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能是一回生兩回熟,也可能是夜色蒼茫,就算被人看到,離著一段距離也瞧不清,故而宋春汐沒有像那次一樣,用袖子遮住臉。


    她還在想霍雲的那句話。


    “如你的願。”


    想來想去,仍是一頭霧水。


    等到了船廂,她打算問霍雲,隻唇一張,便被他堵住了。


    算算時日,快有三個月不曾親吻,唇舌甫一接觸,真有些陌生,宋春汐身子僵了下,腦中不免混亂。在她看來,霍雲還處在有隱疾的狀況,照理不該親她。


    上回在浴桶裏,她就猜錯了,不能重蹈覆轍。


    她冷靜看待,覺得霍雲稍後應該就會停下,然而他越親越猛,幾乎將她的唇咬破,手腳也不閑著,三兩下便把外衫扯了下來。


    事情不對頭,她雙手抱在胸口:“你,你不會是要……”


    一副驚訝的模樣,霍雲心說裝什麽呢,不就等著這一刻嗎?他拉開她的手,俯身壓下。


    如火一般灼熱。


    手掌貼在他後背,能感覺到衣袍下蓄勢待發的身體。


    她的心“咚咚”直跳。


    江麵上的絲竹聲悠悠揚揚,傳入耳畔,還有酒醉之人的吟唱,宋春汐輕聲道:“在江上呢。”


    不是挺有情趣?他在她耳邊道:“正好。”右手往下將衣襟劃開,露出一片白晃晃,細膩的香肩,低頭吻在上麵,撒了一層的熱氣。


    有三兩畫舫此時路過,木漿蕩起,水花四濺。


    船廂隨著輕輕搖動。


    底下的水波一圈又一圈,往外擴散,像猝然盛開的,巨大的蓮花。


    宋春汐手指鬆開了又握住,把身下的錦墊抓得皺皺巴巴。


    不知不覺已是深夜。


    宋春汐睜著迷茫的雙眼,好一會沒回過神。


    原來霍雲根本沒有隱疾,不止沒有,還前所未有的勇猛,她為此丟盔棄甲,力氣盡失,差點就沒出聲求饒了。


    怎麽會有這樣的誤會?


    她想,他之前為何一直沒有碰她?


    十分奇怪,但她感覺問不出口。


    此時澄江已經四下無人,霍雲把宋春汐抱上馬車:“再晚要關城門了。”


    她渾身癱軟,可霍雲精神抖擻,抱她如提一張凳子,宋春汐自然不反抗,軟軟掛在他身上,幽幽道:“從家裏出來後,一口飯沒吃著,月亮也沒看。”


    他有些想笑,暗道她不是自己要招惹他?


    一箭雙雕,又想周士安死心,又勾著他,他還不是為如她的願?如今還裝可憐了。


    但他也沒說什麽,隻讓丫環們拿些吃食過來,就在車裏將就用著。


    宋春汐吃了一塊八珍糕,透過窗看看月色,而後招呼霍雲:“你也來瞧瞧,不然今兒白走一趟。”


    他便把她抱在腿上,兩人一起往外看。


    動作既親昵又隨意,明顯關係好了不少,宋春汐心想,她辛苦拉攏那些日,結果不如這一晚春風一度,果然霍雲喜好床笫之歡。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到底之前為何不碰她?


    想一想,擰一擰眉。


    算了,難得這般和諧,萬一追問指不定壞事,她看了會月亮,想起自己身負的重任,借機套問消息:“我聽樂公子說,上回昌王入京時將街巷的攤鋪撞得亂七八糟,我之前還生怕他中秋來澄江,鬧出什麽風波呢,幸好沒來。不過聖上也太仁慈了,這樣都不把昌王趕出京城。”


    無端端突然問起天子跟昌王,霍雲挑眉道:“與你何幹,你還關心起昌王了?”


    “我哪裏是關心他,我又不認識昌王!”宋春汐手指撥弄著他的玉帶扣,“我也是看過史書的,曆來藩王最易作亂,我怕聖上太姑息昌王,長他氣焰,讓昌王無法無天……我們大燕因為你戍邊多年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才得以安寧,可不能被昌王毀了。”


    聽著倒沒破綻,但霍雲雖已確定宋春汐是真心想跟他和好,重新開始,但她為何放棄和離,他始終不知。


    不過應該與昌王無關吧?


    他道:“昌王雖然行事魯莽放任,但他對聖上絕無二心,你別胡思亂想。”昌王若是有意謀反的話,早就在濟州招兵買馬,可當時真族圍攻濟州,昌王差點與真族同歸於盡也不見有任何援兵,足見其安分。


    宋春汐心頭一動。


    霍雲敢這樣確定,那麽昌王應不是幕後黑手。


    除去昌王,還有別的藩王,得一個個搞清楚才行。


    另外,朝中的官員……


    頭一陣疼,宋春汐看向罪魁禍首,要不是因為霍雲會中毒,會下落不明,她真不至於如此心累,畢竟天塌下來,有霍雲先頂著。


    但她現在還不能跟他說,他們的關係沒到這一步。


    宋春汐打算夾一塊蜜酥給他吃,但想到他不喜吃甜又放下了。


    霍雲道:“怎麽?”


