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東西,出去領三十軍棍,繼續給本王去找,絕不能讓他活著回到驪山行宮。”榮王又一腳踹向長祿的胸口,長祿捂著受傷的胸口,躬身退了出去。


    榮王又看向閉眼坐在鏡前的太後,瑾言正在為她梳發,鏡中那塗得鮮紅的唇,微微張合。


    “太後娘娘,請擬旨吧!”


    薑嬛慢條斯理將手搭在瑾言的手臂上,瑾言跪在一旁,替薑嬛塗丹蔻,薑嬛抬手欣賞那染得鮮紅的指甲。


    此刻太後倒是沒了昨夜榮王的人闖進來時的半分慌亂,神色從容淡定。


    “榮王急什麽?榮王可想好了?若是皇上帶兵殺了回來,榮王便是坐上那個位置,隻怕也坐不長久啊!畢竟皇上手裏還有齊國公,有潛龍衛。朝中大臣也不會承認榮王當皇帝,畢竟本宮也隻是一介女流,得先帝庇佑,從旁協助皇帝,這才得以保全自身,大熠的天下最終還是你們姓魏的說了算的,不是嗎?”


    薑嬛說的都是事實,便是他拿了懿旨,殺進皇宮,但隻要魏頤還活著,便始終是個心頭大患,況且他有先帝的遺詔,朝中大臣隻會認魏頤這個皇帝。


    薑嬛的話戳到了榮王的痛處,他想當皇帝,便必須殺了魏頤。


    畢竟還有不少朝中大臣都支持擁護皇帝。


    可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從他決定帶兵謀反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況且,她也知道薑嬛和魏頤不睦已久,說不定這隻是她的緩兵之計,煽動他去對付魏頤,借他的手,想要除去魏頤這個眼中釘。


    “此事不勞太後費心,本王已經布下天羅地網,皇上他不可能活著回到驪山行宮。”


    皇城裏也安插了他的人,無論是在酈山行宮,還是在皇宮,隻要皇帝一出現,他便下令格殺勿論。


    他一把捏住薑嬛的下頜,“太後打的是什麽算盤,本王一清二楚,太後放心,若是本王當上了皇上,一定會好好孝敬太後,本王定會和太後一條心,來人,替太後磨墨!”


    他的手掌緩緩用力,仿佛能聽到骨頭發出脆響。


    瑾言準備出手,卻被薑嬛用眼神阻止。


    薑嬛拿起筆,寫了幾個字,卻一把扔掉了手裏的筆,那墨濺到榮王的臉上,榮王暴跳如雷,一把掐住了薑嬛的脖子,“本王不是父皇,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你若不識時務,本王便掐死你,送你去地底下和父皇團聚。”


    第41章 第41章


    ◎宛若一對恩愛夫妻◎


    薑嬛突然大笑, “好啊,你掐死本宮,那你也得不到繼位詔書。”


    “好啊。”榮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 摔在軟塌上,“不寫嗎?本王有的是辦法慢慢地折磨你。”


    榮王大笑了一聲, 輕拍手掌,兩名五官清秀,眉眼和陸庭筠生得有幾分相像的伶人被押了上來,是太後身邊最得寵的劉氏兄弟, 劉氏兄弟嚇得渾身發抖, 哭哭啼啼地跪地求饒,“求太後娘娘看在奴服侍娘娘還算盡心的分上, 求太後救奴性命。”


    “聽說這兩兄弟最得太後寵愛,太後真的忍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在你麵前嗎?”


    榮王一聲冷笑,“來人, 上鞭刑。”


    細長的鞭子抽打在皮肉上, 劉氏兄弟被打得皮開肉綻,疼得在地上打滾,痛苦哀嚎,劉氏兄弟弱不禁風,十鞭下去,嘴角溢出了鮮血,痛苦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了。


    薑嬛仍然閉上眼睛, 好似對那兩兄弟的死活渾然不在乎。


    終於那兩個伶人被打得氣息微弱, 喊叫聲也越來越弱。


    最後隻剩下那一聲聲抽打在皮肉上, 偌大的寢殿回蕩著鞭子抽打的沉悶駭人的聲音。


    榮王的手下見那兩個伶人被打得沒了聲響,便去探劉氏兄弟的鼻息,而後收了鞭子,對榮王回稟,“殿下,人已經斷了氣。”


    薑嬛那賤人果然鐵石心腸,她最得寵的兩個男寵死了,她居然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似在沉思。


    直到人死了,薑嬛這才緩緩起身,赤足踩在絨毯之上,從那兩個人的屍身上跨了過去。


    她款款走到榮王的跟前,“無論是誰當皇上,本宮都是太後,本宮願意助榮王登上皇位,榮王可願和本宮做個交易?”


