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楊世醒的模樣,縱然她被下催.情藥給了他巨大的打擊,但對於和她行夫妻之禮,他還是很……較為歡喜的,不然也不會用親近的口吻告訴她那些話。


    她卻什麽都不記得了,除了一點模糊的印象之外什麽都想不起來,隻有身上殘留的不適告訴她昨晚發生的事是真的,讓她升起一層朦朦朧朧的感覺,很難切實與他感同身受。


    好在這份失落並不強烈,一想到他們之間從此更進一步,她的心情就變得明快起來,故作矜持地朝他說話。


    “我本來就不擔心,反正外頭的人都以為我在你這裏留宿了多日,不差這兩日。”


    “好,你不擔心,是我多嘴。”楊世醒順著她的話,“那你現在要穀雨她們過來嗎?如果你想見她們,我這就讓山黎去叫人。”


    “不用。”她道,“你先讓山黎過去看望她們,告訴她們好好養傷,不必急著來見我,我也不需要她們向我請罪。”


    “嗯,還有……”她微熱著臉,“讓山黎撿著該說給她們聽的話說,別讓她們胡思亂想。”


    在楊世醒答應之後,她繼續詢問:“昨日與宴的其他人怎麽樣了?晗姐姐她們現下如何?可知道我發生了什麽事?還有我二哥及祖母那裏,都怎麽樣了?”


    第190章 我若連為你討回公道都不能,還談什麽往後將來?


    依楊世醒之言, 昨日他去往興民苑後,發現那裏被人動手腳的痕跡很新,且較為粗糙,不像是被費心遮掩的模樣, 便立即意識到自己是被調虎離山了, 連忙一邊打道回宮,一邊派人打探消息。


    果然, 他於回程中得知阮問穎赴了徐妙清的宴, 當下趕往徐家別莊, 闖入舉行到一半的宴會。


    在環視一圈沒有發現她的身影後,他命令手下把在場的所有人看守起來, 不得離開寸步。


    他自己則在逼問徐妙清無果後命人把莊內仆役全部押上來, 通過一番質詢得知了她的所在地,帶著護衛去把她救了出來。


    之後他並沒有回到宴廳, 而是直接抄近道離開了別莊, 被三益請示了才勉強壓下焦灼下令,將徐妙清和莊內仆役收押看管, 放了那些與宴的貴女, 隻警告她們不可對外言半個字。


    “其實我本來想把那些人都押後再審的,以免其中有同謀。”楊世醒撐著額頭回憶。


    “但宴會上受邀的都是世家貴女,把她們全關起來容易引起京中不安,對你的影響也不好,就都放了。不過你放心,如果審出這件事還有他人參與, 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阮問穎點頭表示明白, 相信他在此事上的徹查決心。


    又問道:“你把晗姐姐也看守起來了嗎?她沒有受到什麽驚嚇吧?”


    楊世醒有些抱歉:“我那時一心牽掛在你身上, 隻想找到你, 無暇他顧。直到今日裏得了空,才了解了一下情況。”


    “你姐姐平安回家了,你二哥應是得了她的消息,知道你出了事,想要入宮見我,但被我拒絕了。”


    “二哥?”阮問穎訝然,“他想要過來見我?他——他什麽時候來的?”


    “昨天傍晚。”他道,“還有今天上午。今日非朔望朝參,隻是常參,以他的職務本不該來,但還是遞了牌子求見。”


    “我讓他進來了,但沒有讓他進含涼殿,而是在宣政殿裏見了他,告訴他你沒有事,讓他在家裏耐心等候,過兩日再讓你們兄妹見麵。”


    阮問穎理解他不讓她二哥見她的原因,她那時昏迷不醒,還中了催.情藥,實在不是見客的好時機,可他怎麽能不告訴她阮子望來過的事呢?還要她問了再說。


    這麽想著,她在說出口的話裏就帶了點埋怨:“你怎麽不早告訴我,我二哥來求見了我兩次?”


    楊世醒一愣:“我告訴你很晚嗎?你才醒了多久,我又是給你喂藥又是給你解惑的,也沒和你攀扯過別的事情,怎麽就晚了?”