    “你不愛吃甜食嘛,選個別的,”她指指蝦圓,“這個吃嗎?啊,放了一陣子,許是有腥氣。”睨他一眼,“你自己選,我喂你。”


    還沒勾引夠嗎,這般殷勤?他低頭噙住她的唇:“吃這個。”


    “……”


    有些事情是要適可而止的,後來宋春汐躺在床上想,她就不該說要喂霍雲,這下好了,把自己又送去喂了一遍。


    這一晚,是她嫁給霍雲之後睡得最晚的一次。


    次日,根本就起不來,宋春汐一直到午時才勉強睜開眼。


    陽光已將屋內照得透亮。


    她瞧著帳幔上金繡的牡丹花,腦海裏第一個想起的竟然是在畫舫上的荒唐。


    仿佛又聽到那絲竹聲,一遍一遍入耳時,她手指抓緊了錦墊,看著他額角濕透,眸色晦暗到極致,也放縱沉溺到極致的模樣……


    總是與往前不同,她微微紅了臉。


    出了昨日的事,杏兒跟梨兒都是歡天喜地,嘴裏恨不得哼著歌兒。


    發現宋春汐醒了,杏兒滿臉笑容:“夫人之前專門派了劉嬤嬤傳話,讓您今兒莫要去請安了,多歇息歇息,又送了好多燕液玉香露來。”


    婆母是過來人,哪裏不明白昨夜的事,不去請安也好,省得她忍不住害羞。


    宋春汐閉起眼,側過身道:“嗯。”


    卻說節後,徐鈍打算將查到的消息告訴宋春汐。


    因不想她跑一趟,當時是說派人去告知的,但這樣機密的事,口傳口恐怕不太安全,徐鈍就想寫一封信放在禮物裏,畢竟宋春汐送了他沉香,他回送盒珍珠也正常,這樣宋春汐收禮的同時也能看到信。


    隻是他提起筆又猶豫。


    字不好,不知宋春汐會不會嫌棄?他破天荒地先臨摹了幾張。


    大致練了四天後,徐鈍派人將珍珠送去霍家。


    宋春汐以為是沉香的回禮,沒想到打開一看,裏麵還有一封信。


    信裏說了魏秋山卷入礦山案的事。


    八年前,她才十歲,宋春汐根本沒聽過礦山案,霍雲十七歲,當時應該在守孝,也問不出什麽,至於父親,他是在真定府,離廣豐跟京城都十分遙遠。


    那案子在廣豐府發生,在京城受審,可能是要去問問婆母?


    但要找什麽由頭呢?那麽久遠的案子,她突然翻出來,婆母能不懷疑?


    宋春汐摩挲著信紙,忽然覺得為什麽不能告訴婆母?霍雲或許會認為這是無稽之談,但婆母那樣疼愛霍雲,哪怕隻是萬分之一會危害霍雲的可能,婆母都不會輕視。


    豁然開朗,宋春汐就想去找霍夫人,但臨到門口又停住。


    此事都不知發生在何年,若婆母知道,豈非要終日提心吊膽?萬一因此憂思成疾,她怎麽承擔得起?宋春汐輕歎一聲,又走了回來。


    杏兒問:“少夫人因何事煩心?”


    宋春汐擺弄著徐鈍送的珍珠:“沒什麽。”


    莫非是徐少爺在信裏惹少夫人生氣了?杏兒想著搖搖頭,這不可能,在宋家時,徐少爺最擅長逗少夫人笑,總是帶來很多樂趣,不然少夫人也不會願意見他。


    “這些珍珠可以做好些首飾。”杏兒想讓少夫人高興,“白色的鑲耳鐺,粉色的用在金簪上,還有這黑色……黑色倒是少見呢,不知怎用。”


    梨兒道:“可以鑲在腰帶上,或者器物上,我見有些車廂便鑲了珍珠呢。”


    宋春汐的注意力一時便又回到珍珠上,招招手道:“來,幫我按顏色,大小分一分。”


    三個人低頭盤弄珍珠。


    霍雲回來時她們還沒有忙好。


    他瞧見案上擺著大大小小的描金紅木匣子,每個匣子裏都放了不同的珍珠,便問道:“可是從庫房拿的?”


    “不是,我表哥送的,”宋春汐隨口回應。


    徐鈍竟然把禮物送到家裏來了?


    霍雲挑了挑眉:“你表哥無端端送你珍珠作甚?”


    “回禮唄,我之前送了他一塊沉香……他幫過我不少忙,我是不想欠他。”


    這兩個人可真有意思,一個送沉香,一個送珍珠,偏偏還明目張膽的,毫無顧忌,霍雲心頭微怒,可又不好指責宋春汐,她看起來實在是坦坦蕩蕩,與徐鈍並無半分私情。


    越不好說,越覺憋悶,他臉色不由微沉。


    宋春汐並未察覺,吩咐杏兒跟梨兒先去擺飯,她自己仍在挑揀珍珠。


    因在家,她隻著一件家常的素色秋衫,月白長裙,烏發鬆挽,有風吹動鬢邊垂下來的發絲,有種我見猶憐的柔弱,他的目光好似柳絮般黏在她身上,過得會兒又落至耳邊,發現她戴了一對珍珠,小小兩顆,雪白雪白,微微搖擺。


    回想起來,她似乎是很喜歡珍珠,隻他往前並沒有注意到。


    徐鈍倒是很了解她,投她所好……


    他忽然忍耐不住,上前幾步將她抱了起來。


    宋春汐一嚇,打翻了一匣珍珠。


    還是最大最好的那一匣子,她驚道:“你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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