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醫生不介意給我當一下苦力吧?”她玩笑似的問道。


    喻即安當然不介意,他點點頭:“可以的,買東西我不在行,拎東西我可以。”


    梁滿登時就笑了,拍拍他肩膀,語氣讚許:“自我定位很明確,小夥子,你很有前途。”


    喻即安抿著唇就笑起來。


    梁滿要買的東西還挺多,肉蛋奶是日常所需,零食櫃也要補充彈藥,最重要的是那些速食半成品,對於不大會做飯的人來講,那簡直是生命源泉。


    “這個你要怎麽吃?”喻即安拿著一盒牛腱子,問她。


    “去家裏茶樓後廚,問葉師傅要兩包他秘製的鹵料包,回來把肉焯水後燉上,燉好晾涼切塊切片分裝密封,吃的時候拿出來加熱一下。”


    梁滿解釋完,問他:“你吃不吃?吃就到時候給你送點。”


    喻即安眼睛一眨,竟然說:“我覺得奶奶會想吃。”


    梁滿:“……”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會隱藏自己嘴饞,但技巧不多。


    她無語地撇撇嘴,繼續往前走,拿了盒紅絲絨蛋糕和牛角包,超市裏有麵包賣,她揀了六七個貝果和堿水球,說回去凍起來當早餐,吃一周都沒問題。


    喻即安覺得自己大開眼界,原來還能這樣儲存食物。


    去買零食的時候,梁滿看上了某個品牌的薯條,一盒裏麵好多包小包裝的,貨架上開的那盒放在最前麵。


    喻即安聽她說:“拿那個薯條。”


    他便以為是要拿幾小包,就伸手拿了幾包,剛要往購物車裏放,梁滿就說:“拿大盒的,誰要買幾小包啊,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喻即安一想也是,大人嘛,就是要大盒的,於是轉而去拿後麵整盒沒拆的。


    這是貨架上該品牌薯條最後一盒整盒的,應該是理貨員還沒來得及補貨。


    他剛拿到手,旁邊就有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兒嚷嚷:“那是我的,我先看上的!”


    喻即安沒想過人家是跟他說話,自顧自地把薯條放進梁滿的購物車裏,然後……


    就被這小男孩兒推了一把,他沒防備,一下就撞在購物車上,購物車一動,又撞了一下梁滿的腰。


    喻即安這時就反應過來了,立刻低頭去看這小孩兒,眉頭皺得緊緊的:“先來後到,是我先拿到的。”


    小男孩兒嚷嚷:“明明是我先看中的!你就要讓給我,你不講禮貌,不尊老愛幼!”


    喻即安覺得不可理喻,怎麽會有這麽蠻橫不講理的小孩,他沒見過,以前聽說熊孩子,還以為都是別人拍視頻講故事編的。


    當即正色道:“你也沒有尊老啊,還在超市大聲喧嘩,你也不講禮貌,指責別人之前請先正視你自己。”


    小孩兒大概聽不懂這話,扭頭拽自己家長,嚷嚷著讓家長幫自己搶過來。


    周圍已經有顧客開始停下腳步看熱鬧,那家長覺得丟人,哄了兩句孩子,沒哄住,又罵了兩句,但明擺著沒什麽威信,不但沒嚇住孩子,反而鬧得更厲害。


    這個時候可能都不是單純想要吃薯條了,而是爭強好勝要麵子,要顯得自己更厲害。


    梁滿和喻即安一看就知道,這孩子是被慣出來的,家長的問題實在太大了。


    他們正準備走人,那家長就把他們攔住了,說:“你們把那盒薯條讓我們吧,你們等補貨好不好?孩子還小,哭鬧起來對身體不好,你們都是大人了……”


    這道德綁架太他媽惡心了,梁滿可不吃這個虧,立馬就開始翻白眼。


    “年紀小啊?我年紀也不大呢,我測過的,心理年齡三歲,你別跟我搶,不然我鬧得比他更厲害。”


    她陰陽怪氣地道:“誰還不是個寶寶啊,我爸媽說了,我就算到八十歲,我都還是寶寶!既然這樣,憑什麽我要讓他?他算老幾,你別道德綁架我,我沒道德,你綁架不上,別逼我,不然我直接報警!”


    對方家長一愣,似乎沒想到她這麽惡。


    梁滿嗤了聲,一看這種人就是這招用熟手了的,別人慣她,她可不慣著。


    說完她衝喻即安一甩頭:“咱們走,睬這種人都傻的。”


    倆人揚長而去,身後一片看客笑聲,小孩兒的哭聲遠遠傳來。


    喻即安忍不住扭頭看她,覺得她剛才可真神氣,要是他,說不準為了麻煩就給對方了。


    “看什麽?覺得我剛才不可理喻?”梁滿乜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喻即安立馬搖頭,問:“叔叔阿姨……真叫你、嗚嗚……啊?”


    寶寶兩個字被他含糊成嗚嗚就算了,梁滿扭頭,竟還發現他耳朵都紅了。


    梁小姐不理解,並且大為震驚,這個稱呼有什麽可耳朵紅的點嗎?


    她沒好氣地道:“他們叫我小老板娘!”


    喻即安聽了耳朵一動,笑起來:“這個好聽,有氣勢。”


    梁滿轉頭又盯著他看了一下,見他眼尾略略有些彎,哼哼一聲回過頭,腹誹一句,真是個傻子!


