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姚:但凡他開輛大勞賓利,我說不定就心動了。


    第7章


    池遂寧提出了很誘人的提議,比黃微粒的提議還讓人心動,畢竟他是親爸爸。


    可姚牧羊這次沒有動搖。


    她信奉船到橋頭自然直,所以很少去憂慮未來。可是這件事,她必須得一意孤行,未雨綢繆。


    因為她的無憂無慮並不是源於樂觀,而是她已反複驗證過,世上的事即便她勉強,也不會有更好的結果。


    她可以承擔失望與失敗,她的孩子不行。


    “池總,你真的挺自信的。寧可相信微乎其微的概率,也不承認技不如人。”


    她這樣理直氣壯,倒跟真的似的。池遂寧何時受過這種侮辱,欠身盯住她:“你說說看,我技不如誰?”


    姚牧羊梗了脖子:“別人且不論,我男朋友你就比不上。這事兒咱們最好趁早了結,不要影響我和男朋友的關係。”


    池遂寧冷笑:“你有男朋友,還用得著被家長押著去相親?”


    姚牧羊心裏一驚:“你怎麽知道?那天我竟然跟你說這麽掃興的事兒?”


    池遂寧雙手抱臂,未置可否,一雙眼睛卻像洞悉一切。


    姚牧羊不肯認輸:“就算沒有穩定交往的男朋友,像你這樣的一夜男友我也多得很,個個威武雄壯,周一到周五不重樣。”


    池遂寧打量她一眼:“挺有雅興,每天一兩點下班還有精力做這些。”


    “我最近沒項目,朝九晚五自在得很,有的是時間流連花叢!”


    現在正是半年審計出報告的時候,誰也閑不了。見她失了方寸,池遂寧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手撐在樹幹上,又俯低了些,近到能聞見他身上忍冬木的氣息:“那為什麽從不打電話給我?你對我,不滿意?”


    氣息漸濃,清晰的夢境與遺失的記憶糾纏在一起,又來侵襲她的神經。她急著後退逃開,踩空了馬路台階,失去平衡之際被人攬了一把,反而和危險之源靠得更緊。


    四目相對之時,能看清他鏡片後每一根睫毛,又長又密,沒有一絲蜷曲,就那樣直愣愣地野蠻生長,看上去極難對付。偏偏他眼睛的形狀又那樣好看,簡直是恃靚行凶。


    她賭了氣:“不滿意,非常不滿意。”


    “不記得,怎麽知道不滿意?”


    姚牧羊鉚足了勁推開他,幾乎氣急敗壞:“沒有記憶點,所以不滿意!”


    池遂寧含笑站定:“我給你講一個關於牧羊的故事吧,叫《狼來了》。”


    明擺著是不信自己說的話,正好姚牧羊也不想再說,扭頭就走:“醫院地址發給我,我明天自己去!”


    對方卻叫住了她。


    “池總還有什麽吩咐?”


    “宵夜。”食盒放到她手裏,沉甸甸的。


    她想推拒,但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飯,又改了主意。爽的時候是兩個人,罪卻要自己一個人受,一頓宵夜有什麽吃不得?


    食盒上印著一家高端會所的logo,聽說最擅江南菜,價格貴得嚇人,但去那消費的,多半不是為了一口吃食。不知他是應酬時順便打包,還是另外叫了外賣,無論哪種,這錢花得都夠冤的。


    外賣包裝精致,掀開蓋子還冒著熱氣,直接就能吃。鱔段濃香鮮嫩,確實地道,姚牧羊卻食不知味,思忖那日到底和池遂寧說了些什麽不該說的話。


    那天是周一,好容易做出來的底稿又被複核打了回來,正焦頭爛額的時候,趙小山偏偏來湊熱鬧。


    母女二人關係算不上親密,幾個月不聯係是常事,她參加工作三年了,趙小山還是說不對她公司的名字,也從來不管她冬天穿不穿秋褲這些生活瑣事。冷不丁打來電話,為的卻是相親,說給她安排了前途無量的體製內青年才俊,讓她晚上一定打扮得得體些。