    阮問穎被他問住,想想好像的確是這樣,她自從傍晚醒來後先是被吳家兄妹診治,接著被他詢問情況,湯藥下肚沒多久又拉扯著他追問事情的來龍去脈,確實沒有給他說旁話的機會。


    登時,她有些訕訕:“是我誤會了,我、我好像還有些迷糊,思緒混亂……你別介意。”


    楊世醒朝她微笑:“我怎麽會介意。說來也是我不好,沒有在第一時間告知你這件事。你二哥在見我時,把你家裏的情況說了,一切都好,你不必擔心。”


    說完,他關切地望著她,伸手輕觸她的額際:“你感覺還好嗎?吳家兄妹說你體內餘毒未清,可能會在醒來後感到一些難受,需要多多休息。”


    “現下時辰也不早了,你若是覺得疲累,不妨早些休息,我在一旁陪著你,有什麽話我們明日再說,不急於一時。”


    阮問穎有些羞愧,她方才所言隻是為了給自己圓場,並不是真的有多麽難受,沒想到被他當真了。


    但她又著實享受他的這份關懷,便往他懷裏蹭了蹭,摟著他的腰,依偎著他道:“我不累,你把該說的都和我說完吧,不然我安不了心,也睡不著。”


    楊世醒用手指梳理她的長發,享受著她的這份撒嬌:“你還想聽我說什麽呢?該和你說的,我都說得差不多了,剩下來的一部分我也不是很確定,需要時間查驗。”


    “那就隨便說說。”她倚靠著他的胸膛,“陛下離宮已有大半個月,再過一旬就會回來,你準備怎麽處理這件事?如實稟報?可是他們兩人已經知曉你的身世……”


    “他們知道的就一定是當年的真相嗎?”擁抱著她的人聲音不急不緩,聽起來沒有半點擔憂,甚至帶著些微的嘲諷,“這宮裏的秘密光是知道可不夠,需要能說出來、讓人相信才行。”


    阮問穎有些心驚,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準備趕在陛下回來前對他們動手?”


    “他們兩個的命我會留著。”他道,“至於陛下回宮的時候,見到的他們會是什麽模樣,我就不知道了。”


    “你還沒有決定好要如何處置他們嗎?”她詢問道。


    “不。”他道,“我還沒有把他們的話都問出來。”


    看來,他準備在探出那二人的全部底細之後再動手。


    阮問穎有些擔心:“這樣做沒事嗎?怎麽說他們也是陛下親封的太子和親王,一下子把他們兩個都處理了,陛下會不會對你有微詞?”


    “隻要處理好了,就不會不滿。”楊世醒的麵上又浮現了以往常見、但今晚消隱多時的那種漫不經心的自信,仿佛翻覆乾坤隻在他的手掌之間。


    在看向她時,他的神情恢複了溫柔,帶著允諾般的決心。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穎穎,但是這不重要。他們兩個做下如此行徑,我若連為你討回公道都不能,還談什麽往後將來?這一筆賬,我勢必要跟他們算清楚。”


    阮問穎對上他認真的目光,心口灼燒起一陣動容的發燙。


    她乖巧地點點頭,應聲:“嗯,我相信你。”


    楊世醒微微一笑。


    她從這笑裏發現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定神凝睇他半晌,忽然伸手撫上他的臉龐,詢問道:“你昨晚是不是沒休息?”


    他一怔:“為什麽這麽說?”


    “你的眼睛。”她道,盈著杏眸凝視他,仿佛要透過他的眼眸望進他的心底,“有點發黑……和平常不一樣。你是不是很累?”


    楊世醒似乎覺得她的說法很有趣:“我的眼睛本來就是黑的。”


    “這不一樣。”她道,“你平時的眼睛雖然黑,但帶著微微的亮意,讓人覺得亮晶晶的,很生動。現在卻……有點暗沉,好像應付完一連串糟心的事。”


    他失笑:“你這話說的,我可不是應付完一連串糟心事?”


    “所以你昨天晚上的確沒有休息?”她道。


    他沒有隱瞞:“昨晚我要照看你,還要夜審楊士祈他們,應付半夜求見的徐茂淵,就算想休息也沒有時間。”


    他果然一夜未睡。


    猜測被印證,阮問穎連忙從他懷裏退出來,輕推他一把:“那你快去休息,我已經把想問的問完了,沒有什麽再想知道的事情。有什麽話我們明日再說。”


    楊世醒沒有被推動:“我就在你這裏休息,陪著你。”


    阮問穎知道他是擔心自己,不放心她一人就寢,正巧她也不希望他離開她,想多多和他相處,便應道:“好,那我們一塊在這裏休息。”一邊說,一邊想往後挪動身子,給他騰出一半的錦榻。


    楊世醒阻止了她:“你身子虛弱,不宜折騰,我在旁邊陪著你就好。”


    “那怎麽行?”她不肯依,“你在旁邊如何能休息得好?明日還要上早朝呢,楊士祈他們也等著你去審,有許多事要做,不好好養足精神怎麽行?”