    薑嬛有些嫌棄地捂住了鼻尖,那股難聞的血腥氣實在太熏人了。


    她對瑾言擺了擺手,“將他們從本宮的寢宮扔出去。”


    又對榮王說,“榮王不介意吧!”


    “當然。”榮王冷笑著輕哼了一聲。


    直到那兩具屍體被拖了出去,薑嬛好似鬆了一口氣。


    “本宮可助榮王登上高位,但本宮有一個條件。”


    榮王見薑嬛突然想通了,心中大喜,隻要他拿到詔書,再殺了魏頤,便能穩坐皇帝寶座。


    他恭敬地雙手奉上茶盞,“太後娘娘請用。隻要娘娘說到做到,無論什麽條件,兒臣皆可滿足母後心願,兒臣的母妃死的早,從今往後,兒臣必會將太後當成親生母親孝敬。”


    榮王和薑嬛同歲,又因他常年沉迷酒色,已是頭發花白,眼眶深陷,眼角滿是皺紋,看上倒像是薑嬛的長輩。


    當他舔著臉喊出母後,薑嬛的內心一陣惡心作嘔。


    “本宮隻要一個人,陸庭筠。”


    榮王不假思索地道:“好,本王答應母後。”


    陸庭筠此人不好駕馭,留在他的身邊將來必成禍患,此人心思城府極深,必不會為他所用。


    況且,薑嬛定然也發現了陸庭筠的背叛,能借薑嬛之手除去陸庭筠,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免得他以後登上皇位,還要分心來對付陸庭筠。


    “請榮王給本宮三日,本宮必會擬好繼位詔書,並當著百官的麵宣布讓榮王殿下繼位的消息,不過榮王殿下是不是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了?”


    榮王有些困惑地道:“敢問母後,到底是何事?”


    “魏炎。”薑嬛端起了手裏的茶盞,捧到嘴邊。


    皇帝下落不明,日後落在他的手中也早晚一死,魏頤死了,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卻還有一個魏炎。


    薑嬛把玩著手裏的杯盞,“本宮想得透徹,皇帝總是與本宮作對,魏炎是他的兒子,本宮也不想再養個白眼狼來給自己添堵,既然本宮要將大熠的江山交到你的手裏,自然也要替你掃清了所有的障礙。”


    榮王諂媚一笑,“多謝母後指點兒臣,兒臣靜待母後的好消息。”


    總算將榮王打發走了。接過瑾言剝好的橘瓣,用那種酸酸的味道壓下心底的惡心,眼淚也終於落下,畢竟陳氏兄弟一直盡心服侍她,她卻隻能眼睜睜看著榮王生生打死了他們。


    “好好安葬了吧!”


    “是。”


    薑嬛抹去眼淚,“陸庭筠何在?”


    “太後娘娘可是懷疑陸相?”瑾言恭敬地跪在地上,遞上了茶盞。


    薑嬛接過茶盞漱口,“胭脂坊掌握著朝臣和番王的動向,陸相不會不知榮王帶兵入京這樣大的事,胭脂坊不是查不到,而是消息被人壓下了,你不覺得自從陸庭筠接管了胭脂坊以後,壽康宮再也收不到什麽有用的消息了嗎?”


    她此前便對陸庭筠有所懷疑,隻是沒想到陸庭筠會與榮王勾結,助榮王奪江山,不,榮王沒有這個本事,定是陸庭筠在背後策劃了這一切。


    “娘娘睿智,陸庭筠此人並非善類,他假意投靠娘娘,實則是別有用心,奴婢還有一事稟告,關於何小公子之事,奴婢也查到了一些眉目,何小公子被送去了青州,何小公子到了青州便改名改姓,有人將他托付給一對無兒無女的夫妻養大。奴婢已經查到了,是一戶許的人家,男的是教書先生,家世清白,白白得了這樣大一個兒子,寶貝得很。青州是榮王地盤,奴婢懷疑此事是陸相所為。”


    若不是胭脂坊傳遞消息出了問題,薑嬛難以相信陸庭筠竟會背叛了她。


    多虧陸庭筠幫她善後,悄無聲息地除去了秦簡泊,又幫她掃去障礙,拔除了趙明渠這個眼中釘,況且他已經官居宰輔,為何要放棄大好前程,與自己作對?


