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祖母今日穿著一身深紫色大蟒鏤金絲綢緞裝,手上也戴滿了翠綠的玉鐲子,襯得富貴極了。


    “祝曾祖母福壽如天齊,年年歲歲有今朝。”蘇眠今日特地起了個大早,穿了個紅色小馬褂,趕了過來給黎祖母賀壽。


    “好好好。”黎祖母今日笑得合不攏嘴,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蘇眠將自己備好的字畫交予了一旁的嬤嬤,跪在地上攤開了雙手,笑語盈盈。


    嬤嬤展開字畫讓黎祖母望了一眼,“眠眠真是有心了,能尋到薛老的字跡。賞了。”


    嬤嬤笑著從懷中掏出了一錠金元寶,“小小姐可得好好收著,莫要貪嘴讓他賣糖人的攤販收了去。”


    想來蘇眠這點小愛好,竟在顧府傳了個遍。眾人都哄笑一堂,蘇眠被說的臉色微紅,微微垂下了頭,還是美滋滋地塞進了懷裏。


    “恭賀外祖母安。”顧家兄弟也紛紛送上了壽禮,入了座,說了吉祥話。


    外麵響起了陣陣鞭炮聲,鑼鼓喧天,便是整條長安街的人都站了出來看了熱鬧。


    “曾祖母,孫兒們為您請的舞龍舞獅隊到了,還請您移步大門。”顧清拱手行禮道。


    “你們也真是有心了。”黎祖母在顧箐的攙扶下,走向了大門。


    “舅舅,你們何時準備的雜技隊?當真是深藏不露啊。”玩還是舅舅厲害,蘇眠頭一次對這個看上去不中用,逃跑第一名的舅舅大開眼界。


    顧清帥氣地甩了甩頭發,一頭發絲罩了蘇眠一眼,“舅舅玩泥巴時你還不知曉在哪遊蕩呢。”


    蘇眠朝他飛了幾個白眼,當真是說他胖,他還喘上了。


    顧家公子們請的是全京城最好的雜技隊,他們穿著豔麗的龍裝隨著鑼鼓的點聲上了長,隊伍一直延伸到了長安街的盡頭,一眼望不到邊。


    雜技們手舞著長龍,鼓越敲越密,他們的動作便越來越險。偶爾還來幾個跟頭助助興,踢挑滾抖,各式的絕活都表演上了,叫人看得觸目驚心,卻又落得穩穩當當,贏得了滿堂喝彩。


    動作不時變換著,時而如同蛟龍出海,再來一招龍擺尾,龍頭鑽檔子,叫人看得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給平日裏莊重威嚴的顧府增添了一抹生機與活力。


    懸掛著的鞭炮立馬被點燃,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驚飛了一樹的燕子。


    蘇眠從前也並未見過這麽熱鬧的場麵,為數的幾個新娘都是與娘親在後院裏,隻煮了一碗清水掛麵便算了事。後來母親走了,自己隻能孤身一人縮在柴房裏,爬到樹枝上看竄上天絢麗的花火。


    如今她被舅舅抱在手心裏,雖然舅舅時不時會嫌棄自己太沉,損她幾句,嘴裏還包著外祖母剛蒸好的湯包,吃的滿嘴油光,心裏卻滿足極了。


    “喂喂喂,你的小髒手往哪裏摸呢?”顧清瞧著蘇眠油光鋥亮的手,俊俏的臉上寫滿了嫌棄,連連往後躲。可哪裏能逃得過蘇眠的魔爪呢,瞬間臉上都被抹上了油光,在暖陽的照射下格外的明亮。


    “眠眠如今和五舅舅好了,都不願往三舅舅懷裏鑽了。”今日顧晚為了不被訓責,換了個男子穿的常服,倒是襯得更為秀氣。


    “三舅舅可是個大忙人,眠眠都好長時間未曾見到了。”蘇眠伸出手要顧晚抱抱,眼睛亮亮的。


    沒想到三舅舅的男裝竟也如此的驚豔,清秀完全不輸女裝。


    戚蔓雲今日略施粉黛,瞧著氣色也紅潤了幾分。她望了望在人群中笑得開懷的蘇眠,對顧淩風說道,“眠眠雖受了不少苦,但現在也算是苦盡甘來了,不像我們的孩子...”說著說著戚蔓雲的淚水落成了線,肩膀不住地聳動著。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顧淩風隻能安撫地戚蔓雲的肩膀,實則在身側的手早已握成了拳頭。


