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雪下得這樣大,都已經這麽晚了, 娘娘還要出去嗎?”


    她答應了王美人和李美人,就一定要想辦法將她們救出來。


    這幾日她一直在病著, 臉色有些蒼白,氣色看上去不太好,她讓玉璧為她上了妝,讓本就絕色的容顏更是光彩照人。


    她戴上了披風兜帽, 前往陸庭筠的住處。


    陸庭筠見到崔鶯終於肯來見自己, 自然心中欣喜,“娘娘來了。”


    崔鶯靜靜地看著他, 突然將唇瓣貼吻了上來,便要去解自己的衣帶。


    好在屋裏裏炭火足,便是裸·身, 她也並不覺得冷。


    她坐在了陸庭筠的雙腿之上, 緩緩俯身,輕勾他的脖頸,吻上他的薄唇,在他的耳邊輕吹了一口氣,“今夜便讓本宮伺候大人罷?”


    來之前,她翻看了那些圖冊,學了如何取悅男人的伎倆,圖冊是進宮的前一夜, 被嬤嬤裝在箱籠中, 是教她在大婚當夜, 如何伺候皇上的。


    可魏頤恨她入骨, 她也用不上,如今她卻要用在陸庭筠的身上。


    那避火圖冊上,有用手的,也有用嘴的。


    她今日來了葵水身子不方便,這圖冊上的方法,便能用得上。


    半個時辰後,她的手酸的連筆都握不住,趕緊走進淨室反複搓洗幹淨。


    從淨室出來,她從容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衣裳,一件件地穿好衣裙,“陸相能答應本宮一件事嗎?”


    “娘娘請說。”


    “今日本宮來是有一事相求,請陸大人將王美人和李美人從榮王手裏救出來。”


    陸庭筠雙手從她的腰側,頭埋在她的頸側,環抱著她,“如娘娘所願。”


    崔鶯心想爬上了陸庭筠的床,這枕頭風還挺管用的。


    男人露出饜足的神色,應當是對她方才伺候得還算滿意,相信隻要她的要求不是太過分,陸庭筠應該不會吝嗇滿足她的要求。


    她的手輕撫陸庭筠的臉側,“那便多謝陸相,時候不要了,本宮便先告辭。”


    崔鶯正打算起身離開,卻被陸庭筠拉進懷裏,“外頭風大,娘娘今夜能留下來陪臣,好嗎?”


    崔鶯怔了一瞬,抬手撫上陸庭筠那明亮的星眸,“好,今夜本宮留下。”


    她的手撫過他的唇,指尖從他的薄唇上劃過,他的唇帶著涼意,但他吻過的肌膚,卻總是能勾起一團火。


    崔鶯的手輕撫他一上一下緩緩滑動的喉結,“大人,本宮覺得有些冷,大人抱本宮去熱水裏泡一泡,好不好?”


    “好。”陸庭筠溫聲地道。


    陸庭筠覺得今日她精神好了許多,想起方才在浴桶中的荒唐,他發現自己並非隻是想和她□□·好,而是想要更多,他想要娶她為妻,相守一生。


    想著待這一切結束後,他便對她坦白這一切。離他複仇的計劃隻差最後一步了,待到他大仇得報,他定會帶崔鶯離開。


    “這驪山行宮實在太過危險,明日便是太後壽誕,臣會找機會送娘娘出宮吧!待這一切風浪都過去,臣便會去找娘娘。”


    “好,一切都聽陸大人的。”


    陸庭筠原本以為勸說崔鶯還需一些時日,卻沒想到她輕易便答應了。


    她從浴桶裏出來,便換上陸庭筠的寢衣,躺在了床上,“陸相能將李美人和王美人都送出去嗎?再為她們尋個藏身之處,我問過她們,她們並非是自願入宮的,陸大人就對外稱她們病重,來不及救治而亡,就連她們的家人都不會知曉她們還活著。她們出了宮,便能拋下前塵往事,重新開始。”


    “好,臣答應娘娘。”


    陸庭筠覺得今日的崔鶯有些反常,以為她是因魏炎之事受了刺激,但她的臉上並不見悲痛的神色,倒是顯得很平靜。


    他明日就會送走崔鶯,要忙著對付太後和榮王,隻怕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不會相見了,他想將崔鶯擁入懷中,於她的額前落下一吻。


    崔鶯卻轉過身去,背對著他,“陸大人是做慣了這些事的。榮王那裏,大人定會有辦法幫兩位美人遮掩的,對嗎?”


