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頭落在祝溫卿身上,祝溫卿明媚的眼睛頃刻間暗淡無光。


    “夫子我——”


    祝溫卿欲開口解釋,老夫隻看了她一眼,沒有給她開口的空隙,先一步轉身,祝溫卿黯然魂傷拖著身子走。


    數不盡看笑話的人湧在走廊、水榭兩側,對著祝溫卿指指點點,她們眼中隻是對祝溫卿這個窮鬼、醜八怪的輕蔑。


    可就是這時,人群中衝出一個身穿明黃色裙帶的姑娘。


    “夫子夫子,怎麽了怎麽了怎麽了?怎麽就突然要把祝溫卿帶去懲戒肆呢?”


    秦韻著急的小肉手扣在祝溫卿身前,一副護崽崽的模式望著夫子。


    夫子看著這位候府千金,並無多說,隻是長年教學的淩厲感讓秦韻不由縮了縮。


    “我沒事,就跟夫子去去,去去就回來。”


    秦韻平日雖反應慢半拍,可又不傻。


    那懲戒肆是去去就能回來的嘛……


    誰去了不得扒成皮回來!


    “好了,真沒事。”


    祝溫卿可不想把秦韻拖下水,秦韻還想說什麽,祝溫卿已經跟著學究走,秦韻急的在原地跺腳,早知道昨日就不回家了!


    她望著祝溫卿背影,苦思冥想,突然想到一個人,或許可以幫祝溫卿。


    學生們慢慢往懲戒府方向聚集,這年頭,進懲戒府的少年不少見,姑娘還是祝溫卿頭一位。


    有的姑娘還在說,我要是祝溫卿,我就直接撞牆而死,簡直丟死人了!


    所有人到齊,學究敲鍾剛要準備宣布,一道充滿蓬勃的少年之音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


    眾人不由紛紛給這位少年讓路。


    “學究,這西廂房當時罰得是我們二人,如今宣布,隻宣布一人不好吧。”


    司桁腳步輕快,一個飛躍就越到台上,台下姑娘看著心口澎湃,他身上穿的跟一眾學子相仿服飾,可偏偏隻他一人穿出耀眼之感。


    司桁站穩之後,側目,看見一旁乖巧站著的祝溫卿,小姑娘卿卿靜靜,水眸清潤透明,隻是,眉頭擰著。


    “別怕,沒事。”


    司桁沒想自己出聲,聲音還是那麽溫柔。


    祝溫卿詫異望著司桁,學究探究的目光同一時刻落在司桁身上。


    可祝溫卿並未對司桁的話信了去,心裏隻是越發擔憂,盯著自己腳下這一隅之地。


    底下人竊竊私語,梁月、祝溫玉都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然後,下一瞬,她們的笑容凝固住。


    學究和藹宣布:“祝溫卿與司桁二人五日前被罰掃西廂房,今日驗收,打掃一塵不染,而打掃期間,祝溫卿同學功課還未落下一絲一毫,特意開個表彰大會,獎勵白玉毫筆一支!”


    嘩!


    又一陣喧嘩!


    白玉毫筆!


    是那支每次都賣斷貨,大家萬兩黃金難求的白玉毫筆嗎??!!


    頓時,大家看向祝溫卿目光又羨慕又嫉妒,梁月表情直接扭曲起來!


    祝溫玉手不停攪動帕子,恨不得帕子就是祝溫卿,把她骨頭都攪碎。


    祝溫卿表情略微呆滯,腦袋像是聽見雷聲炸開般一樣。


    什麽情況!!


    學究手舉著白玉毫筆,眼神示意祝溫卿接過去,祝溫卿眼神對上學究眼神,反應一瞬,快速接了過去。


    不管怎樣,至少平安度過了?


    “你看,我不是說了沒事嗎?”


    司桁笑容璀璨,祝溫卿偏頭望去,有一瞬間的愣神。


    他這張臉是真的好看呢!


    但也僅一瞬就收回了目光,輕輕地“嗯”了一聲,聽見學究說“都散了去吧”,她便馬不停蹄地走掉,一如往常作風。


    “這祝溫卿同學是不是有些膽小?”宋博容搖著扇子走過來,目光瞧著祝溫卿背影。


    司桁沒有說話,目光隻暗下一寸,可眼神揚起來卻跟平日紈絝模樣一樣。


    “現在的天扇什麽扇子,也不怕凍死你!”


