等安置好宴庭深和宴伯母,穆昭朝這才和聶峋還有哥哥在花廳分析新查到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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