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伯又什麽話就說吧。”


    陸伯歎道:“還有,以娘娘目前的身體狀況,不宜再同房,要先好好調養身體再說。”


    陸伯輕歎了一口氣,為什麽會是這樣,小主子好不容易對女子動了心,卻沒想到是今日這般結果。


    而崔鶯身上的傷和那些痕跡,分明是小公子不顧她的意願,強要了她。


    “好,我記住了,陸伯定要替娘娘調理好身子。”


    “老奴會竭盡所能治好娘娘的寒症。但此事卻不能操之過急。需徐緩圖之。”


    陸庭筠俯身去吻她的前額,睡在她的身側,將她抱入懷中。


    此時他心中沒有欲念,隻想給她幾分溫暖,甚至將那冰涼的玉足揣在懷中捂熱。


    後半夜,崔鶯醒了,睜開眼見到了陸庭筠,她皺了皺眉,再往床的內側縮了縮。


    玉璧見她醒來,端來了湯藥,她卻一把將那碗湯藥打翻在地,嚇得趕緊縮進了角落裏。


    她的手都被燙紅了,整個人也如同驚弓之鳥,縮在角落裏不肯出來,捂住耳朵,哭得歇斯底裏,陸庭筠見她這般模樣,更覺心痛如絞,心疼地想要將她抱入懷中,她卻用力地掙紮,亂踢亂打。


    從那鬆散敞開的領口那些觸目的紅痕,陸庭筠心中更是後悔難當,後悔方才暴怒之下,竟然不顧她的意願強要了她。


    她的明亮的眼眸中盈滿了淚水,漆黑的瞳仁微縮,她突然跑下床,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瓷片,朝自己的脖頸劃去。


    卻被陸庭筠緊緊地箍在懷裏,抓住了她的手腕,奪了碎片,心疼得無法自抑。


    “鶯兒,別傷害自己了,我會心疼的,你罵我吧,你打我吧,怎麽樣都行,你別傷害你自己。”


    崔鶯像一隻憤怒的小獸,脊背繃得緊緊的,低吼出聲,“本宮隻想讓你出去。”


    她以為陸庭筠又要像方才那樣,不顧她的意願碰她,她的手在空中胡亂地舞動,長長的指甲劃傷了他的手背。


    玉璧見崔鶯這般驚恐害怕的模樣,心疼極了,她跪在陸庭筠的麵前請求,“大人,娘娘害怕大人,能不能請大人先離開,娘娘她病了,病得很嚴重,大人在這裏,她隻會傷害自己,求大人不要再傷害娘娘了好嗎?娘娘的心裏已經很苦了。待娘娘的心情平靜了些,大人再來看娘娘,好嗎?”


    玉璧滿臉淚痕,將崔鶯抱在懷中,低聲地抽泣著。


    放在她進入寢殿,見屋裏一片狼籍,見到她身上的那些傷,還有手腕和腳腕上的那些勒痕,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竟然陸庭筠所為,陸大人心裏愛著娘娘,又怎會忍心這般狠心對待娘娘。


    到底發生了什麽,陸大人和娘娘竟然變成了這樣。


    為了不讓崔鶯傷到自己,他派了禁軍守在坤寧宮外,隨時關注了崔鶯的一舉一動。


    他不敢離去,大半夜站在廊簷下,一定不動地站在雪地裏。瀟鶴知曉他心裏難過,好端端的生辰宴怎的成了這般模樣,說好得成婚也以悲劇收場,他正在歡天喜地去看宅子,打算為公子和娘娘好好操辦,可沒想到竟然這樣。


    他一時無法接受,便問道:“薑將軍之死,是公子所為嗎?”


    “當然不是。”


    陸庭筠問道:“你將地牢中的情形都說與我知曉,不要漏掉任何一處細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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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61章


    ◎假冒皇後◎


    瀟鶴趕緊將自己去刑部大牢打探的具體情況告知陸庭筠。


    原來昨晚刑部大牢有位死囚越獄, 刑部尚書蔡九卿親自帶著獄卒去抓人,那死囚功夫了得,和獄卒打了起來, 還誤傷了不少趁亂想要逃出去的囚犯,那時牢房中亂成一團。


    後來不知因何緣故, 薑懷瑾所在的那間牢房中起了大火,待蔡尚書帶人擒住了那死囚,再帶人去救火,那間牢房早就被燒成了空架子, 就連薑懷瑾也被燒成了一具麵目全非的焦黑屍體。


    大火殃及隔壁的牢房, 還燒傷了兩名犯人。


    陸庭筠皺緊了眉頭,“如此說來, 當時牢房一片混亂,無人知曉事發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又因何會起了大火?”