    他笑道:“我在你心裏什麽時候成了廉公,需要靠苦自己來明心誌?你且安心休息,等我看完這本奏折後再來陪你。”


    他拿起先前被放置到一旁的奏折,朝她揚了揚。


    阮問穎想起他們兩個在先前的交談,不由得有些躊躇,不知道是勸他看完這本奏折後早早休息,還是提醒他把別的奏折再去翻一遍,免出差錯。


    如此猶豫一番,她方道:“那……你記得盡早歇息。”選擇相信他的能力,不會真的因為心懷牽掛而輕怠奏折諸事。


    楊世醒微微挑眉,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著應了一聲“好,謹遵姑娘之命”,扶著她在榻上躺下,給她蓋好軟衾,細心地整理好邊角。


    接著,他熄滅殿裏的幾盞宮燈,隻留下一盞燈靜靜搖曳著燭火,靠坐在她的錦榻旁,低頭翻閱起奏折來。


    阮問穎本想先假寐一會兒,然後偷偷睜眼瞧他,但不知道是吳家兄妹給她開的藥具有安神的效果,還是她真的累了,閉上眼後沒過多久,她就陷入了夢鄉,一夜安眠。


    翌日清晨,她在一陣悅耳的蟲鳴鳥叫聲中醒來,榻邊不見所想之人的蹤影,在一時茫然之下喚了山黎入內。


    山黎一麵給她奉上漱口茶盞,一麵告訴她:“殿下一早上朝去了,留下我和淡鬆照顧姑娘。”


    “殿下臨走前吩咐了我們,讓我們同姑娘說,姑娘不必憂心,他在處理完朝事後會盡快趕回,不耽擱一點時辰。”


    阮問穎在聽後有點失落,雖然知道這是正常情況,但她還是期望能見著他一麵,哪怕是打一聲招呼、說兩句話也好。


    她一邊在心裏盤算明日需要更早醒來,一邊在山黎和淡鬆的服侍下起身,用過早膳、喝過藥,詢問穀雨和小暑的情況。


    在得知山黎已經按照楊世醒的吩咐去看望過她們、告知她們發生了什麽事之後,她就讓山黎去把她們帶來。


    二女很快趕來,在見到她的一瞬間下跪請罪,道是護主不力,請她責罰。


    阮問穎示意山黎和淡鬆下去,讓她們兩個起身:“山黎沒有跟你們說過嗎?這件事我不怪罪你們,你們也無需向我請罪。倒是你們身上的傷怎麽樣了?可有好些?”


    穀雨道:“勞姑娘惦記,我們身上的傷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打緊。”


    她滿麵羞愧:“是奴婢和小暑無能,平日裏受了那麽多訓練,關鍵時刻卻什麽忙也幫不上,險些害了姑娘。”


    小暑也同她一樣神色:“是我們太不機敏了,連被人從背後偷襲也察覺不到,幸好殿下及時趕到,把姑娘救了出來。若姑娘當真出了事,我、我和穀雨姐姐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第191章 這次卻破了例……看來是真的氣狠了


    身為習武侍女, 擔負護衛要職,卻在遭人偷襲時無還手之力,險些害她落入毒手,若說阮問穎沒有一點不滿, 那是不可能的。


    但在見到穀雨羞愧萬分、小暑泫然欲泣且兩人頭部均有紗布包紮的模樣時, 她心裏的那點不滿便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諒解和包容。


    “你們在這件事上做得的確不夠好。”她道, 把兩人聞言後變得越發羞愧的神情收入眼底, “但我既然沒事, 就不多說什麽了,隻希望你們能吸取教訓, 莫要重蹈覆轍。”


    二女皆俯首答應。穀雨尚好, 還能維持著平時的沉穩,小暑則像是發誓一般把頭重重磕下, 道:“奴婢往後一定竭盡全力, 不再辜負姑娘信任。”


    阮問穎聽見對方的後半句話,有些驚奇, 因為這話雖然符合她心中所想, 卻不像是小暑平日裏會有的言論,不由一笑道:“這話說得且好,看來你在經曆一遭後有所感悟,也不算是白挨了一場。”


    小暑分不清她是在誇獎還是嘲諷,有些緊張地抬起頭道:“回稟姑娘,這是六殿下在教訓我們時說的話。奴婢見殿下說得好, 便擅自拿來用了, 若是有何不妥之處, 還請姑娘——”


    “六殿下?”她一怔, “他教訓過你們?”


    小暑看起來更緊張了:“是……”


    穀雨接過話:“殿下心切姑娘安危,見奴婢們無能保護姑娘,險些害姑娘於危難之中,便出言教導了奴婢二人。殿下所言句句鞭辟入裏,奴婢們皆銘記在心,不敢有忘。”


    阮問穎聽得越發怔忪,沒想到楊世醒會替她出言教訓侍女。


    他雖然在用人之道上比她強過三分,也曾在她的要求下指點過她如何禦下,然則一向尊重她,從來不曾越過她直接管教她的侍女。


    這次卻破了例……看來是真的氣狠了,如果犯下錯誤的人是山黎或淡鬆,恐怕都不會簡單地責罰了事。


    阮問穎心裏升起一股備受嗬護的溫暖感。


    誠然,楊世醒此舉有越俎代庖之嫌,但也是因為對她關切之故,她不覺得自己被冒犯了,何況她也不想把他們分得那麽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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