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定製皮鞋,筆挺的黑色西褲,這麽近的距離,初櫻忽然聞到了浸潤在水霧裏的一種香氣。


    一種對她來說是極敏感也是極熟悉的香氣,一種或許稱不上是香氣,一種隻存在陸寄淮身上的味道,形容不出來的,如果一定要比喻,她想,那或許是lourdes泉水的味道,清冽而幽冷。


    初櫻心一跳,猛地抬頭。


    黑色的直骨傘下,身形高大而優越的男人就站在一步開外。


    她首先看到的便是在挺拔頸項裏極為突出的喉結,接著是利落深廓的下頜線,再是緊抿著的刻滿薄冷的唇瓣,再往上是挺直的鼻脊骨,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冷而硬。


    他甚至沒有轉身,就這麽偏過頭看過來。


    將近一米九的身高,無論怎麽看她,都是居高臨下的,隨隨便便一個動作都透出矜貴冷漠的氣度。


    初櫻渾身都緊繃了起來,眼神裏瞬間沒了剛才的放空,看著陸寄淮的目光是不自覺的排斥與防備。


    一瞬間就像馬上豎起刺的刺蝟。


    她不想說話,心裏一瞬間情緒就滿上來,就要越過陸寄淮進去。


    “薄靳柏生日,來不來?”


    眼前伸出一隻手,裁剪服帖的袖子繃緊了,攔住了初櫻。


    陸寄淮的聲音在雨霧裏帶著說不清的潮冷味,沉沉冷冷。


    初櫻毫不猶豫拒絕:“我不去,我和你們又不熟,你讓開。”


    陸寄淮沒讓,依舊攔在門口。


    初櫻本來就心情不好,又被他看到了自己狼狽的一幕,這會兒心情直接就炸了,本就被酒液醺紅的臉因為激動更紅了,“你讓開。”


    陸寄淮的麵色陰晴難辨,隔著雨霧,黑沉的眼睛裏隻能讓初櫻看得到冷。


    他的視線緩緩掃過她的臉,磁性的帶著顆粒感的聲音說著刺耳的話:“你非要去做這樣的事麽?”


    他的話並不刻薄,甚至是克製的,但是初櫻多熟悉他多了解他啊,她一下聽出了他掩藏在語氣裏的嫌惡與煩躁。


    她甚至知道,他一定是猜出來自己現在在做什麽。


    初櫻心裏生出羞憤與難堪,她的脊背繃直了,雨絲拍在腿上甚至都感覺不到冷意了,眼眶裏甚至有熱意在堆疊。


    “關你什麽事?!讓開!”


    她用了點力氣去推陸寄淮。


    但陸寄淮身形高大,怎麽可能是她那麽點力氣可以推開?


    樓上的窗口,侯麒山和包間裏的幾人都湊熱鬧一般往下看。


    侯麒山小聲說:“又吵起來了,一個炸,一個冷,我就想不明白,這兩人湊一起怎麽就這樣,是有什麽深仇大恨?初櫻是不是被寄淮渣過啊?”


    “你這種猜測很有邏輯。”窗子口另一道聲音玩世不恭。


    兩人正說著話,下麵陸寄淮沉沉的聲音已經在減小的雨聲裏清晰傳了過來。


    “一樣是陪人喝酒,你也可以求我。”


    作者有話說:


    閱讀指南:雙c,前麵很多女主視角的男主,包括女主覺得的男主做的事,表情,語氣等,出現狗男主請輕拍,實在想罵就罵好了,罵作者和女主全部反彈。不喜歡看一定及時止損,大家都好,不喜歡看失憶前內容的可以直接跳失憶後。


    第2章 capture you


    ◎她是不是被你渣過?◎


    雨絲飄在初櫻臉上,使她整張臉都霧蒙蒙的。


    她抬起眼看向陸寄淮,從他那雙漆黑冷幽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此刻狼狽的模樣,被羞辱的感覺從心底深處躥了上來。


    “江市想要陪陸先生喝酒的人多的是,不差我一個。”再開口時,初櫻眼睛一彎,唇角的酒窩是醉人的酣甜。


    她的聲音有種江南水鄉的柔糯,偏偏說的話顯得尖銳而刺耳。


    陸寄淮就這麽低著頭垂眸看著他,優越的下頜棱角在雨幕下有種迫人的氣勢,“你這麽就知道不差你一個?”