    陸庭筠從背後抱著她,看不清她說話時臉上的神色,隻以為她在為兩位美人擔心,隻是勸說她,讓她寬心,“娘娘放心,臣定會將兩位美人救出去的。”


    崔鶯便任由他抱著,過了許久,這才輕聲地問道:“大人,你說,本宮還有機會重新開始嗎?”


    “隻要娘娘願意,臣以後會給娘娘安排一個新的身份,離開皇宮隱姓埋名,再重新開始。娘娘也可像尋常的女子那般,嫁人生子,擁有尋常人的幸福。”


    他將頭埋在崔鶯的脖頸,緊緊地抱著她,貪婪地吸著她身上的香氣。


    聽到身側之人均勻的呼吸聲,他這才沉沉睡去。


    陸庭筠從未像今夜這樣安眠,他一夜無夢,直到天已經徹底亮了,他這才睜開眼睛,見崔鶯正坐在桌前梳妝,也不知她是什麽時候起來的。


    她的長發垂落在身後,他拿出那把玉梳,替她梳順及腰長發,從身後環抱著她。


    過不了多久,他便會娶崔鶯過門,她會成為他的妻子。


    他將玉梳交到崔鶯的手中,單膝跪在崔鶯的麵前,“臣將這把玉梳交給娘娘,便當作臣與娘娘定情的信物。”待這一切都結束了,他便憑借信物,求娶崔鶯。


    將從前他們錯過的那段時光,都補回來。


    陸庭筠說話的這一瞬,崔鶯的眼眸微動,但很快便神色恢複如常。


    她收下了這把玉梳,起身替陸庭筠穿上衣袍,提醒陸庭筠,“大人,今日是太後娘娘壽辰,宴席就要開始了,大人莫要誤了吉時。”


    陸庭筠突然將她抱在懷裏,親吻她的額頭,“亥時初刻,我便讓陸伯在南門外接應,送娘娘出宮。”


    崔鶯從陸庭筠的房中出來,便遇見了薑懷瑾,她衝薑懷瑾點頭一笑,和他擦身而過。


    今夜雖說是太後壽宴,卻注定了不是個平靜的夜晚,聽到瓦礫之上傳來的腳步聲,和長秀宮隱隱飄來的絲竹聲,崔鶯知道今夜隻怕還有一場慘烈的廝殺。


    不過這都已經和她沒有關係了,她早已決定在今夜離開。


    卻不並不是按照陸庭筠的安排,坐馬車從南門離開。


    她早就已經厭倦了,想要結束這一切了。原本她想著隻要她耐心地等待,忍耐,等待魏炎長大,成為太子,拉攏陸庭筠輔佐太子坐上皇位,便也算是熬出頭了,但炎兒死了,她心中的希望破滅,心灰意冷,悲痛難忍,也到了該結束和陸庭筠這段見不得人的關係,是時候離開這傷心之地了。


    皇後崔鶯便會死在這個夜晚。


    她走出了殿外,抬手於廊簷下接過一片打著旋兒落下的瑩白雪花,想起魏炎死前都還想著她,念著她,她覺得心裏一陣陣絞痛,她抬手撫去臉上的淚痕,“炎兒,但願你下輩子不再生於帝王家,隻盼你能在天上和母親團聚,再無煩惱和憂愁。”


