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催促陸庭筠,“你不要命了嗎?”


    陸庭筠卻輕蔑一笑,好似毫不在意,“那暴君可沒能耐能取本相的性命。”


    魏頤和太後聯手,使得榮王兵敗倉皇而逃,榮王已經往北逃竄,陸庭筠的手裏到底還有怎樣的籌碼,崔鶯猜想,大概是陸庭筠成了太後新寵,皇帝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但她不能再和陸庭筠再耗下去了,“今晚,本宮會辦法來見陸大人,陸大人現在能放了本宮嗎?”


    為了讓陸庭筠相信她,她主動送上了唇,“這樣可以了嗎?”


    “好,今夜就在仙女橋上附近的祥雲樓等著娘娘,娘娘可莫要食言!”


    可叩門聲已經傳來,陸庭筠卻仍在慢條斯理地穿上裏衣,崔鶯急得抬起雙手,“那陸大人可以替本宮解開了嗎?”


    陸庭筠替她解開手腕上綁著的手帕,又將那手帕折好,貼身收好。


    魏頤久久等不到有人來開門,便用力地去推門,發現那門被鎖住了,便在門外高聲地道:“皇後為何將門鎖了?是朕,皇後快開門讓朕進來。”


    崔鶯更是心驚膽戰,去尋小衣,卻見小衣正被陸庭筠抓在手裏,她隻得低聲說,“陸大人快還給我。”


    陸庭筠卻緩緩勾唇,將那件小衣收在懷中,在她的耳盼說道:“臣怕娘娘食言,這件小衣便由臣保管,娘娘今夜記得來取。”


    崔鶯氣得咬牙切齒。


    魏頤不見動靜,但心崔鶯會出事,便吩咐手下的潛龍衛,“將門撞開。”


    崔鶯快要急哭了,“好好好,本宮一定會來的,絕不會失約,現在陸大人可以走了嗎?”


    陸庭筠拾起地上的拐杖,正要打開窗子,往下跳,崔鶯這才發現他的腿上有疾,難怪方才在窗邊,他的一條腿好像使不上力氣,她想起墜崖那日,魏頤腳踩著他那條腿,因是在那時所傷。


    崔鶯顫聲道:“大人的腿到底是怎麽了?”


    陸庭筠卻雲淡風輕地回答,“斷了。”


    崔鶯卻眼圈一紅,淚水卻滾落了下來。


    那日他心甘情願自投羅網,別說是一條腿,便是為了崔鶯,這條命都可以不要。


    陸庭筠輕笑了一聲,“怎麽,娘娘這是在關心臣嗎?”


    門突然被撞開了,而在門就要被撞開的那一刻,將他推進了櫃中。


    他的那條腿使不上力氣了,應該是已經斷掉了,腿上的傷還沒好,又怎能跳進湖中,湖水涼寒刺骨,隻怕會將加重他腿上的傷。


    魏頤撞門而入,卻聽“唉喲”一聲,崔鶯跌在了地上。


    他皺了皺眉,麵色看上去有些不悅,“皇後這是在做什麽?既然方才皇後就在屋內,朕喚皇後,皇後為何卻遲遲未應答。”


    崔鶯吃痛地揉了揉腳踝,“臣妾方才跌了一跤,未能及時去給皇上開門,望皇上莫怪!”


    魏頤微微頷首,“朕扶皇後起身吧!”


    崔鶯卻一瘸一拐地站了起來,“不必了,臣妾已經感覺好多了。”


    魏頤卻盯著她腳踝,“皇後的羅襪?”


    崔鶯見自己裸露在外的腳踝,定是在慌忙之中,那隻羅襪不知遺落到了何處,若是魏頤起了疑心,那就糟了。


    她慌忙用裙擺蓋住了腳踝,“今早在園中賞花,雪天路滑,不小心弄濕了鞋襪,便回去換時,便將另一隻給落下了。”


    “是嗎?”


    魏頤狐疑地看著她,崔鶯不是冒失的性子,她素裏端莊,禮數周全,魏頤趕緊快速地掃向屋內,將目光停在那梨花木的櫃門前,“方才朕匆匆離去,皇後可見過什麽人?”


    崔鶯心頭一驚,心想難道魏頤發現了什麽?


    眼看著魏頤已經起身往那櫃子走去,崔鶯的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情急之下,她驚呼了一聲,“好痛啊!”


    魏頤著急趕了過來,趕緊上前查看,“皇後覺得哪裏不舒服?”