    此情此景,他的語氣顯得輕慢,可偏偏,他的嗓音極動人,像是年份愈久的羅曼尼康帝,低而醇,光聽聲音便覺得貴。


    他沒放下手,就這麽攔著初櫻,骨節分明的手掌姿態閑適卻又冷硬,手背上青色的經絡微微凸起,強勢而極富力量感。


    初櫻臉上醉酒的酡紅已經褪去,變得雪白,她湛亮的眼瞪向陸寄淮,抿了抿唇。


    溫度一降再降,顯然,再多說下去又是一場不歡而散。


    正當樓上圍觀這場好戲的侯麒山都覺得憑初櫻的脾氣,下一秒不發飆不甩臉子就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可巧就巧在有人在此時忽然著急慌忙跑了出來。


    “櫻櫻,宋總他們讓你上去,說出來的時間夠久了。”


    說話的人是初櫻的助理,叫陳小夷,是當初經紀人給她配的助理,辦事很是細心妥帖,因為她戲少,所以現在也不單單是她一個的助理,不過陳小夷畢業了後就跟她,與她關係最好。


    這會兒她神情惶惶,顯然也和初櫻一樣,第一次應酬這樣的事,很是緊張。


    初櫻不願意讓陸寄淮再影響自己的情緒,也不想在這裏和他鬧開,她繞過他,準備從另一邊進門。


    但沒想到陸寄淮也沒與她再糾纏下去,他甚至是紳士地收了手,讓出身體,讓初櫻進去。他同時也抬腿往裏走,顯得很是意興闌珊,對於和初櫻的這場爭執也沒放在心上,看在眼裏。


    仿佛隻是閑暇時隨便逗弄幾下罷了,隻是他身上沉沉冷冷的氣息如暮夜一般,化不開。


    爭鋒相對的氣氛因兩人之間隔開幾人的疏離距離依舊存在著。


    還撐著黑色直骨傘的司機與陳小夷對視一眼,一個忙收傘,一個忙跟了上去。


    電梯剛好需要等。


    陸寄淮站在她兩步開外,可他身上那種清冽冷幽的lourdes泉水的味道依舊似有若無繚繞在她鼻端,存在感極強。


    初櫻不想讓陸寄淮知道自己在哪一層,所以,當電梯到時,她站在原地沒動。


    陸寄淮餘光似乎也沒多掃她一眼,抬腿進入電梯。


    他轉回身,電梯鏡裏是他放鬆的姿態,他見到初櫻完全沒有要進來的意思,深廓冷硬的臉上,唇角扯了一下,“初櫻,我是瘟疫麽?”


    初櫻兩個字被陸寄淮用冰冷的語氣念出來,從他唇齒間漫出,入到耳中,卻是磁性的餘韻。


    初櫻不想上去,陳小夷卻輕輕戳了戳她的手臂,小聲說:“趙哥他們都等著。”


    趙文跡是初櫻的經紀人,這一次她想得開想要這麽爭取一下角色,他自然是雙手讚同的,並且不想她把事情搞砸。


    初櫻抿了抿唇,邁進了電梯。


    這家私人菜館一共兩層。


    陳小夷也有點怕陸寄淮,進去後就默默按了2,然後回到初櫻身後站著。


    明明就隻是兩層,但電梯裏的低氣壓沉得讓人心慌,讓人感覺過了一百年這麽久,當“叮——!”得一聲響起時,陳小夷趕緊出來鬆了口氣。


    要不怎麽說是孽緣,兩人的方向竟然是一個。


    最後初櫻進的包間就在陸寄淮的隔壁。


    --


    侯麒山幾人就等著陸寄淮來,剛才樓下那一出也都知道了,雖然有點心理準備,但是當門打開,看到一身沉冷水霧氣勢走進來的陸寄淮時,眾人還是靜默了一瞬。


    陸寄淮走到桌邊,滋啦一聲拉開椅子坐下,他垂下眸,拿出煙,又用銅絲撥開煙絲,往裏塞了一小截清肺沉香。


    打火機砂輪隨即發出輕擦聲,他叼著煙抬頭時,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眉骨一揚,低沉的嗓音甚至還帶著點笑意,“怎麽?”


