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趣道:“你把我的文章碰地上了,那可是等會兒徐茂淵要看的,當心濺了墨。”


    “不管它。”她歡歡喜喜地嬌嗔,“你的文章已經寫好了,濺了墨再行謄抄一遍就是,我此刻的好心情卻是千金難買,你若不好好珍惜,再要我投懷送抱,可就難了。”


    “是嗎?我怎麽覺得未必?你這段時日投懷送抱的次數可不少啊。”


    “那說明我對你歡喜,你應當該感到高興才是。”


    “我的確很是高興。”楊世醒在她耳邊輕笑,“不過穎穎,方才你那納妾一問可是問得我心裏一緊,打起了十足的精神回應,生怕有哪句說得不好,使你惱了,不肯嫁給我。”


    阮問穎被他溫熱的吐息嗬得一陣發癢,臉頰微微泛紅,有些難為情地小聲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瞧著陛下與皇後的情形,我就止不住地感到不安……生怕我們會步上他們的後塵。”


    “不會的。”他安撫地摟著她,“我們和他們不一樣。”


    阮問穎也知曉,帝後二人會走到今天這一步,與陛下在當初的橫刀奪愛有很大關係,而她與楊世醒之間從始至終都是兩情相悅,不存在相同的問題,她隻是患得患失。


    “嗯。”她靠在他的肩頭輕應,輕嗅著自他衣襟處傳來的墨香,心內一片溫暖,“我知道。”


    “不過……”她嬌柔道,“我還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楊世醒誇張地歎了口氣:“說吧,你想要聽我什麽好話?”


    阮問穎笑著伸手在他肩頭打了一下:“你怎麽能這麽想我?我是要問你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和納妾有關的嚴肅問題?”


    “和子嗣有關的嚴肅問題。”她道,從他懷裏稍稍退出,離開他一點距離,“你方才說的那句,如果我不能給你生孩子,就從外麵抱一個進來,是真的嗎?”


    楊世醒微挑起眉:“是真的。如果你怕我混淆皇室血統,可以抱你兄長的孩子過來,這樣也不算是斷了高祖的血脈,養起來還覺得親近。”


    “不要胡說,我的兩個哥哥可沒有這份野心。”她嗔怪地一聲輕斥,“我是想問你,你這樣做不會覺得有什麽遺憾嗎?難道你不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我想啊。”他攤了攤手,“可是你非說你不能生,那我也隻能不擁有了。”


    阮問穎又氣又笑地打上他的掌心:“你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楊世醒反握住她的纖纖素手,含笑望著她,明亮的眸子裏像浸著一泓清水:“那我就認真回答你。”


    “我會有遺憾,也想擁有一個孩子,但我想要有的是屬於我和你的孩子,遺憾的也是不能擁有我和你的孩子。”


    他認真地看著她,鄭重其事地開口:“如果你不是孩子的母親,不能誕下我們兩個人的孩子,那麽其他人給我生的孩子和路邊的嬰兒又有什麽區別?”


    阮問穎心弦一顫。


    她壓下再度撲進他懷裏的衝動,繼續詢問:“可是……至少你能當父親,你——你不想嗎?”


    “我對當其他孩子的父親沒興趣。”楊世醒道,“我隻想當你的丈夫。”


    “穎穎。”他溫柔低喚她的名字,撫上她的臉頰,輕捧,“如果說我此生會有什麽遺憾,那就是不能與你白頭相守,除此之外,其餘的一切我都不在乎。”


    阮問穎眼底湧起一陣濕意。


    她強忍住動容之色,睫翼微垂,莞爾嬌聲道:“原來,你對我這麽情致纏綿呀……”


    “你才知道?”他故作無奈地反問,“也不想想這半年來你鬧了多少事情,我哪件不是一一忍了,若非我對你情深至此,何必需要這麽做?”


