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醉裏歡處理起來,甚是棘手。


    走出了坤寧宮,他臉上的笑蕩然無存,他定將她今日所受之痛苦,讓下藥害她之人百倍償還。


    *


    就在半個時辰前,趙明渠帶人撞開了延明宮寢殿的大門,闖了進去。


    緊接著,便是一陣怒罵聲從帳中傳來,“是哪個不長眼的混賬!給朕滾出去!”


    趙玉晴聽到皇帝的聲音,也嚇得傻了眼,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嘴裏喃喃地道:“怎會是皇上?”


    她親眼所見崔鶯和陸庭筠進了延明宮,但出現在這裏又為何會是皇上。


    趙明渠嚇得腿腳發軟,呆呆地看著趙玉晴跪在地上,他這才反應過來,雙腿一軟,也跌跪在地,嚇得拚命地磕頭。


    沉悶的磕頭聲傳遍大殿的每個角落,“請陛下恕罪,臣不知是陛下在此,衝撞了聖駕,請陛下饒命啊!”


    方才他帶人闖進來,正好打斷了皇上的好事,皇帝懷裏摟著的便是宮女打扮的崔酈。


    崔酈藏起裸露在外的兩條手臂,驚得趕緊躲進了魏頤的懷中,委屈得直掉眼淚,“陛下,妾的身子都被他們看光了,妾不想活了!”她哭倒在魏頤的懷中。


    魏頤麵色鐵青,拿起玉枕便丟了出去,玉枕正好砸中趙明渠的額頭,砸得他血流如注。


    “滾出去!”


    趙明渠哪裏敢離開,他顧不得擦拭臉上的血跡,灰溜溜地滾了出去,他跪在殿外,一動也不敢動。


    趙玉晴雖說害怕,但卻比趙明渠要冷靜得多,見到崔酈那張令人生厭的臉,指甲幾乎將掌心抓破了。


    他竟然不顧群臣的反對,將個聲名狼藉的女人留在宮裏,今夜他分明也惱了崔酈,卻還是輕易便原諒了她,寵幸她。


    而皇上卻從未那般耐心地對待她,每次她耍小性子,皇上都是把她晾在玉桂殿幾日,磨得她沒了脾氣,每次都是她先低頭,去紫宸宮找他。


    但他卻一直耐心軟語地哄著崔酈,眼中滿滿都是寵溺和溫柔。


    “酈兒別哭,朕定會讓玉貴妃給酈兒一個交代。”


    魏頤又親自將龍袍披在崔酈的身上,為她擦去臉上的眼淚。


    自己則穿好寢衣起身,一掌拍在一旁的案幾上,冷冷地盯著趙玉晴,“玉貴妃還不快給酈兒賠罪認錯。”


    魏頤竟要她給一個被休棄的不要臉的蠢婦認錯,趙玉晴冷笑了一聲,“她算是什麽東西,本宮是貴妃,憑什麽給一個被人休棄,肮髒不堪的蠢婦認錯。”


    她被心裏的妒火燒得失去了理智。


    魏頤氣得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


    崔酈嚇得一愣,而後嘴角勾起了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她柔弱無骨地靠在魏頤的懷中,抬抬手輕撫胸口替魏頤順氣,“皇上留妾在宮裏,妾雖說沒有名分,但也知宮中的規矩,也知君命不可違的道理,妾是萬不敢忤逆聖上。”


    句句都在暗示玉貴妃不守規矩,膽敢違抗皇命。


    她笑吟吟地看向趙玉晴,方才趙玉晴的兄長帶人闖進來,她還有些發懵,如今也很快反應過來,定是崔鶯中了醉裏歡,趙玉晴便迫不及待地帶人闖宮。


    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不過趙玉晴卻將這上好的出氣機會都送到了她麵前。


    “難道玉貴妃娘娘是覺得皇上錯了?”


    “你……”


    還未等趙玉晴開口辯解,魏頤便惱怒地擺了擺手,“玉貴妃失德善妒,不知悔改,從今日起,降為為美人,褫奪封號,遷居望月宮。”


    趙玉晴心都涼了半截,她是王府的舊人,十五歲便跟著魏頤,花了整整十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才爬到了貴妃的位置,因一個賤人,魏頤不顧往日情分,竟對她如此薄情。


    “臣妾並非是有意冒犯衝撞皇上的,臣妾發現皇後和陸尚書有染,臣妾這才帶人來了延明宮,臣妾哪裏會知曉皇上今夜會宿在此處。”


    魏頤疑心病甚重,她雖不知為何出現在延明宮的是皇上和崔酈,但崔鶯中了醉裏歡,這種藥沒有解藥,她一定會去找陸庭筠。


    趙玉晴在皇上的心裏埋下懷疑的種子,隻要皇上帶人去查,一定能查出些蛛絲馬跡。


    崔酈樂得都要為玉貴妃鼓掌了,她自己失了寵,還要拉踩崔鶯,就連上天都在幫她。


    隻聽背後一陣冷笑聲傳來,“看來趙美人自己犯了錯,還要攀汙皇後娘娘,是要將皇後娘娘和臣也要一齊拉下水嗎?”