    但如今細想來,薑嬛便越是覺得不對勁,當年陸家的大案,是肅王策劃,皇上和秦簡泊皆參與其中,也是她默許授意的。


    秦簡泊主審此案,趙明渠帶著聖旨前去陸府抄家。陸庭筠看似在幫她,他的真實意圖其實是假意投靠,伺機報仇。


    陸庭筠看似對她衷心耿耿,實則是潛伏在她身邊的一條狼,趁她不備,再給她致命一擊。


    瑾言以為薑嬛不信她的話,便又補充道:“奴婢是帶著何家的老仆前去辨認的,已經確認是何小公子無疑。”


    薑嬛示意瑾言不要再說了,她一把將手中的橘瓣捏碎,汁液四濺,瑾言趕緊挪跪上前,用幹淨的帕子替她擦拭手中往下滴落的汁水。


    “好啊,膽敢背叛本宮,本宮也要讓他嚐嚐這刻骨銘心的滋味。”


    半個時辰後,一個小太監匆匆而入,在瑾言的耳邊說了幾句,瑾言替薑嬛披上領口綴著狐毛的披風,扶著她站在高高的樓閣上,薑嬛向下俯瞰,便見到緩緩駛入驪山行宮的那輛馬車。


    馬車緩緩停下,陸庭筠攙扶著崔鶯走下馬車,下車時,崔鶯沒站穩,陸庭筠自然而然地攬住她的後腰,崔鶯紅著臉,“多謝陸大人。”


    陸庭筠順勢將她擁在懷裏,崔鶯嗔了他一眼,“小心被人看見。”


    崔鶯臉紅羞怯地模樣落入薑嬛的眼中,她用力摳著裙擺上那顆碩大的東珠,東珠滾落在地上,滾進了樓閣上木板的縫隙中。


    薑嬛雙手環抱於胸前,緊緊地抱著自己。


    十月的驪山很冷,冰冷刺骨的寒風直往人骨頭縫裏鑽,她想起漫漫長夜再也無人陪伴在她的身邊,再也無人替她暖榻,長夜孤單漫長,她如何能忍受這般令人抓狂的孤獨和寂寞。


    她從前有多喜愛陸庭筠,如今就有多恨,恨他的欺騙和背叛。


    恨他對皇後溫柔小意,亦恨他對自己避之不及。


    那種狠就像是在冰寒的水中浸泡過,冰冷而刺骨,卻叫人刻骨銘心。


    她抱住瑾言,想為自己多找回一些溫暖,可遠不如男子那熱烈似火的胸膛帶給她那種強烈的感覺。


    “去請陸相過來吧!”


    薑嬛想了想便道:“再替本宮準備一些炎兒最愛吃的榛子酥。”


    “奴婢遵命。”


    就在崔鶯趕回驪山行宮之前,她便得知了太後將魏炎接進寢宮。


    薑嬛前腳請了陸庭筠,後腳便讓人去請了皇後,她知曉崔鶯將魏炎接去了坤寧宮撫養,知曉崔鶯視若親子,她定會為了魏炎不顧一切。


    她讓瑾言準備的不是尋常的榛子酥,榛子酥裏是薑嬛為魏炎準備的斷腸毒藥。


    而她也並非真的想和榮王那個蠢貨合作。


    她在先帝身邊陪伴了十多年,魅惑先帝獨得盛寵,對先帝所生的那幾個兒子更是了如指掌。


    魏頤陰狠瘋狂,榮王殘暴愚蠢,倒不如她在宗室中選一個聽話的,就讓榮王和皇帝去狗咬狗,榮王蠢而不自知,沒了陸庭筠相助,他便猶如猛虎沒了利爪,榮王根本就不足為慮。


    至於陸庭筠膽敢背叛她,她必不會放過他。


    *


    自從魏頤醒過來,崔酈在陳家村更是提心吊膽,她擔心那老婦人嘴不嚴,將她有了身孕之事告知了魏頤,可更令她感到煩躁的是,那種好似醉酒,極渴望男人觸碰的讓人無法自拔的感覺時時刻刻折磨著她。


    可魏頤身上受了重傷,隻想好好養傷,趕回驪山行宮,她再怎麽挑逗,魏頤因傷口疼痛,也沒了興致。


    崔酈整理衣裳,從床上爬起身,氣得猛灌了幾口涼水,正此時,那老婦人的兒子從山裏打獵歸來,他熱出了一身汗,身上汗涔涔的,便脫了外衫,那老婦人的兒子叫陳剛,媳婦孫氏是隔壁村的,還有一個三歲的女兒名叫燕子。


    孫氏趕緊拿出帕子替自己男人擦汗,抬頭看見了崔酈,趕緊提醒陳剛,“快將衣衫穿上,讓人看見多不好。”


    李剛也不好意思地衝崔酈笑了笑,趕緊穿上了衣衫。


    可崔酈便再也忘不掉陳剛那滿身結實的肌肉。


    好不容易等到那孫氏出去拿繡品換了錢,她趁機溜進了陳剛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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