    “就說你剛才問我的這些問題,若是旁人問起,我早在他們說出第一個字時就不耐煩地趕人了,哪裏還會認真作答。”


    阮問穎有些羞赧:“我就是問問……你也知道,我總是喜歡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明知不該杞人憂天,可還是忍不住去想。”


    楊世醒一臉拿她沒轍地歎氣:“沒關係,你盡管問吧。我已經摸清楚你的想法了,就是想聽我說哄你的好話。”


    “托你的福,我近日來的含蓄謙辭突飛猛進,連裴良信都誇我有長進,不再那麽言辭鋒銳了。”


    阮問穎不滿地輕輕哼了哼:“那看來徐大人肯定批評你了。”


    “你怎麽知道?他說我近來越發心誌不堅,讓我別沉浸在溫柔鄉裏英雄氣短,和你少見兩回麵,為此還特意給你多布置了幾份課業,希望能減少一點你的閑暇空餘。”


    阮問穎一滯,有些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你唬我。”


    “沒唬你。”楊世醒道,“你的治水論可寫完了?再有半個時辰徐茂淵就要過來了,等著驗收你的大作。”


    阮問穎倒吸一口涼氣,連忙想起身回到她的書案邊,卻不想被跟前人摟住她的腰,一收一攬,把她扣入懷裏,緊隨而至的是一個纏綿的親吻。


    如此甜蜜動人的親熱,放在平時她一定好好迎合,但現在她沒有半分旖旎的心思,整副身心都放在寫了不到一半的策論上,掙紮著想要離開。


    楊世醒牢牢地箍著她,不讓她動。


    阮問穎心下大急,在嚐試了各種方法都不得脫身之後,幹脆橫下心咬了他一口。


    楊世醒停下動作,離開她的唇瓣,牽扯出幾絲晶瑩。


    他誇張地輕嘶一聲,摸唇笑道:“你屬老虎的?咬人這麽疼。”


    阮問穎嬌顏生暈,以帕掩唇,低下頭小聲說話:“活該,誰叫你要同我鬧的……”


    “我這是在告誡你,以後少同我想這些有的沒的。我正在心裏高高興興地規劃著我們的未來呢,你就給我潑一盆涼水,也不怕凍死我。”


    “我哪裏給你潑冷水了?不過是問你一個假設性的問題,又沒同你吵鬧。”


    楊世醒抬起一側眉峰:“你哪裏沒潑冷水了?自從陛下給我們賜了婚,我連我們的孩子要叫什麽都想好了,你卻非要問我如果你不能生怎麽辦。你說,這不是潑冷水是什麽?”


    阮問穎:“……”


    第161章 被出身決定一切的命運


    阮問穎呆住了。


    她既驚且羞, 有些凝滯地開口:“……你、你——”


    “我混賬,我流氓,我不要臉。”楊世醒主動接過她的話,“我是個登徒子。你還有什麽別的要補充嗎?”


    阮問穎的臉紅了。


    “你……你想太多了。”她期期艾艾道, “我們兩個還沒有成親呢, 你就想那麽遠,也太……不切實際……”


    他嗤笑:“是我想我們孩子的名字不切實際, 還是你想你自己不能生育的事不切實際?”


    阮問穎不說話了。


    她絞著手裏的絲織羅帕, 思緒在腦海裏翻滾, 一會兒想到陛下和皇後,一會兒想到她和楊世醒, 想到他們的未來, 他們的婚事和孩子,心潮似浪湧般起起伏伏。


    最終, 她喃喃道了一聲“……我去寫策論”, 就逃也似的離開了楊世醒,回到自己的書案之後。


    楊世醒這一回沒有再阻攔她, 很大方地由著她去了。


    反倒是她自己的心靜不下來, 望著寫到一半的文稿頭腦空白了許久,才勉強回憶起一點先前的思路,提筆繼續寫下。


    待得收尾完畢,她擱下筆,拿起紙稿來輕輕吹了吹。楊世醒走到她的身旁,低頭看她寫的文章。


    阮問穎這時已經平複了大半心情, 想著, 她都與他做過那麽多親密的事, 幾乎算是成了夫妻, 談論幾句孩子的話怎麽了,她又不是不想給他生。


    而且真要說起來,這番話還是她自己挑起來的,怪不得他,她必須得好好改改這個胡思亂想的毛病,至少不能隨意亂問,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因此,見到楊世醒過來,她語氣很平常地詢問:“怎麽樣,我這文章寫得還可以嗎?”