    瀟鶴點了點頭, “正是。那具屍體被燒得焦黑, 已經無法辨認死者的身份,隻有背後的那道箭傷,和薑將軍所受的箭傷的位置一致,因此可斷定屍體的身份正是薑懷瑾。”


    陸庭筠突然發出一聲冷笑,“刑部大牢最不缺的就是犯人,若是事先便安排好了替死鬼,想要瞞天過海,掩蓋真相, 也並非是什麽難事!”


    “公子是懷疑這是薑懷瑾的陰謀, 懷疑那具屍體其實不是薑懷瑾。”


    大雪絮絮而落, 廊簷下的燈籠被風吹得輕輕晃動, 燈籠下淡淡的光暈籠罩著翩翩起舞的雪花。


    殿內靜悄悄的,想必崔鶯應該已經喝了藥,吹滅燈燭睡下了,僅隔著一道門,他卻再沒了推門而入的勇氣。


    他輕歎了一口氣,想到她害怕得瑟瑟發抖的模樣,心中更是悔恨交加,他不該一時衝動強要了她。


    可她竟然為了薑懷瑾要取他性命,甚至她因刺殺失敗,竟然還打算自戕,思及此,他眼中的戾氣壓都壓不住了。


    “單憑薑懷瑾,他身受重傷,便是有飛天遁地的本領,也無法從守衛森嚴的刑部大牢逃脫,定是有人在暗中幫他。”


    到底是何人在暗中搗鬼!陸庭筠不覺握緊了拳頭,臉沉似水,眼中一片冷意。


    瀟鶴擔憂地道:“既然不是公子所為,公子便去向皇後娘娘解釋,有誤會還是應當及時解釋清楚才是。”


    陸庭筠嘴角勾著冷笑,胡亂從袖中摸出了帕子,捂嘴輕咳了一聲,“娘娘並非是衝動之人,相反她小心謹慎,聰慧過人,若她如此篤定是我殺了薑懷瑾,定是有什麽能讓她深信不疑的證據。當務之急是去牢房查看,看是否有留下線索,對了,也讓蔡尚書詳查到底是何人去找過薑懷瑾,另外封鎖各出城要道,將他的畫像張貼在城中各處。”


    “公子是懷疑薑懷瑾還活著?”


    “是死還是活去牢房一查便知。”


    方才還好好的,突然陸庭筠臉色慘白,躬著身子,咬緊牙關,艱難地從口中擠出幾個字,“藥給我……”


    瀟鶴嚇壞了,趕緊攙扶著他,趕緊從隨身帶著的瓷瓶中倒出十顆紅色的小藥丸。


    “都給我。”


    陸庭筠一把抓住藥瓶,將瓶中半數藥丸都倒進了嘴裏。


    “陸伯囑咐過這藥不能多吃,公子怎的一下吃了大半?陸伯說過,這藥吃多了會......”


    陸庭筠擺了擺手,“少廢話了,我心裏有數。隨我親自去一趟刑部大牢,我有話要問蔡大人。”


    瀟鶴很擔心他的身體,再次提醒道:“公子不能再這樣糟踐自個的身體啊,公子疼得那樣厲害,還是先回去歇息,待到明日再去吧。”


    陸庭筠卻大步走進了雪裏,肋下的傷劇痛難忍,冷汗浸濕了衣衫,風一吹,他低著身子,帕子捂嘴,咳嗽了幾聲。


    刑部大牢看守森嚴,大火已經被及時撲滅了,空氣中留有一股燒焦的糊味,那場大火後,牢房中恢複了平靜,看來犯人越獄,牢中混亂的情況也得到了及時控製。


    單憑薑懷瑾,從看守森嚴的刑部大牢逃走根本無法做到,更何況是他身負重傷,即便當時牢中混亂,門口也會有守衛看守,他一個人要對付數十名守衛,想要逃出去,卻並不容易。


    定是有人在暗中幫助著他,和他裏應外合。


    陸庭筠命人將刑部尚書蔡九卿傳來問話。


    今夜這刑部大牢,還真是熱鬧非常,蔡九卿焦頭爛額,先是牢房中有人鬧事,險些丟了重要犯人,如今逃犯已經抓捕歸案,而牢房中又起了大火,將陸相親自抓來的薑懷瑾給活活燒死,另外有幾名犯人在打鬥中受傷,另有兩名犯人被燒傷。


    他先是為那幾名燒傷的犯人換了牢房,又請來了郎中為他們醫治,來不及坐下歇口氣,喝盞茶緩緩心神,陸相便親自來了。


    他抹了把臉上的灰,整理身上已經沾滿了黑灰的官袍,顧不得兩鬢的頭發散亂,儀容不整,趕緊將陸相請進了審訊室,躬身行禮,“下官有罪,還請陸相責罰!”