    長夜歸於平靜,長秀宮卻燈火通明,絲竹聲戛然而止,被取而代之的是呐喊和廝殺的聲音。


    今夜卻好似格外漫長,也不知道過了今夜,到底誰才是這最後的贏家。


    這時有個宮女進來傳話,“皇後娘娘,陸大人想請娘娘去流螢穀。”


    崔鶯不動神色地看了那宮女一眼,這宮女看著有些眼生。她點了點頭,“你去告訴陸大人,本宮很快就到。”


    玉璧卻覺得很高興,“定是因為娘娘要出宮了,陸大人想要送送娘娘。”


    流螢穀是出驪山的必經之路。


    陸大人定是想著出宮之後,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


    “陸大人對娘娘一片深情,定是舍不得娘娘。”


    崔鶯卻打斷了玉璧的話,“本宮和他從來都隻是一場交易,如今交易已經結束,以後不可再提起他。”


    玉璧心裏一愣,難道娘娘是因為魏炎之死,心情不好的緣故,與陸相鬧了別扭,不過夫妻吵架也是尋常事,隻要能出宮,娘娘和陸相也能和好如初,而過了今晚,娘娘終於可以走出高牆,再也不用過那提心掉膽的日子。


    崔鶯戴上披風兜帽,不動聲色地上了一輛舊馬車,對馬車中的人道:姐姐,好久不見。”


    其實從那宮女告知她陸庭筠約她在流螢穀相見,她便知有詐。


    今夜行宮不太平,對陸庭筠也格外重要,知曉他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輕易離開,皇帝許久沒露麵,榮王便是掘地三尺也沒能找到人,唯一的可能便是皇帝藏於暗處,伺機而動,今夜太後壽宴,太後會當眾宣布榮王繼位的消息,皇帝必不會任由榮王奪了皇位。


    所以皇帝一定會選擇在今夜行動。


    而崔酈出現在此處,那便表明皇帝已經控製了局麵,驪山已經落到了皇帝的手上。


    方才玉璧還覺得奇怪,為何陸伯會挑一輛這麽舊的馬車,原來這都是崔酈的詭計。


    “你如何知曉是我?”


    崔鶯剛坐下,藏匿在車頂的人,便持刀闖進了馬車,挾持了崔鶯。


    崔鶯卻隻是淡然一笑,臉上毫無畏懼之意,“今夜太後當眾宣布榮王繼位的消息,皇上不會不露麵,方才夜闖行宮的那些人,是皇上的潛龍衛吧?”


    潛龍衛是聽命於皇帝的暗衛組織,神龍見首不見尾,魏頤隻是在等最好的時機,一舉擊敗榮王。


    今夜皇上和榮王的爭鬥必然慘烈,崔酈選擇在這個時機將她綁走,也是考慮到驪山行宮一片混亂,無人會來救她的緣故。


    不過她正好借崔酈之手完成一件事。


    崔鶯掀起竹簾,看著車窗外飛舞的雪花,外頭風雪正盛,就連呼吸都帶著冷意和刺痛感,而正是因為這種寒冷的感覺,讓崔鶯感覺真切地感受到自己還活著,迫切地想要為自己活一回。


    崔鶯貪婪地深吸了一口氣,過了今夜,她便能自由了,終於能得到解脫了。


    崔酈大笑了一聲,“不過這都不重要了,過了今夜,你便會從這個世上消失,世人隻知有崔酈,就像你本來就不該來到這世上,你原本就是多餘的。”


    她想從崔鶯的臉上找到害怕的神色,卻見崔鶯始終淡定從容,笑吟吟地看著她,“姐姐,你到底在害怕什麽?是害怕本宮將姐姐頂替恩寵的真相告知了皇上,皇上得知了真相後會徹底厭棄了姐姐嗎?靠頂替他人得來的恩寵終究不是自己的,就像本宮替姐姐進宮,皇上恨極了本宮,若是皇帝知曉當年對他有恩之人,並不是姐姐,他又會如何待姐姐呢?”