    陸庭筠突然出現在此處,方才趙玉晴說他和皇後有染的話,便能不攻自破了,便是再查,必定什麽也查不出來了,趙玉晴才知自己手裏已經沒了籌碼,今夜她隻怕是栽在陸庭筠和崔酈這個賤人手裏。


    陸庭筠撩袍跪下,“讓皇上受了驚,是臣來遲了。


    “陸愛卿請起。”


    魏頤狠狠皺眉,厭惡地看向跪在一旁的趙玉晴,“你非但不知悔改,還要攀咬皇後,真是無可救藥,實在令朕失望。”


    陸庭筠就是個災星,有他的出現,準沒好事,就連魏頤也打起了精神。


    看陸庭筠還會有什麽招數。


    此人手段狠辣,就連秦簡泊那個老狐狸也被逼得自盡,趙玉晴為了脫罪胡亂攀咬,隻怕會要遭殃,


    “臣有要事要稟告皇上,吏部尚書趙明渠私自帶人進宮,勾結禁軍,意圖謀反……”


    趙玉晴氣得大罵,“你胡說,兄長不過是與熊統領有幾分交情,與熊統領借幾個人罷了,還請皇上明鑒。兄長的性子皇上是知道的呀,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謀反啊!”


    第27章 第27章


    ◎權傾朝野的陸相◎


    禁軍是皇上的禁忌, 與禁軍有了勾連,便是觸碰了皇上的逆鱗。


    趙明渠官職是保不住了。


    但陸庭筠顯然不會輕易放過趙明渠,“有沒有謀反, 帶下去審一審就知道了,臣願為皇上分憂!”


    魏頤擺了擺手, “將趙尚書帶下去,交由陸大人嚴加審問。”


    陸庭筠的背後是薑太後,自秦簡泊貪汙案之後,薑太後便視趙明渠為眼中釘肉中刺, 隻怕薑太後是借陸庭筠之手取趙明渠性命的。趙明渠被陸庭筠抓住了這樣大一個把柄, 嚴刑之下,一定會在牢中審出些什麽來, 而這些年趙明渠手裏也不幹淨,如今落在陸庭筠之手,他小命難保了。


    門外傳來了聲聲慘叫, 趙明渠被人拖下了台階, 被人拖出了宮外,膝蓋被青石板磨破,血流了一地,他喊得嗓子都啞了,“臣隻是聽從貴妃娘娘的命令,救皇上開恩啊!”


    趙玉晴也跌跪在地上,臉色蒼白如雪。


    完了,徹底地完了。


    她知曉魏頤有多心狠, 有多涼薄, 他舍棄了她, 舍棄了兄長, 失去了貴妃之位,她也不再年輕了,哪能比得過剛進宮的那些新人。


    她迎合皇帝的喜好,處處討好逢迎,擔著寵妃的名頭,在宮裏四處樹敵,她若是搬出了玉桂宮,宮裏那些和她有仇的嬪妃會撕碎了她。


    “來人,將趙美人帶下去。夜已深,朕也累了!”魏頤揉了揉有些發痛的額角,懶得再看趙玉晴一眼。


    “慢著!臣還有一事要回稟陛下,臣懷疑趙貴人在大皇子的點心中下毒,要謀害皇子。”


    “好啊,你好樣的!來人把她拖出去!”


    毒殺皇子,那便是死罪,趙玉晴嚇得挪跪上前,一把抱住了魏頤的腿,淚如雨下,“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素來疼愛炎兒,臣妾也曾撫養過炎兒,將他視為親子,又怎會對他下毒,陛下要信臣妾啊!”