    陸庭筠方才進來也掃視了牢房一圈,雖然今日犯人越獄,重要犯人被燒死,這位蔡尚書難辭其咎,但隻兩個時辰的功夫,蔡尚書也抓到了越獄的逃犯,並帶人滅火,又轉移了犯人,並請來了郎中為這些犯人醫治。這位蔡尚書不慌不忙,處理事情井井有條,也算是個有能力之人。


    陸庭筠親自攙扶蔡尚書起身,“蔡尚書請起,今日多虧蔡尚書及時將這些犯人安置,才不至於讓場麵混亂,失去控製,今日之事蔡尚書將功補過,功過相抵,本相不會怪罪大人,今日本相來是有一事要想問大人。”


    蔡九卿感激地說道:“陸相請問。”


    “本相想去那間牢房看看,還請蔡尚書帶路。”蔡九卿在前麵引路,將陸庭筠帶到了那間出事的牢房,牢房被大火燒得焦黑,就連牆壁也是漆黑一片,還留有被大火焚燒過的餘熱,可以看出事發當時火勢太大,整間牢房幾乎被焚燒殆盡,隻剩下幾根焦黑的木架子勉強支撐著。


    可惜被一場大火焚燒過後,那角落裏積下的黑灰,牢房中一應擺設和痕跡都被一把火焚盡,基本上也找不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今日可有什麽人來過?”


    蔡九卿道:“皇後娘娘來過。”


    陸庭筠皺了皺眉頭,“是什麽時辰?”


    “亥時三刻,犯人已被燒死,下官命人將犯人抬出去,正好碰見皇後娘娘。”


    陸庭筠不覺想起了沈柔的話,沈柔說皇後曾去刑部大牢探望過薑懷瑾,他便又問道:“事發前幾日,可有何人來探視過犯人。”


    “三日前,皇後娘娘來過。”


    蔡九卿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


    “蔡尚書可看真切了?”陸庭筠又問。


    蔡九卿仔細回憶當時的情景,緩緩道來,“三天前,皇後娘娘來探視,是下官親自相迎,那日皇後穿著常服,就站在那裏。”


    蔡九卿往牢房門前一指,“下官記得她問了一些薑將軍的近況,身上的傷勢,此前陸相吩咐過不能為薑將軍用藥,下官不敢違背,又不敢欺瞞娘娘,隻得將實情告知。”


    “此事與蔡尚書無關。”陸庭筠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走到蔡大人所指的位置,快速地掃向四周,牢房中的燈光本就昏暗,此處背光,站在這裏,便被籠罩在一片黑暗的陰影中。


    “蔡尚書請繼續往下說。”


    “娘娘隻是站在牢房外探視了一刻鍾,與薑將軍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陸庭筠站在暗處來回地踱步,他突然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薑懷瑾身受重傷,皇後可曾提起過要為薑將軍用藥,或是請郎中來為薑懷瑾治傷。”


    蔡九卿思索了片刻,生怕有什麽遺漏,而後肯定地答道:“娘娘沒問。”


    蔡九卿記性絕佳,看過的書卷能過目不忘,他確信自己沒有記錯,“下官確定,娘娘沒有問。”


    薑懷瑾與崔鶯關係深厚,按理說不該如此冷淡才是。


    “蔡大人可記得當日皇後娘娘的穿著打扮?”


    “娘娘穿著黑色的披風兜帽,遮擋住麵容。就站在陸相所在的位置,背對著下官。”


    陸庭筠微微蹙眉,果然如他所料,這牢房中光線昏暗,尤其是此處,背著光,又帶著披風兜帽,遮擋了容顏。


    瀟鶴也猜到了薑懷瑾心中所想,不覺心中大驚,“難道公子是懷疑有人冒充皇後?”


    倘若不是有人冒充皇後,那日在交輝樓,皇後便不會提出想見薑懷瑾,而在那時,崔鶯應是已經得知了薑懷瑾要出事的消息了。


    “下官敢肯定確是皇後娘娘。”


    陸庭筠又問道:“此處光線昏暗,那女子被麵容遮擋,背對著蔡尚書,蔡尚書何以會如此肯定那日你見到的是皇後?”


    “聽聲音,下官敢斷定,那就是皇後娘娘的聲音。”


    出了牢房,陸庭筠便一直在想蔡尚書的話,他並沒有看到皇後真容,而牢房中光線昏暗,要想假扮成皇後的樣子蒙混過關也絕非是難事,但蔡尚書卻如此篤定聽到的是皇後的聲音。


    為何有人的聲音竟然會與崔鶯一模一樣,還是有人在刻意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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