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她一遍遍聽著楚星洛的曲子找感覺。


    那些年, 她曾無數次登上舞台。


    最後一年, 她親手將她的琴封鎖。


    悠揚綿長的琴音, 一曲結束, 餘笙還維持著最後一個音落的姿勢,愣愣看著自己撥弦的左手。


    直到有力的掌聲拉回她的思緒,她瞧見她今天的第一個觀眾正對著她鼓掌。


    陸衍仰著頭,看著她的眼裏有光。


    餘笙問:“好聽嗎?”


    陸衍笑了笑:“很好聽。”


    她將琴靠在自己身上,摳了摳琴弓,“錯了好多個音呢。”她自己都聽出來了。


    沒辦法,她多年不碰琴,最簡單的曲子她現在都拉不流暢。


    陸衍聽出她話裏的失落,直白問:“那明天我能聽到一個音都不錯的曲子嗎?”他說的時候已經到她跟前,他還是半蹲看著她。


    餘笙愣了兩秒,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這是怕她放棄,鼓勵她繼續。


    其實她沒那麽脆弱,但她還是問:“如果我不能呢?”不能繼續再拉琴。


    陸衍搖搖頭,他繞到她身後,連人帶琴擁住,“笙笙,我永遠是你最忠實的粉絲。”他貼在她耳邊說。


    餘笙扭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她拍拍底下的小板凳,“坐嗎?”她往邊上讓了讓。


    小板凳挺小,隻夠一個人,擠一擠也成。


    陸衍瞅了眼,挨著她坐好。他左手扶住琴,右手用力,直接將她提起。


    “呀!”她驚呼出聲,本能摟住他脖子。


    他托著她,自己占了整個小板凳。等她回過神,她已經坐在他身前。


    挺羞恥的姿勢。


    餘笙“咻”地鬆開圈住陸衍脖子的手,她雙手抱住琴。隨著她抬手環抱的動作,單薄襯衫跟著往前提,她的細腰若隱若現。


    陸衍視線落在那塊細膩的肌膚,眼神黯了黯。他猶豫了下,伸手摟住她的腰。


    餘笙身體僵住:“你幹嘛呀?”


    陸衍貼過去,腦袋擱她肩膀,“襯衫漏風,怕你著涼。”


    餘笙:“……”


    她低頭,果然看到他兩隻手都壓著她腰間要起飛的襯衫。她稍稍往後靠,整個人便縮進他懷裏。


    對,襯衣是不漏風了,但兩個人貼得嚴絲合縫,怎麽看都是她吃虧。


    餘笙氣笑:“你起開。”


    陸衍搖頭,連帶她肩膀抖動,“是你邀請我的,笙笙,咱們不能過河拆橋。”


    餘笙:“……”


    他見她不動了,給她調了個舒服的姿勢,“一起看日落嗎?”


    餘笙仰起頭,天邊已經漸漸變了顏色。


    她冷不丁想起爺爺說的,日落後,再大的氣也得消。但他又沒真的對不起她,惹她生氣。


    陸衍也想到了:“就想跟你一起看。”沒有其他意思。


    餘笙放鬆靠著他,耐心等夕陽西下。


    晚風送來餘暉,是最美的日落。


    天邊最後一點亮在夜色中消散,霎時漫天星光,是城市裏沒有的璀璨。陸衍背著琴,手上拿的是他倆的小板凳。


    餘笙摘了幾朵路邊的野花:“晚上插杯子裏。”


    家裏沒有花瓶,杯子倒多,插一束放房間,看著心情也好。


    陸衍隨她,順手接走她手裏的花,好讓她邊走邊摘。


    各種顏色摘幾朵,她心滿意足問他要先前摘的花,他遞花時,露出手上的戒指。


    他無名指的素圈在月色中閃著點點流光,很淡,沒有絲毫攻擊性,餘笙腳步卻頓了頓。


    那枚女戒還在她包裏,她從上海直接過來沒有換包,戒指還躺在她包的夾層中。昨天他在朋友圈光明正大官宣,她也想過是否把戒指戴上,但打開戒盒,她又覺得自己就這麽把戒指戴上,挺沒意思的。


    “怎麽了?”陸衍等她。


    餘笙笑笑:“沒事。”


    她捧著花,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走吧,奶奶該等急了。”


    “嗯。”


    兩人到家門口,楚星洛聽到聲響出來。


    “回來了?”他目光落在陸衍背上的琴。


    “嗯,回來了。”餘笙接話,問,“還沒回去休息?”