    —————


    喻即安家老房子改造其實簡單,和馮教授那兒一樣,屋子框架是不用改的,也不用錘什麽牆,采光已經夠了。


    但是要把牆皮都鏟了,重新刷牆,而且要用防水的乳膠漆。


    在設計的時候,梁滿就跟老太太聊了好幾次,問她有沒有特別喜歡的家具款式,在家裏都常做什麽,諸如此類的問題,然後和丁斐兩度上門,去模擬老太太在家的活動。


    都碰上是喻鳴在家,梁滿便同他也聊聊,他對臥室沒什麽要求,能睡覺就行,倒很在意書房。


    他特地跟梁滿商量了書架和書桌的款式和用料,還開玩笑道:“我在即安那兒住的時候,恨不得他天天值班去,那樣他的書房就是我的啦,哈哈。”


    梁滿覺得好笑,道:“我給您找人做個比他那兒還好的,多餘的木料,咱們用來做茶桌?我家就是那種的,我爸可喜歡。”


    說著把家裏茶幾的照片找給他看,跟他說可以用現成的實木茶幾改造,就是加個煮水的設施嘛。


    喻鳴覺得不錯,“放在客廳會不會好點?有人來家裏,倒水泡茶也不用麻煩跑一趟廚房了。”


    梁滿點頭:“那我在桌角這裏開個把手,本來茶幾就要這麽做。”


    她把在馮教授家跟喻即安說過的那套話又跟喻鳴說了一遍。


    就這麽來回修改和確認方案,折騰了一周,總算定下終稿,過了兩天,周末的時候,喻即安休息,請了搬家公司的人,上門去把家當搬出來,再存到租的倉庫去。


    “工期簽了三十五天,不過順利的話也用不著這麽久。”梁滿告訴他。


    喻即安的目光裏閃爍著期待和興奮,“希望一切順利。”


    “放心吧,肯定順利。”梁滿笑道。


    正式開工那天,喻即安和喻鳴都要上班,梁滿特地接了老太太一起,讓她在牆上砸了一錘。


    丁斐拿著禮花筒一懟:“開工大吉!”


    梁滿特地錄了小視頻發給喻即安看,跟他說:【要是你在,去敲第一錘的應該就是你啦。】


    發完信息,提著水果陪老太太樓上樓下地打過招呼,然後把人送回家,再接著忙自己的事。


    近來總是事多,有新接的客戶,也有的是施工中需要協調的問題,她整天忙得像陀螺。


    喻即安也忙,六月份快到了,執業醫師考試的實踐技能考試就安排在這個月,他被抽去做考官,要提前做準備。


    另外他還擔著教職,教授《內科學》部分課程,甚至是某個班的這門課的主課老師,學校要求這個學期必須要有期中成績,他緊趕慢趕地出了一份隨堂小測試卷,利用某節課的前半節課讓學生考完。


    再有學術講座要參加,院內院外的都有,一時間周末的休息時間全都被擠占。


    五月份就這樣呲溜著一晃而過。


    六月的容城開始迎接可能來的台風,和連續的降雨,天氣再次變得潮濕悶熱,讓人覺得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兒童節過後的那個周末,梁滿抽空把幾個項目的工地都轉了一遍,解決了幾個小問題之後回到家,已經是傍晚。


    碰巧在停車場遇見喻即安,他提著一大籃花從車上下來。


    梁滿覺得好奇,駐足看了一會兒,被他發現後就大步走近前去。


    喲了聲:“這是跟哪個姑娘約會采花去啦?”


    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喻即安聞言一凜,立刻解釋:“不是,沒有……今天去監考,跟其他監考老師一起吃午飯,正好在鮮花市場附近,有老師說去看看,我在那兒買的,因為便宜……那個老板一直推銷,說賣不出去就隻能扔了,我覺得可惜。”


    說了一大堆,全是為了解釋自己沒有跟人去約會采花,這可是他真金白銀買來的!


    梁滿還是第一次聽他說這麽長串的話,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抬頭想要揶揄他,卻撞見他盛滿認真和緊張的雙眼,笑臉一下就頓住,神情也慢慢變得正經起來。


    她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回應道:“我知道,我就是隨便一說,冤枉了你,對不住,你別生氣。”


    喻即安得了她這聲對不住,立刻就笑開,先前的緊張瞬間消弭,“沒關係。”


    梁滿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麽,算啦,明知道他這人一本正經,她逗他做什麽呢。


    “那、你要花麽?”喻即安忽然問,“沒有大天使那麽好看,但還可以吧?”


    梁滿聞言低頭看了眼他手裏的花籃,見粉的黃的紫的都有,確實很好看。


    “你想給我麽?”嗐,什麽不逗他,剛才的話她這就收回!


    有些人就是要多逗逗。


    喻即安一愣,像是嚇了一跳,一時語塞在當場。


    梁滿瞥見他耳朵又紅了,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承載了很多想說又不敢說的情感。


    這種飽滿的情緒讓梁滿覺得驚訝的同時,忘了他的年歲,想起中學時代往她抽屜塞情書的男同學。


    怎麽辦呢?她覺得他越來越有意思了。


    喻即安像是猶豫了許久,才點點頭:“當然,你想要哪朵都可以,反正很便宜。”


    梁滿心裏的躁動瞬間平複下來,忍不住開始罵罵咧咧,踏馬你不會說話可以少說甚至不說!


    她幹笑了一下:“是嗎?那我要全都要呢?”


    喻即安點頭應:“可以,都給你。”


    “不給奶奶留幾支?”她揶揄道,這不像他的作風啊。


    喻即安卻說:“沒關係,反正奶奶不知道我買了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梁滿內心很複雜,許多話匯聚到一起,變成一句:“……你可真是奶奶的好大孫。”


    喻即安嗯嗯兩聲,抬了抬胳膊,“真的都要嗎?”


    一副雀躍期待的語氣,搞得梁滿想笑的同時,又覺得有點下不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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