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宣眼皮子微抬,“為什麽這麽問?”


    “她耳鬢上別了一朵油菜花。”王唯一指了指耳後,“她這裏一片紅,應該碰不了油菜花。你換別的比較好。”


    油菜花田第一年開的時候,趙宣折了一朵開得最燦爛的送給姐姐。姐姐很高興,彎腰垂下脖子,讓他簪到耳邊。


    又難受又舍不得取下,還不能叫他瞧出來。


    趙宣定定地望著王唯一,向她行了一個禮。不是那種假的要死的雅致。


    “吳鎖,這間屋子我姐姐瞧不上。”


    “真的?那我劃給殷長衍了。”吳鎖立即嘩啦啦地翻開冊子,利落地寫下“殷長衍”三個字。歡樂地朝王唯一使了一個眼色。


    “隨便你。諸位,我還有事,先告辭了。”趙宣說這話的時候,眼裏隻有王唯一。


    趙宣一走,吳鎖沒一會兒也跟著離開。


    月事帶啊,這熟悉的難聞味道。


    他什麽時候帶回家的?


    “趙宣人真不錯,不搶房子,還把望春樓的活兒還給你。”


    殷長衍晾曬的動作一頓,神色莫名,“對你寬容跟與我結梁子完全是兩碼事。出去吃早飯吧,家裏這味道開不了火。”


    王唯一喜笑顏開,“吃肉包好不好?”


    “嗯。”


    殷長衍繞道去農行打算買一包花種。


    “你什麽時候開始有賞花的興致。”王唯一挑得眼花繚亂。


    沒興致,洗月事帶掙錢已經占據他所有時間。


    他看見了。提到月事帶時,她鼻尖動了一下。


    事實上,他在岸邊洗,月事帶味道都叫水汽衝散、帶進風裏。


    “種油菜花好不好?”王唯一說,“開花時候金燦燦一片,特別養眼。花敗了菜籽還能榨油,炒菜賣錢都可行。”


    “聽你的。”


    晚上睡覺,王唯一把床鋪還原。


    獨霸一個被窩就是舒坦,隻是被窩原來有這麽硬嗎?


    殷長衍衝洗身子。


    胸前小紅點破皮,水每次流過都有異樣的感覺。


    踩段肋骨都一聲不吭的人沉默了。


    王唯一半夜醒了一次,身子疊一半在殷長衍身上。


    退、退、退,貼牆睡。


    第二次醒來,腿掛在他腰上。


    僵硬地挪開。


    好險好險,他沒醒。


    她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葷素不忌的一麵。


    早上睜眼。


    臉貼著殷長衍小腹,哈喇子流了人家一褲子。


    殷長衍大早上起來洗褲子。


    王唯一納悶了。


    她之前似乎不這樣。


    明炎宗弟子都住在周圍,殷長衍洗月事帶的事情漸漸傳開。大家都知道有一個新來的弟子在望春樓幹活兒。


    有些人過來瞅兩眼看是不是真的,有些人一聽就覺得晦氣,遠遠地避開。


    有人見到趙宣去過殷長衍家,好奇的問他,“趙公子,出來後有沒有從頭到腳洗幹淨?你不膈應嗎?”


    趙宣笑了笑沒說話。


    隔天,趙軒穿的那身衣裳連同鞋子折扇出現在十裏外的垃圾堆。連著小半個月,月白色衣裳也沒有出現在他身上。


    明炎宗新弟子中興起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殷長衍就是髒的代名詞,誰跟這三個字在一起,誰就不幹淨。你可以不認識殷長衍,但你不能沒聽說過這三個字。


    同為明炎宗弟子,趙宣不能對他出手。說幾句閑話對殷長衍來說不痛不癢。他繼續往返在明炎宗和望春樓。


    殷長衍動身前往望春樓送月事帶。


    背後背了一個很大的粗布包,整個人直立著宛如一隻巨大的蝸牛。


    小廝幫著取下來,腳下一個踉蹌,“哎喲,這麽沉。你一路上怎麽搬過來的。”