    這件事早在他的心中埋下了一根深深的刺,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深。


    “少爺,事情都辦好了。”有家丁附耳在顧景恒身邊說了幾句話,顧景桓不露痕跡地與顧清對視了兩眼。


    “舅舅們,你們在打什麽啞謎嗎?”蘇眠覺得他們近日古怪極了,可偏偏嘴巴緊得很,什麽風聲都探不出來。


    而朝中各位大臣也紛紛領著家眷上了門,顧忠與大家也忙著招待,累的腳都不沾地。


    “老爺老爺,三皇子往這邊來了。”有家丁匆匆過來稟告。


    顧忠驚得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你說是誰來了?”滿臉寫著震驚。


    “是三皇子,老爺,您還不等著接駕。”那家丁似乎比顧忠還著急的模樣,跺了跺腳。


    蘇眠還是頭一次見外祖父如此慌亂的樣子,她一早就聽說過三皇子的威名,如今沒想到竟能在曾祖母大壽時見到。


    三皇子的腳剛踏入顧府,顧忠便領著家眷一群齊刷刷地跪了下來,“臣顧忠攜家眷,拜見三皇子,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三皇子為陛下長子,又深得皇上喜愛,是百姓口中人人讚譽的仁德皇子。


    鳳瀾心從未見過這樣隆重的場麵,一時之間叩下了頭,便是連話語都不會說了。


    來人身穿黛青色的常服,袖口繡著五爪金龍,一雙碧眼冷冽如寒星,嘴角卻微微勾起,帶著股說不出的儒雅之氣。


    “顧老將軍平身,眾位也都平身吧。”三皇子連忙上前扶住了顧忠,聲音帶了絲恭敬。


    蘇眠低垂著頭,隻覺得來人的嗓音溫潤如玉。剛抬起了頭,便對上了容臨的眼神。


    容臨的眸子裏仿佛藏著萬千的星辰,亮閃閃的,叫人挪不開眼神。


    “原來這便是享譽京城的平陽郡主。”


    第114章 及笄之年


    蘇眠連忙跪下行禮,雙手平攤放於膝前,“蘇眠參見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君若宸輕笑了一聲,“蘇姑娘何許見外,你本就是郡主不必跪我,更何況我與容臨本就是知己。”


    蘇眠隱約覺得三皇子的笑帶著幾分調侃的意思。


    這話倒是聽得顧忠一頭霧水,他的寶貝孫女何時與容家那死對頭的兒子認識了,這可足足差了一個輩分呢。


    今日三皇子會來他本就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些年來他一直不設黨爭,不站隊,想在朝中這一趟渾水中落得個清白,如今這般遭遇,也算他咎由自取。


    如今顧府也無當年那般風光,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大不如從前。三皇子此番能來,也算是給了他一個薄麵,對此時的顧家來說卻是雪中送炭。


    顧忠容顏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自從顧府出事,他早就心力交瘁。


    “殿下還能光顧顧府,是顧某的榮幸。顧某往後定當萬死不辭。”顧忠上前一步抱拳跪下,臉上寫滿了認真。


    君若宸眼神恍惚了一番,他知顧將軍定是曲解了他的意思,想上前一步解釋道,容臨卻對他使了個眼色。眾目睽睽之下,不知暗處到底藏了多少眼睛,此番重要關頭,他也隻能沉默不語了。


    “顧老將軍請起,顧將軍一生為國征戰四方,收複河山,若宸打從心底裏敬佩。沒有顧老將軍的金戈鐵馬,哪還有今日的太平河山。”君若宸緊握住了顧忠的手,上前一步攙扶起了他。


    “倘若還有機會,顧某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顧忠承諾道。


    顧家兄弟們一顆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了下來,他們本以為以父親倔強的性格會不給好臉色,沒想到...


    這個轉變除了讓他們心中釋懷了幾分,同時也讓他們心中酸酸的。


    顧忠連忙領著三皇子去戲台看戲,其餘與顧府稍微有交情的大臣也都紛紛提著禮上了門。


    三皇子君若宸拜過了黎祖母之後,坐上了戲台的首座,其餘大臣則坐在下麵聽戲。


    蘇眠路過時還聽見兩位大臣攀談著,“今日三皇子怎會賞臉前來?”