    崔酈也在一旁煽風點火,“冤不冤的,審一審不就知道了。”


    還不動聲色地看向陸庭筠,她也算是幫了他,陸庭筠總會對她心生感激,陸庭筠是當朝新貴,又是太後寵臣,若是他日封妃,她能請得陸庭筠為她說話,也能事半功倍。


    可陸庭筠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依然是那般的冷漠高貴,不食人間煙火的矜貴模樣。


    沒想到自己竟被陸庭筠無視了,崔酈暗自咬牙,今日暫且忍一口氣,等收拾了趙玉晴那個賤人再說。


    “太醫院嚴格管理送進各宮的藥材,在宮裏要想弄到毒藥可不容易,趙美人進宮前在胭脂坊學過琵琶,便知曉勾欄裏那些肮髒的手段,在延明宮自殺的錦兒,便是奉了她的命令,偷偷去了胭脂坊,從紅綃的手裏買了毒藥。另外趙美人身邊的大宮女如月已經招認,不僅如此,就連大殿下身邊的宮女也被趙美人收買,平日裏安排給大殿下的膳食都是相克的食材。”


    魏炎從玉桂宮搬出去後,便一直身體不好,三天兩頭的生病,這件事魏頤也是清楚的。


    自從魏炎搬去坤寧宮後,才將身體養好了些。


    而正是因為魏炎搬去了坤寧宮和皇後同吃,趙玉晴這才急不可待地想要將他除去,也可順道栽贓陷害皇後。


    就連那日突然出現在延明宮的毒蛇,也是如月出宮,從一個捕蛇人的手裏買下的帶著劇毒的毒蛇。


    隻是趙玉晴不知道,胭脂坊並不是普通的青樓,秦簡泊貪汙案之後,胭脂坊便被陸庭筠接管,紅綃也成了他的人。


    而那些點心被送去了太醫院,太醫查實後,便證實了這種罕見的無色無味的毒藥的確來自胭脂坊。


    “賤人!心思竟然如此歹毒!”魏頤氣得大罵。


    他一腳踹在趙玉晴的胸口,趙玉晴倒在地上,胸口劇痛難忍,卻大笑不止,“臣妾這都是跟皇上學的,臣妾要是不歹毒,在這吃人的深宮裏,早就屍骨無存了。”


    “拖出去!打入冷宮。”


    魏頤連多看趙玉晴一眼都覺得惡心。


    趙玉晴被強行拖了出去,她在延明宮殿外高聲大喊:“皇上,皇後娘娘中了醉裏歡,那藥每旬必會發作,若是皇上不信妾的話,隻需再等五日,皇後的醉裏歡必會發作,皇上便會知道妾沒有騙皇上。哈哈哈……”


    那淒厲絕望的笑聲響徹整個延明宮。


    趙玉晴心思狠毒,便是在死前也要拉個墊背的。


    魏頤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子,微眯著眼眸,仿佛正在思索趙玉晴的話有幾分可信,隻需再等幾日,便能知道趙玉晴說的話是真是假,若趙玉晴所說的是真,那崔鶯今夜中藥,在這個時候還未發作,隻怕是有人幫她壓製醉裏歡,皇後與人行苟且之事,便留不得了。


    那一瞬,魏頤的眼神多了幾分森然的殺意,“朕聽說陸大人和皇後曾有過婚約。”


    “是。”陸庭筠攏袖作答。


    魏頤見他目光坦蕩,無半分心虛,“那陸愛卿對皇後可有旁的心思?”


    “是臣配不上皇後娘娘。”他緩緩抬眸,一字一句地道:“臣認為陛下將臣的名字和皇後娘娘一道提及,便是對皇後娘娘的褻瀆。”


    在陸庭筠的心中,崔鶯便如同天上的神靈那般聖潔美好,尤其是魏頤,更不配提起。


    他整理衣袍,躬身道:“陛下,臣奉奉命審問趙明渠,臣先行告退了。”


    趙玉晴也不能再留了。


    *


    陸庭筠從延明宮出來,並沒有直接去刑部大牢,而是去了冷宮。


    他給趙玉晴備了一份大禮,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賞趙玉晴收到這份大禮,會是怎樣的反應。


    禁軍將趙玉晴押進了冷宮,將她關進冷宮裏最荒涼破敗的屋子。


    在宮裏一向如此,一旦失勢,便會被人踩在腳底下,肆意踐踏。趙玉晴此前有多風光,如今就有多狼狽。


    陸庭筠踩著地上的枯葉,踏著清冷的月輝而來。


    他一身華貴的天青色繡著竹葉暗紋的錦袍,襯得他挺拔如蒼鬆勁柏,有一種俯瞰天地間,傲然獨立的氣質。


    衣袍整潔,不見一絲褶皺,與冷宮的贓亂環境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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