    姚牧羊隻當她一時興起,直接說沒空。趙小山卻不依不饒,苦口婆心講了一堆,說人生穩定最重要,自己在大城市打拚不易,需要個知冷知熱的人陪著。


    這話若是旁人說,她頂多嫌囉嗦,趙小山說,卻顯得十分喜感——她人生幾十年,完全是這些道理的反麵教材。


    “別鬧了,我今天真的很忙。我才二十五,還沒到降價甩賣的時候。”


    趙小山女士見她不領情,也有些不耐煩:“二十五不小了,我二十五歲的時候,你都會自己做飯了!”


    姚牧羊抿了抿唇,五歲的孩子在家忍饑挨餓,生存的潛力逼得她無師自通燒火做飯,竟然成了母親引以為傲的事跡。


    “無論如何,今天你必須去,我掉了好大的麵子,才找人幫你牽線搭橋的。”


    姚牧羊有種不祥的預感,趙小山滿世界亂竄,認識的人不少,唯獨京城一輩子從沒來過,當初自己畢業留京,她還發了好大的瘋。


    “你在京城哪有人可以請托?”


    “這你別管,反正你今天必須去!”


    趙小山越是顧左右而言他,姚牧羊越是不安。


    “你莫不是……找他了?”


    趙女士聲音拔地而起:“我就是找他了,怎麽樣?你還跟他姓呢,他憑什麽對你不管不問?”


    姚牧羊氣得發抖,顧不上尖頭高跟鞋是新買的,恨恨地往馬路牙子上踢,一下一個印子:“你瘋了?我不需要他管,也不需要你管,趙女士。”


    她加重了那個“趙”字,提醒對方自己和她不是一個姓。


    當初父母離婚,趙小山怒氣衝衝把她帶去派出所改名,聽說要提供一大堆證明材料,立刻偃旗息鼓,讓她到幼兒園和老師同學口頭告知一下,戶口本就不改了。


    趙小山成功被激怒,對著電話歇斯底裏:“你裝什麽清高,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高考填了五個誌願,個個都是京城的學校,不就是為了去找他?”


    這事兒姚牧羊無法反駁,誰年輕時沒犯過幾回傻,以為有血緣就有親情,但這事兒趙小山也有責任。


    “那你當時怎麽不攔著我?哦我想起來了,因為你忙著在港城傍大款,根本不知道那年我高考。”


    趙小山愣了一愣,忽然抽泣起來:“對不起,我真的記錯了,我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我第二年還專程回來給你加油呢,你記不記得?”


    姚牧羊忽然笑了出來,一點也不生氣了,她向來如此,自己怎麽還把她當正常人呢?


    她軟了語氣:“記得,你第二年八月份回來,還給我帶了小熊餅幹,我可感動了。”


    可能是她的語氣太真誠,趙小山竟然沒聽出譏諷之意,抽噎著說:“你看,我也有對你好的時候。我已經後悔去找他了,可是今天你不去,我在他麵前就永遠抬不起頭來了。”


    姚牧羊拂了拂鞋上的灰,漫不經心道:“行啊,我去,約的幾點?”


    趙小山一下子雀躍起來:“今天晚上六點半,就在你公司附近。”


    “沒問題,明天晚上八點,我一定準時到。”


    話雖這麽說,她下午還是去找了oliver,請假出去吃頓飯,並再三保證晚上會回來把工作做完。oliver答應得十分爽快,還提醒她約會記得換雙高跟鞋。


    鞋自然沒有換,她甚至連妝都懶得補,頭發隨便一夾就去赴約。


    約定地點確實離公司不遠,對方也確實長相斯文幹淨,還紳士地幫她拉開了椅子,於是她決定保持禮貌,表示自己無意相親結婚,並提出這頓飯aa。


    對方麵不改色,態度謙和,說就當認識個朋友。兩人邊吃邊聊,談及工作和交通、旅行,雖算不上愉快,但也不至於尷尬。


    過了半小時,對方開始旁敲側擊:“姚總是我的老領導,他說你是他家鄉的親戚,你也是海河人?”