    宋博容翻個白眼,將扇子背麵遞到司桁的跟前。


    “你且好好看看!”


    上麵龍飛色舞寫著大字,司桁隻一眼就收回目光,絲毫不感興趣。


    宋博容恨鐵不成鋼地咬牙:“你再看看,這可是王十先生大作!”


    王十?


    什麽十?


    沒聽說過。


    宋博容服了,佩服司桁這一副什麽都不在意的模樣。


    “國子監每逢三年都會舉行才藝賽,可是這才藝賽非彼才藝賽。”宋博容言有深意地說著。


    到那時,比的不僅僅是才藝,還有各種曠世絕寶聞世,而皇帝屆時也會親臨國子監。


    因此各家都卯足了勁往外拿,就為自家兒子女兒在皇上麵前博一麵。


    但這些都不為司桁擔憂,此刻他望著祝溫卿離去的方向,陷入沉思。


    宋博容見狀,微微蹙眉,話……止不住說:“你該不會……”


    喜歡祝溫卿吧?


    可是那幾個字他說不出來,司桁怎麽會喜歡祝溫卿呢?


    身份懸殊就算了,祝溫卿那長相……


    “不會什麽?”司桁疑惑問。


    宋博容想說又不敢說,補上:“該不會昨夜是你親自打掃的西廂房吧?”


    司桁嗤笑一下,宋博容肩上卸下一重擔,怎麽可能是司桁掃,司桁貴為天之驕子,自應受人追捧,豈會幹這種自降身價之事。


    祝溫卿拿了白玉毫筆,第一件事就是找秦韻,跑遍了半個國子監,終於在紫櫻花海下找到秦韻。


    她剛走進,就聽到秦韻嚴厲問:“怎麽回事,昨日不是顧了人去打掃嗎?卿卿為何還會被學究叫去?”


    “奴婢不知,的確是掃幹淨了的。”


    “那卿卿怎——”


    “你派人替我打掃?”祝溫卿出聲詢問,嚇了秦韻一大跳。


    秦韻回頭看,見祝溫卿靜靜看著她。


    “我看你那麽苦,自然想出一份力,你該不會怪我吧?”


    其實,上京的人也不全讓她厭惡。


    秦韻見祝溫卿不說話,心裏有些惱,真怕祝溫卿生氣。


    “我也想跟你說,但是怕你不讓才……”


    祝溫卿微微歎氣:“我是那麽不懂事的人嘛,很謝謝你為我著想。”


    早知道,她也不掃了,半夜顧一些人掃。


    “我剛才是氣自己傻。”


    “你看,學究獎勵給我的白玉毫筆,給你吧。”


    祝溫卿順手就把白玉毫筆丟給秦韻,秦韻連忙緊張接。


    “這麽寶貝啊?”


    秦韻責怪看她一眼,後珍愛地捧著白玉毫筆。


    “卿卿,你真的要給我?”


    “對呀,當謝禮。”


    “真的嗎?好貴的,我央求父親給我買,父親都不給的。”


    “真的真的。”


    祝溫卿一點都不在意,秦韻再三確認祝溫卿是真心送她,才收下白玉毫筆。


    後來,秦韻才知道,祝溫卿安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大家都買不到的白玉毫筆在祝溫卿那裏跟不要錢似得一堆。


    “對了卿卿你知道玲瓏賽就要開始了嗎?”


    祝溫卿疑惑看去,那神情顯然不知道什麽是玲瓏賽。


    玲瓏賽就是剛才宋博容說的才藝賽,隻是當今聖上喜歡玲瓏二字,無人知其原因,隻是把一切有才情有才貌皆稱為玲瓏。


    待祝溫卿了解一番,心中隻道無趣。


    秦韻說完之後,見祝溫卿表情淡淡,暗自咬了下自己舌尖。


    秦韻啊秦韻,你對卿卿說什麽,這不是傷卿卿自尊心嗎?


    “卿卿,你別在意,我也不喜歡這玲瓏賽。”


    秦韻找補說著,祝溫卿表情頓了一下,隨後淡淡笑起來。


    國子監開始忙碌起來,每天都是學子家長捧著或家仆們提著紅木匣子進出國子監。


    “你一向對著玲瓏賽不感興趣,今年怎麽也認真挑選了?”宋博容很是不解地問道。


    正走訪上京各大古玩店的司桁對此輕輕一笑,並未作答。


    他自然是對著玲瓏賽不感興趣,但若是能挑選到她歡喜的,倒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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