    另一位手拿著酒杯搖頭晃腦道,“你懂什麽?這趟渾水便是連顧府都無法置身之外,更何況你我呢。”


    蘇眠細細品了他說的話,覺得有那麽一番意思。


    蘇眠被安排在了容臨的右手邊,容臨今日穿了個藏青色的長衫,配上他如玉的臉龐,倒多了幾分儒雅之氣,隻有蘇眠明白他肚子裏滿是壞水。


    “幾日不見,娘子可有想我?”蘇眠正吃食這盤子裏的糕點,便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扯住了。


    蘇眠見大家都在認真聽戲,沒人注意到自己。但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屬實讓她從脖子紅到了腳跟。


    “不曾。”蘇眠回答得十分幹淨利落,嗷????????嗚一口吃掉了整塊糕點,嘴角掉了點碎渣。


    容臨望著蘇眠的眼神炙熱萬分,微涼的指腹擦過她發燙的耳垂,舔了一口,“真甜。”不知是說糕點還是意有所指。


    蘇眠嗆得滿口的糕點差點噴了容臨一臉,連忙就著涼茶咽了下去。


    “你...”蘇眠結巴著說不出話來,臉紅的像蘋果般。


    平日裏蘇眠能言善辯,便是連村口的老太太都說不過她。可蘇眠在容臨麵前,卻愣愣地說不出一句話來,這樣的畫麵當真是讓她覺得猶如萬隻螞蟻爬心的羞愧。


    君若宸端坐著身子,與顧忠攀談著。隻偶然瞥來一個眼神,暗地裏翻了翻白眼。


    從前他認為容臨萬多草叢過,片葉不沾身。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一個。


    再定睛瞅瞅他那個不值錢的樣子,哪裏還有在他麵前侃侃而談,腹有詩書的模樣。


    “可是今日的戲殿下不滿意了?”尚書正忙著過來敬酒,眼瞧著殿下歎了一口氣,心都涼了半截。


    “無事,隻是覺得今日的烈陽過於曬了些。”君若宸笑得有些肆意。


    尚書抬頭瞧了一眼被烏雲正遮蔽住的烈陽,今日分明涼颼颼的,怎麽會曬呢?


    “上次眠眠走的急,連招呼都沒和我打一聲。”容臨低垂了眼眸,眼底劃過了一絲笑意,聲音卻委屈至極。


    上次?蘇眠絞盡腦汁想了想,那日自己玩得盡興,早進入了夢鄉。


    “下次,下次一定。”蘇眠努力忽視著從四麵八方投來的眼神,壓低了聲音道。


    “我知道定是我不討人喜,連顧老將軍都不喜我。”容臨長歎了一口氣,唏噓道。


    “能和眠眠見麵的次數也屈指可數,眠眠更是對我若即若離。”容臨擠出了兩滴眼角不存在的淚水,委屈道,俊美的臉龐皺成了包子一般。


    嗯,今日的豆沙包不錯。蘇眠咬了一口包子,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不知何日為吉日,方便上門提親?”容臨又湊近了些,呼吸噴在了蘇眠的臉上。


    此時身後的清風鐵青著臉,隻恨不得自己不在。


    蘇眠噗地一聲噴了容臨滿頭茶水,茶漬順著他妖孽的臉蛋滴落了下來,不複往日的英俊。


    “手抖了下。”蘇眠心虛地連忙掏出了懷中的手帕,胡亂地給容臨擦拭著,將他俊朗的臉龐皺成了一團。


    容臨哪裏受過這種待遇,他嘴角抽抽地拿下了茶葉,惡狠狠地瞪著眼罪魁禍首。


    他豈會不知小姑娘的想法,不過是逃避罷了。


    他可擔心小姑娘生的這般美豔動人,萬一被別人定了可怎麽辦?唯有先下手為強。


    “等及笄之年。”小姑娘甕聲細語說出了這句話,若非容臨耳力驚人,隻怕還以為錯聽了去。


    小姑娘的耳尖紅的欲滴血,臉也慌亂地偏到了一旁去。


    容臨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隻覺得格外的清爽。


    及笄之年?容臨勾了勾嘴角,他可等不了這麽久。


    他自認是個耐性不好之人,尤其是麵對這種人生大事。


    今日的戲子粉墨登場,唱了一出女駙馬,刀光劍影之間,訴說著愛恨情仇。


    “老爺老爺,五皇子往這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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