    “你定是知道了什麽對不對?”馬車顛簸,顛得崔酈的胃裏一陣陣惡心想吐,她帕子捂嘴,一陣幹嘔。“隻要你死了,皇上就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我還是被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崔酈推開馬車的門,對架車的車夫吩咐,“快將馬車趕到流螢穀!”


    “是嗎?姐姐的希望隻怕要落空了,本宮既然敢上姐姐的馬車,便不會毫無準備,姐姐頂替她人得到恩寵,如今時限已到,姐姐也要該將這些恩寵都還回去了。”


    隻可惜她已經沒有機會見到魏頤看到那封信,得知當年的真相,臉上的精彩表情了。


    “不可能,皇上不會相信你,他恨透了你,你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會信的。”崔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可若當年入宮,救了皇上之人是本宮呢?”


    崔酈突然激動得站起身來,不可置信地盯著崔鶯,“怎會是你,不可能是你!你從小被寄養在薑家,一直呆在臨安城那個小地方,你沒有機會進宮,那根本就不是你,你騙人,絕不會是你......”


    崔鶯笑了笑,一把抓住崔酈的手臂,將她的衣袖卷了起來,“這道疤其實是你故意弄的吧?你收買了紫宸宮的宮女,打聽到當年那女子手臂上有道疤,便故意弄傷了自己。”


    崔鶯也卷起衣袖,露出了那道疤痕,隻不過她的傷年月已久,隻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印子。


    崔鶯不再理會崔酈驚慌受傷的眼神,“這支梨花發釵上的梨花花蕊是用香珠特製的,上頭的梨花香經久不散,姐姐正是因為日日帶著這梨花發釵,身上不斷起紅疹,服用了許久的湯藥都不見好,是嗎?”


    她趕緊將衣袖放下,遮擋手臂之上的紅疹。


    原來皇帝是將崔鶯錯認成了她,原來是她頂替了崔鶯的恩寵,怎會如此,她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上,心裏一陣陣發寒。


    皇上分明愛慕著她,有這麽多年的情分在,皇上不會對她這般狠心的。再不濟,腹中的這個孩子還在,皇上也會顧念她腹中的這個孩子,魏炎死了,隻要她生下這個孩子,她便能母憑子貴,換得尊貴的身份,隻要崔鶯死了,她還是被皇上寵在心尖上的人。


    崔酈雙手收緊,緊握成拳,心想隻要崔鶯死了,一切就能回歸原樣。


    “我一事不明白,姐姐什麽都有了,有父親母親的寵愛,顯赫的家世和疼愛你的夫君,當初進府,我本無意和姐姐爭,也知這些年母親愛你如珍寶,我也爭不過。我從未得到過父母的疼愛和半分溫暖,為何姐姐卻仍要從中搗鬼,吝嗇分我分毫。”


    原來崔鶯也會有受傷失落的一麵,也有費心心機也無法得到的東西,崔酈得意大笑,“這些本就是屬於我的,母親隻有我和浩兒兩個孩子,就因為你的出現打亂了府裏的平靜,府裏的下人都在議論,說你比我生得好看,說你比我待人和善,說你熟讀詩書,身上帶著高貴優雅的氣質,那天就連浩兒也對你笑,父親一向沉默寡言,他那日破天荒地來母親的房中,還特地囑咐母親,讓她對你好一些,隻因你沒有養在他的身邊,他便覺得對你有所虧欠,想要去彌補你。我自認為相貌生的好,精通才藝,是京城聞名的才女,卻被你掩盡了光芒。若你不曾出現,我仍是那個風光無限,是被人眾星捧月的崔家嫡長女。”


    馬車突然停下了,車夫提醒道:“崔娘子,流螢穀到了。”


    崔酈斂去嘴角的笑,“妹妹,到了。下車吧!”


    那些人想將崔鶯強行拖下馬車,崔鶯將早就準備好的帶著香味的藥粉灑向空中,這是她事先早就準備好的迷藥,那些藥粉一旦被人吸入,便會令其昏睡幾個時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二嫁新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月榴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月榴紅並收藏二嫁新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