    對方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又看了一會兒,才道:“不錯,挺符合徐茂淵的思路,他會欣賞的。”


    她鬆了口氣:“那就好。不知怎麽回事,徐大人近日對我嚴苛了許多,還有裴大人,也給我額外布置了課業……”


    說到這裏,她忽然想起楊世醒先前說的話,話音一頓,沉默了一會兒,看向他,有些訕訕地道:“他們——不會真的覺得我與你相處頻繁,想要讓我……不那麽纏著你吧?”


    楊世醒微含笑意地看她一眼:“你猜?”


    “世醒哥哥。”她立刻討好地喚了他一聲。在涉及重要事項時,她從來都是不吝於摧眉折腰的。


    她伸手輕攀上他的臂彎,軟軟道:“你別再拿我逗趣了,告訴我實話,好不好?要不然等會兒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徐大人了。”


    楊世醒果然很受用她的這番表現,臉上笑意加深:“這事你不該想不通。你好好想想,徐茂淵和裴良信對你的態度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化的?”


    阮問穎仔細地想了一想,不確定地道:“自從我和你和好後?”


    難道這兩人看出來了她和楊世醒之間的端倪,覺得她太過任性了,想要磨磨她的性子,這才對她嚴厲起來?


    “自從陛下給我們賜婚後。”楊世醒糾正,“你既要成為我的妻子,勢必需助我一臂之力,與我共進退,得他二人的悉心教導順理成章。”


    阮問穎恍然大悟。


    過年時發生了太多事,讓她的心境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現如今在她的心裏,當他的妻子與當皇後已經沒有什麽聯係了,然而徐茂淵和裴良信不知曉其中究竟,便也不會這麽作想。


    在他們看來,楊世醒依然是名正言順的嫡皇子,注定要繼承大統,而她即將嫁給他,對她自然不會再像以往那般寬和輕縱。


    她之所以直到現在才察覺他們的嚴厲,是因為前幾個月裏她都忙著養病和跟楊世醒置氣,根本沒有來含涼殿聽過講課,自然也無從體會這裏頭的變化。


    看來他們是真的很喜歡楊世醒,連帶著對她也這般用心,他一定是在平日裏做得非常之好,才會如此得他們的看重。


    阮問穎在心裏這麽想著,替楊世醒感到自豪和高興。


    這就是她喜歡的男子,豐神俊朗、出類拔萃,哪怕出身微末,沒有半分皇室的血統,也依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兒郎。


    “我明白了。”她朝他乖巧莊重地一笑,“我一定好好學,不給你落麵子、拖後腿。”


    楊世醒寵溺地笑了笑,伸手撫過她的眉眼鬢畔,於袖口處遞來一縷幽幽墨香。


    “你如此聰明伶俐,何必擔心這個?倒不如憂慮一下日後的相處,若每次都要像今日這般拿出時辰來作答策論,占去我好不容易空出的閑暇,我可不會情願。”


    “這個簡單,我在家裏寫完後再帶來就是。”阮問穎不假思索。


    她這些天一直待在含涼殿,別說午膳,就連晚膳也基本是在這用的,回府後天已擦黑,秉燭夜讀雖然麻煩些,但也比占用他們的相處時辰好。


    “不行。”楊世醒很顯然明白她在想什麽,斷然否決,“對著燈火寫字傷眼睛,你不能這麽做,還是在我這寫吧。”


    “那我在你上晨傅的時候寫?”她道,又笑了笑,起了一點俏皮的心思,“或者你來幫我寫?”


    對方挑了挑眉:“可以。隻要你不怕被徐茂淵和裴良信看出來,我就幫你寫。”


    她笑倒進他的懷裏:“這怎麽能行呢?當然是得模仿我的筆跡,比照我的思路才可以……”


    ……


    最近幾堂授課,徐茂淵主講《治水》一篇。


    阮問穎認真地聆聽。


    聽著聽著,她的思緒逐漸遊移,想起了一件與之不怎麽相關,又有點相關的事情。


    徐茂淵看在眼裏,點了她的名:“穎丫頭,你對為師所講的這段可有什麽疑義?”


    她一驚,下意識地看向楊世醒。


    楊世醒也正把目光瞥向她,神情裏帶著一點探究,似是不明白她怎麽會在徐茂淵的堂上走神。


    對上她看過去的目光,他微微愣了一愣,略有不解地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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