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夢明當指揮使的時候唯東廠是從,下麵的人紛紛效仿。平日裏東廠的人來了沒人敢攔,這次東廠提督親自到來更沒人敢攔。


    王之心也習慣了,不等錦衣衛通報便直接闖入。


    李若璉眉毛一挑,隨即臉上堆起笑容:“王提督大駕光臨,李某未能遠迎,恕罪恕罪。”


    王之心雖然在心裏瞧不起李若璉,但還是陪笑道:“李指揮使說笑了。來人,把東西抬進來。”


    說罷,兩個廠衛抬著一個大箱子走了進來。


    “這是?”


    “指揮使大人莫要推脫,這是咱家(za二聲)的賀禮,祝賀李大人高升!”


    李若璉剛想拒絕時想起了皇上的話:有人送禮你就收,轉手給朕拿來。


    他點點頭,“王提督你我都有要事纏身,有事直接說吧。”


    “嘿嘿!”王之心幹笑兩聲,“成國公朱純臣有什麽罪?”


    李若璉愣了下,“成國公犯有欺君之罪被你們關押,王提督何出此問?”


    “怕陛下借錢,謊說家中沒錢就犯欺君之罪,你覺得這個理由能說服天下人嗎?”


    李若璉怔了怔,不由得看向王之心。


    是啊,如果以這種理由下獄抄家,好像沒什麽說服力。當時朝堂混亂才沒人幫他說話,現在去留已定,勳貴和大臣們肯定會想辦法反擊。


    “王提督的意思是...?”


    “朱純臣可以是刺殺陛下的凶手!”


    李若璉心中大震,一句話不說。


    王之心微微一笑:“陛下如果想殺朱純臣,昨天在朝堂上就砍了。如果不想殺,隻抄家就行,何必給他定一個欺君砍頭的罪?”


    “現在既不殺,也不放,是為什麽?”


    李若璉還是不說話。


    “陛下沒殺他隻是擔心罪名不夠充分!李指揮使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麽辦了吧?”


    李若璉眯著眼,明白了王之心的險惡用心。


    皇上讓他短時間內破案,他破不了案便想把罪名安在朱純臣身上。如此一來,既能破案,又能討皇上的歡心。


    李若璉輕輕搖頭:“王提督想多了,朱純臣被你們關押,刺殺一案也由東廠負責。你若想審,隨時都能審,與我錦衣衛何幹?”


    王之心皺了皺眉:“李指揮使好像誤會咱家了,咱家此次前來隻是有兩個問題。”


    “哦?請講。”


    “第一個問題,朱純臣被困在乾清宮時,陛下遇刺前,有沒有人去看過他?”


    李若璉想了想。


    昨天皇上借錢時點了五個人的名字,分別是魏藻德,朱純臣,張縉彥,王正治和範景文。


    除魏藻德被砍頭外,朱純臣,張縉彥,王正治還有範景文都被留在皇極殿。


    家產與所說不符者,全部下獄。


    皇帝遇刺時,朱純臣還在皇極殿。


    但在此之前確實有人和他說過話...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錦衣衛前指揮使吳夢明。


    李若璉表情複雜:“有,吳夢明。”


    王之心愣了下,由於片刻後臉色恢複如初,他繼續說道:“第二個問題,咱家想知道陛下當著你的麵,提到過定國公嗎?”


    他怕李若連誤會,急忙解釋:“指揮使大人莫要誤會,咱家隻想知道陛下是否懷疑過定國公,並非打探陛下言行!”


    “刺客的屍體在定國公府上被發現,他身上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咱家手下的人拿著畫像找了半個京師,也沒人辨認出身份。按理說,定國公嫌疑最大。”


    “可陛下為什麽不將他拘押審問,反而隻讓廠衛包圍府邸?”


    “王提督的意思是?”


    王之心認真的說道:“咱家以為,陛下早已認定了朱純臣是刺殺他的凶手,隻是找不到證據。咱們都是給陛下辦事的,有些時候不能認死理。”


    “朱純臣就是凶手!吳夢明是幫凶!”


    李若璉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王之心膽子太大了,竟然當著他的麵把誣陷的過程說了出來。


    他要幹什麽?


    王之心毫不在乎,他站起身說道:“咱家把這些告訴你不為別的,隻是想和指揮使大人通個氣。”


    “這是咱家的做事風格,也是東廠的做事風格。跟著東廠走,咱家保證你榮華富貴。”


    李若璉心中冷笑,皇上把那些任務交給他,已經說明東廠不在錦衣衛之上了。


    他微笑著搖頭:“王提督,吳指揮使之前跟著你們東廠走,下場好像有點慘,成了朱純臣的幫凶!”


    王之心一怔,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不過他毫不在乎,轉回身一臉認真的說道:“你覺得陛下是信任你們這幫無能的錦衣衛,還是信我們這些內臣?”


    “你可以不跟著東廠走,但後果自負!”


    說罷,王之心高傲的轉過身,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了出去。


    李若璉捏緊雙拳,盯著他的背影動了殺機。


    ......


    乾清宮。


    崇禎讓人去司禮監將這幾天的題本,奏本全都拿來。


    題本不多隻有寥寥數十本,奏本的數量直接攀升到上百之多。


    明朝所有奏疏先送至內閣,內閣大臣閱覽後,寫出內容大概,既“引黃”。隨後閣臣用小票寫出奏疏的應對方案,既票擬。


    緊接著大臣會將“引黃”和“票擬”貼在奏疏上,呈遞給皇帝。皇帝會在大臣“票擬”的奏章上用紅筆“批朱”。在明朝的中後期,朱批大部分都有秉筆太監來“批紅”,皇帝隻要語音發話即可。


    同意的“批紅”,不同意的退回內閣讓其修改叫“改票”,不知道如何處理,但是感覺內閣給的意見不滿意,暫時留下來不處理的叫做“留中”。


    第一次當皇帝的崇禎連當然不會放過批紅的權利,他拿著紅毛筆一本本翻看。


    王承恩站在旁邊負責傳遞奏疏。


    批完題本後,崇禎拿起奏本。


    第一本就是替成國公求情的,說什麽成國公祖上勞苦功高,看在當年與成祖皇帝南征北戰的份上繞過他。


    第二本還是求情的。


    第三本...第四本...一百多本都是求情的。


    魏藻德已死,現在被關押的人有成國公朱純臣,前兵部尚書張縉彥,前戶部左侍郎王正治。


    奏本中給朱純臣求情的最多,其次是張縉彥,最少的是王正治。


    內閣的票擬意見基本都出自李邦華一人之手。


    票擬權本來是內閣大臣集體擬票,再交給皇帝。但是到了明朝中後期,擬票的權力落到首輔手裏。


    李邦華給的意見很明確:治成國公的罪,砍張縉彥的頭,滅王正治的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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