    陸寄淮雖然笑了,但身上那種又沉又冷的氣勢沒有消散,反而多了一些故作平靜的危險。


    薄靳柏哂笑一聲,依舊是那種玩世不恭的浪蕩音調,“今天我生日,我有一個生日願望想要你滿足,正好,也是大家都想知道的。”


    他這話一出,侯麒山還不明白,但一邊角落裏正低頭安靜和不知道誰發著信息的蔣京州抬起頭來。


    蔣京州向來是他們幾個裏最蔫壞的,讀書那會兒就被冠以的斯文敗類的稱號,他說著話時,金絲鏡片下的那雙狹長的眼意味深長,“確實,大家都想知道。”


    陸寄淮沒作聲,抬了抬下巴,示意薄靳柏問。


    薄靳柏也就笑著說了:“也沒什麽,就是想問你和初櫻到底怎麽回事,侯麒山猜她是不是被你渣過?”


    要不然兩個人關係怎麽能差成這樣?


    好歹也是高中同學,到現在也認識有十年了。


    陸寄淮指尖慢慢撚動著煙,臉就隱在煙霧後,看不透徹,他眯著眼,不知想到了什麽,嗤笑一聲,卻沒回答。


    侯麒山壯著膽子湊過去,好奇心讓他直接喊哥,“到底怎麽回事啊,哥,初櫻從前真的被你渣過?”


    像他們這個圈子,確實是不講愛的,渣一個姑娘也算是尋常不過的事情。


    不過就算真被渣過,初櫻脾氣也太大了一點吧?


    “沒有。”


    陸寄淮彈了彈煙灰,聲音冷淡。


    除卻這兩個斬釘截鐵的字外,就沒有任何想要和他們分享的了,也斬斷了他們的好奇心。


    隨著他的語調,氣氛眼看就要沉下去,完全沒有過生日的氛圍,侯麒山作為氣氛組立刻就先自嗨起來,“今兒薄哥生日,我們好久沒聚了,不說初櫻了,說點兒別的,喝點酒!”


    他一個人咋咋呼呼就頂得上一群人了,嚷嚷得這包間裏熱熱鬧鬧的,又是說弄了個蛋糕要薄靳柏吹蠟燭,薄靳柏一把就推開了他,侯麒山又是問蔣京州和那金絲雀怎麽樣了,又是說自己最近投資虧了多少錢。


    陸寄淮一直沒怎麽出聲,在旁邊安靜抽煙,偶爾搭上那麽一兩句,攏起的眉峰顯然昭示著他此刻的心情。


    用過飯,四人又玩了會兒牌,大約九點多時,蔣京州接了個電話,那語氣瞬間溫柔下來,惹得侯麒山一陣怪叫。


    蔣京州也笑,掛了電話,掐滅手裏的煙,撈起一旁的風衣,扶了扶鏡框,道了句:“家裏催,先走了。”


    他一走,薄靳柏也看了一眼手表,目光掃向陸寄淮和侯麒山,問:“換個場子?”


    顯然,這種私房菜館環境是好,但僻靜過頭,也就來嚐個鮮,不適合他們這樣的人。


    陸寄淮還叼著根煙,隻對薄靳柏做了個道別的手勢,又指了指嘴裏的煙。


    侯麒山看看陸寄淮,再看看薄靳柏,道了聲,“那我再陪淮哥待會兒。”


    陸寄淮抬眸朝侯麒山看了一眼,倒也沒說什麽,手裏把玩著打火機。


    人都走了,包間裏一下安靜下來 ,侯麒山鬧了一晚了,嘴也有點累,幹脆也靠在椅子上玩手機,陪著陸寄淮。


    又過了一會兒,陸寄淮掐滅了煙,起身,拿起一旁脫下的西服,瞥了一眼侯麒山,“走了。”


    侯麒山鬆了口氣,心道他剛剛還以為他是在這兒等初櫻那邊結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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