    崔鶯紅著眼,看著魏頤,“臣妾的腳好像扭了,好疼啊!”


    陸庭筠在櫃門的縫隙中靜靜地看著崔鶯演戲,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揚起。


    見到魏頤緊張地將她打橫抱起,臉色卻是一沉,她一慣如此會演戲,分明對他無半分真心,卻能演出十分來,她在麵對自己時,又何嚐又不是這樣,毫無真心,都是在作戲。


    “朕這就送皇後去醫館。”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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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51章


    ◎娘娘想逃?抓回來……◎


    一個時辰後, 陸庭筠站在祥鳳樓的第四層,俯瞰著被夜色籠罩的臨安城,瀟鶴推門進來, 輕掩上了門,“公子, 榮王死了。”


    陸庭筠手執酒杯,一飲而盡,他的傷口久久沒能痊愈,今日小腹又被太後劃傷, 傷口刺痛難忍, 每一次上藥都要死去活來地疼上一回,隻有這烈酒過喉, 仿佛隻有醉酒後才能緩解這難以忍受的疼痛。


    他輕嗯了一聲,榮王的死倒是比他預想中要快。


    榮王逃出了驪山行宮,便打算實行他攻占皇城的計劃, 可他發現, 他和禁軍統領王將軍的交情已經行不通了,王將軍嚴辭拒絕了他,並與他斷了往來。


    他大概到死都沒有想通,為何王將軍為突然反悔,甚至會和他作對。


    王將軍非但反悔了,當晚便接到密令,圍了榮王在京城的府邸,他半夜衝出重圍, 雖說逃了出去, 但死傷慘重, 而在這時, 青州的榮王府也遭到了猛烈的攻擊。


    他進退不得,隻得帶領殘部往北逃去。


    榮王四處逃竄,已成了喪家之犬,不僅僅是潛龍衛,就連陸伯也帶人在暗中追殺他,當榮王被薑嬛設計,掉入薑嬛的圈套,還妄想借薑嬛的手除掉他時,就已經注定榮王會敗得徹底。


    榮王之死,隻是遲早的事。


    瀟鶴又補充了一句,“聽說是死在了沈娘子的床上。”


    提起那個苦命的沈娘子,瀟鶴不覺發出一聲歎息,眼中滿是同情的神色,更是氣憤不已地道:“榮王簡直就是個變態!沈娘子被折磨得身上沒了一塊完好之處,隻可惜那個柔弱可憐的沈家小姐竟被榮王那個禽獸折磨成了那般模樣,沈家小姐也是個苦命之人,和公子也算是同病相連,當年沈大人將小姐托付給了公子,沈家小姐得知了公子的計劃,決心以身侍賊,留在榮王的身邊,便是為了這一天。”


    沈柔的父親沈謙和陸公是多年的老友,當年陸公出事,沈家也受了牽連,沈家的男丁皆入了獄,女眷則沒入教坊成了官妓,好好的官宦貴女竟落得如此下場。


    當然陸庭筠叛出家族,以謀士的身份替榮王出謀劃策,又想辦法將沈家小姐救出樂坊,當公子趕到時,可憐沈家小姐差點被逼跳了河。


    為了報答公子的恩情,她甘願入榮王府成了榮王的側妃,那沈家小姐那般柔弱不堪,這些年在榮王府能活了下來已是極不容易了,好在榮王最寵沈家小姐,不管到哪裏,都將她帶在身邊。


    “聽說榮王是喝醉了酒,又縱欲過度死在了沈娘子的床上,如今榮王終於死了,沈小姐也總算得以脫離的苦海。”


    陸庭筠在杯中斟滿了酒,“就讓陸伯將她安置在青州吧!若是她缺什麽,我會盡量補償她。”


    “但陸伯這次進京,沈娘子也跟著來了,聽說她一聲不吭地追著馬車,追了十幾裏路,可憐雙腳都磨破了,隻說想看公子一眼,陸伯實在不忍心,便自作主張,將她帶回了京城。”


    陸庭筠將酒杯重重地擱在桌上,“京城如今也不太平,豈能容她如此胡鬧!”


    瀟鶴撇撇嘴,“還不是因為公子魅力大,誰看不出來,沈娘子的心裏惦記著公子。”


    “這話往後你別再說了。”陸庭筠皺了皺眉頭,拄著拐杖走到了欄杆邊上,又問向瀟鶴,“現在什麽時辰了?”


    “亥時末刻。”


    瀟鶴又多嘴問了一句,“公子是在等人嗎?”