    說話時,陸衍將板凳和琴一齊放下。


    楚星洛:“還早。”他將早準備好的東西遞出去,“一個小禮物。”


    是本a4尺寸的冊子,餘笙好奇地翻開第一頁,驚喜,“手抄琴譜?”


    “小時候練琴抄的,我父親說,學琴天賦其實隻占了三成,最重要的還是勤奮。”他變相寬慰她,“琴譜抄多了,曲子也就過了腦。”


    餘笙認同,她翻開幾頁,上頭還有楚星洛的詳細筆記,特別珍貴。她不好意思要,想著怎麽婉拒。


    楚星洛又說:“不是白給的,你知道一個學校的音樂課有多忙?我需要一個助教。”


    餘笙愣住,下意識去看邊上一聲不吭的陸衍。她今天拉歸拉,隻是個嚐試而已,她沒想過繼續拉大提琴,更別說是做楚星洛的助教。


    陸衍接收到她求救的目光,上前牽住她。幾乎是他牽上的一瞬,她就攥緊了他的手指。


    他捏了捏,調侃楚星洛:“看出來了,楚老師黑眼圈挺深。”


    餘笙胳膊肘撞過去:“瞎說什麽!”


    楚星洛覺得好笑:“是吧?我晚上要備課,白天又是一整天的課,還得挨個班級跑。我這年紀大了,不比年輕時候還能通宵練琴。”


    這話就說得餘笙有愧了,是她把他拉來的。


    “楚老師能者多勞。”陸衍更緊地牽住餘笙。


    楚星洛歎了口氣:“我盡量。”


    一唱一和,餘笙拉了拉陸衍,“你覺得呢?”


    陸衍在她耳邊輕聲說:“為了楚老師,你可以試試。”他把重點強調在楚星洛身上。


    餘笙為難:“我想想。”她回楚星洛。


    她擔心自己拖後腿。


    楚星洛能感覺到:“好。”他指了指手抄的琴譜,“你看看這首,是我改過的。”


    餘笙一目十行看,問是哪裏。


    陸衍見狀,鬆開她退到一旁。


    兩人說起音樂有些收不住,時不時輕快的笑聲,相談甚歡。


    陸衍一開始還有心聽著,聽了一陣,發現自己的確聽不太懂,也就不再強求。蒙特梭利他還能靠學習惡補,音樂他確實沒有什麽天賦,插不進去。


    但他不後悔讓楚星洛走到她身邊,也有些理解了她對他和周舞的介懷。


    陸衍摸了摸褲子口袋的煙盒,煙癮有點上來了,他手蓋著煙盒,反複摩挲。


    微信響了,他看到父親的消息:【什麽時候回?】


    他在院子裏找信號,離兩人遠了些,父親又發來:【看到你朋友圈了,恭喜。】


    父親先道恭喜,陸衍覺得重點在後頭。


    果然,父親下一句就是:【追到老婆隻是第一步,最關鍵的是給老婆最好的生活。】


    【為了保證兒媳婦擁有最高質量的生活品質,兒子啊,你得努力掙錢。】


    陸衍笑了,父親拐彎抹角要他回公司。


    最後,父親說:【你老婆很重要,我老婆更重要。】


    變相抱怨他也得陪老婆。


    陸衍打字:【爸,能者多勞。】


    他還不知道餘笙什麽時候回,也不可能去催。


    父親直接回了一串省略號。


    陸衍回頭看了眼聊得愉快的餘笙,又瞅了瞅一邊的大提琴。父親這話也在理,無論餘笙是選擇回餘氏教育,還是重新拉大提琴,他都該做好她的物質保障。


    倒不是說她必須要靠誰養著,這都是他想給她的。他想成為她最堅實的後盾,能讓她無所顧忌放下所有,有重新來過的底氣。


    *


    翌日,餘笙跟著楚星洛一起去學校。她答應了做他助教,隻做最簡單的工作。忙碌了一天,她跟楚星洛一起回家,兩人路上還在交流明天的課程。


    楚星洛提議:“回家先備課。”


    餘笙說“好”,今天一天雖然是簡單的助教工作,她卻像回到了小時候,“我覺得明天可以換另一首曲子。”


    “怎麽說?”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往家裏走,半小時的路程一眨眼。


    到家時,奶奶沒有看到陸衍,問:“小陸呢?”


    餘笙解釋:“他有個視頻會,學校網絡好。”


    今天陸衍有會,他早上是帶筆記本電腦去學校的。


    “要不要給他留飯呀?”奶奶關心的永遠是他們會不會餓肚子。


    餘笙想了想:“等會兒吧,陸衍會給我打電話。”會議開多長時間算不準,他們說好了,無論他回不回都會跟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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