    姚牧羊的笑容僵在臉上,上回和姚遠峰打交道,他還不是這個名頭,不知是何時履新任職的。仔細一回想,自己已經好幾年沒關心過他的事了。


    她麵無表情地搖搖頭:“我不是。”


    “那你和姚總是遠房親戚?他這麽關心你的人生大事,你們應該關係不錯吧?”


    姚牧羊拭了拭唇角:“抱歉讓你失望了,我和姚遠峰隻是湊巧姓氏相同,大概五百年前是一家吧。我勉強能養活自己,犯不著去找他打秋風,所以以後也不會往來。”


    對方有些尷尬:“我沒別的意思,但你獨自在京城打拚,有這樣一位說得上話的親戚,若是常走動走動,能輕鬆不少。我剛畢業的時候也不愛求人,但時間長了就知道,自尊心是這個社會最不值錢的東西。”


    姚牧羊叫來服務員買單,對他莞爾一笑:“這頓我請了。你人挺好的,但我的自尊心挺貴的。”


    失去過的東西再撿起來,總要更加小心嗬護,貼上貴價的標簽,仔細放進櫥窗裏供著,因為它再也經不起磕碰。


    請了三個小時假,卻隻花了半小時,實在浪費。


    從餐廳出來,暮色還未合攏,她踢著破損的高跟鞋,叮叮當當進了附近的酒吧,坐在吧台上點了一杯瑪格麗特。


    細細的鹽粒站在唇上,鹹澀先至,反而讓人忽略了tequ的烈性,她仰頭一飲而盡,然後又點了一杯。


    這酒不該這樣喝,可她今天就想要這樣,沒有節製,沒有思索,不在意後果。


    喝到第三杯的時候,有人拍了她的肩。


    她笑著回頭,決定今日做一個和善的人,對每一個搭訕的人微笑。


    除非,那人是她的上司。


    認清是oliver時,她清醒了一瞬,然後雙手在額頭處合在一起:“對不起老板!我喝酒了,表格明天早上交給你行不行?你看我都定了鬧鍾了。”


    她趔趄著跳下高腳椅,從兜裏摸索出手機,在臉前晃了好幾下才解鎖,給他看她剛定的淩晨3:00的鬧鍾。


    oliver把她扶穩:“還真是你。不是說約會嗎,怎麽在這兒自己喝悶酒?”


    姚牧羊把他推開:“相親對象看不上我,我一氣之下自己付了賬單,你說該不該喝一杯?”


    “行了,過來坐會兒醒醒酒,我給你介紹個帥哥。”


    “誰啊?我今天可不想再相親了。”


    “放心,這頓酒肯定他付錢”


    記憶到這裏斷了片。


    姚牧羊啪地撂下筷子,原來是oliver把自己給賣了!


    作者有話說:


    oliver:還得是我,中國好上司。


    牧羊女:呸,人販子。


    第8章


    池遂寧沒有給姚牧羊發醫院地址,而是第二天一大早派了車來接,這次不是經濟適用的風馳e係列,而是霸總標配的勞斯萊斯。


    見他不在車上,姚牧羊鬆了口氣,升起腳墊,在後座美美補了個覺。


    私立醫院服務周到,她一下車,就有護士迎上來,又是拎包又是按電梯,還附贈三百六十度誇誇,從氣色到身材把她誇了個遍。


    可是馬屁這種東西,拍多了就容易翻車。


    護士小姐笑意盈盈:“您老公可真帥,你們的寶寶一定特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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