    沒得到回答,瀟鶴仍不死心,繼續問道:“公子是在等皇後娘娘吧?公子的心裏其實並未放下娘娘對不對?難怪公子不喜我提起沈小姐。”


    “你住口!”陸庭筠不知為何突然來了火,冷冷地嗬斥了一聲。


    他就不該信她的話,崔鶯向來如此,她對自己都是虛情假意,嘴裏沒有一句真話。


    說是今夜會來,都已經過了大半夜了,卻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他到底是有多蠢,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了她,活該他被人剔了肋骨,也活該他成了殘疾。


    他就不該心軟放了她,要將她鎖在身邊,她便再也逃不掉了。


    正在這時,門外傳裏了一陣吵鬧聲,薑萋萋帶著人闖了進來,“陸大人,萋萋是來告密的,兄長在一個時辰前已經離府,他今夜會帶著崔鶯逃走。”


    陸庭筠冷笑了一聲,“是嗎?”


    她非但不來,還想要逃走。好,很好!


    *


    薑懷瑾作了此生最大膽決定,他決定要帶崔鶯走,自從陸庭筠闖進畫舫,將他打暈後,他便再也不能讓崔鶯留在臨安了,他也總算是明白了,原來崔鶯這幾日的心神不寧,定是因為陸庭筠,而崔鶯也很在意陸庭筠,是以她才會慌亂想逃。


    他不能再讓陸庭筠從他身邊奪走了崔鶯。


    他當下便做了決定,決定就在今夜便采取行動。他先是讓那些跟隨他的部下扮成刺客引開了在暗處的潛龍衛,而後趁亂潛入皇帝的房中,劫持了皇帝。


    隻要控製了皇帝,他便能帶崔鶯離開,也不必再擔心皇帝會帶著潛龍衛來追捕。隻要離開臨安,他要帶崔鶯去幽州,幽州地處大熠和齊國邊境,那裏常年戰火,無人管轄,若是皇帝帶人來追,他也可帶著崔鶯逃到齊國。


    今日陸庭筠和皇帝都出現在臨安城,他不能再冒險,讓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帶走崔鶯,不能再讓崔鶯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


    崔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她一直心裏猶豫要不要去祥鳳樓找陸庭筠,他需要拄著拐杖才能行走,他的腿傷應該很嚴重。


    她披衣起身,準備出門,薑懷瑾卻闖了進來,“鶯兒快些跟我走,今夜我們便離開臨安城去幽州。”


    崔鶯大吃了一驚,皇上就睡在隔壁,薑懷瑾竟然如此大膽,他到底是如何瞞過那些潛龍衛,闖進來的。


    崔鶯的心裏突出冒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表哥能進來,那皇上……”


    “鶯兒猜的沒錯,皇上就在我手中。”


    崔鶯這才明白那日薑懷瑾在畫舫裏對她說無論如何要將她帶走的話,卻不是隨口說說。


    “你瘋啦!你連家族和自己的前途都不顧了?”崔鶯隻覺心底一陣陣涼意從腳底竄至全身,膽敢挾持君王,那是累及家族的死罪。


    “那鶯兒願意再回到宮中,受盡委屈受盡折辱嗎?崔酈懷了龍嗣,若是她複寵,她一定饒不了你,而鶯兒也明白咱們那個皇上是個什麽德行,他涼薄自私,無視他人痛苦,難道鶯兒還能指望皇上會為你討回公道嗎?


    崔鶯抿唇不語,她過往的一切痛苦,沉香的死,皆因皇上和崔酈造成的,她是死也不願再回去的。


    “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出發,暴君如今就在我手上,潛龍衛不敢再輕舉妄動,今夜便是逃出去的最好時機。”他一把抓住崔鶯的手腕,“鶯兒,跟我走吧,我不能再眼睜睜地看著你入宮,不能讓你再被那暴君欺負。”


    “可是表哥……”


    薑懷瑾知道崔鶯不會輕易隨他離開,便從背後敲暈了她,將她帶上了馬車。


    而同樣被綁了塞上馬車的還有魏頤,薑懷瑾恭敬地對魏頤行禮,“有勞皇上送臣一程,待出了城,入了嘉關,臣保證皇上定會安然無恙地回去。”


    隻有入了嘉關,逃到幽州,他相信隻要將崔鶯平安帶出去,既便她會生他的氣,他也不在乎,到了幽州,便沒有人會打擾他們,慢慢地崔鶯也會忘了一切,忘記陸庭筠,接受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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