    “慢慢走,就到了。”殷長衍打開包袱,取出幹淨的月事帶。


    “你都考上明炎宗了,身份跟著水漲船高,還來洗這玩意兒幹嘛。”小廝不理解,清點查收,數量對得上沒有問題。


    “洗完這一波兒我就不幹了。”十八號要有孩子,大半個月掙的錢買個長命鎖給未出世的孩子。


    明炎宗弟子每個月能領到一批銀子,他省著用,王唯一吃喝不愁。


    “那感情好,願你越走越順,不用再回來幹這髒活兒。這是單子,你去找芸娘簽字,簽完字去賬房才能領銀子。”小廝繞過月事帶,取出一張單子遞給殷長衍。


    “一直都是你給我開錢,怎麽突然變了規矩。”殷長衍開口問道。


    小廝環望四周、壓低聲音道,“望春樓這幾日有貴客,趙公子親自請的,各項事務都安排的很謹慎。我都好幾天沒有看見芸娘了。”


    貴客。


    那一批“大夢不覺”的買家。


    每次有事發生,殷長衍總能提前察覺到什麽。這種敏銳感讓他避開了不少禍事。


    殷長衍擱在單子上的手指慢慢收緊。找芸娘簽完字就盡快離開,免得招惹是非。


    “好,我知道了。”


    穹頂閣。


    殷長衍沒看見通報的人,屈指敲門也無人應聲。


    推開門走了進去。


    趙宣與那位貴客分坐在長案兩側,屋子中心放著幾大箱“大夢不覺”。


    貴客歪著清瘦的身子,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執一把翠玉煙杆子。麵容清俊帶著邪氣兒,猩紅唇瓣吞雲吐霧,整個屋子烏煙瘴氣。


    “鄭師兄,這一批‘大夢不覺’如約到貨。純度好,起效快,鄭師兄看一下,沒問題的話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鄭鋯抽完一杆子煙,才慢悠悠道,“不急。”


    目光在趙宣身後的芸娘身上停了一會兒,招了招手,“過來。”


    芸娘頭皮發麻,本能告訴她別去。乞求地望向趙宣,快開口說點兒什麽。


    趙宣麵無表情。


    芸娘一顆心沉到穀底。


    鄭鋯手掌拍了拍芸娘的臉蛋,“你出來賣笑就得笑,笑一個我看看。”


    芸娘強撐著嘴角笑得十分擰巴。


    “唉,笑得比哭還難看。我教你怎麽笑,好不好。”鄭鋯煙杆子頭部按進芸娘臉蛋裏,燙爛一層圓環形的皮肉。揪起她的頭發,“會笑沒?”


    芸娘驚聲尖叫,邊捂著臉邊點頭,“......會了會了,你別再燙我。”


    趙宣衣袖之下的拳頭握緊,“鄭師兄,試藥吧。”


    鄭鋯麵帶失望,揮手叫芸娘出去,芸娘千恩萬謝地奪門而出。


    鄭鋯視線略過‘大夢不覺’停在趙宣臉上,狹長單眼皮中透著算計的冷光,“你千方百計搭上我這條線,總得叫我看看你的誠意。顏色、氣味都還湊合,你吞一顆,展示一下效果。”


    他吞一顆,然後修為盡失,任鄭鋯為所欲為麽。嗬,他下水,鄭鋯半截身子也得是濕的。


    “可以。隻是這種好東西,得好友共同品嚐才更顯美妙之處。”趙宣取出兩粒‘大夢不覺’放進小碟子中,一碟在自己跟前,另一碟推給鄭鋯。


    鄭鋯哈哈大笑。


    兩人同時吞了‘大夢不覺’。


    ‘大夢不覺’入口,鄭鋯和趙宣皆感到靈力似被一層厚冰封了起來,身子無法動彈。


    兩人對著靜坐,無形之中繃起了一根弦。


    誰先恢複,誰就可以掌控這根弦興風作浪,將勢不可擋的餘威推向另一方。


    趙宣看著翠玉煙杆子,“鄭師兄對芸娘不滿意。”


    “沒人比得上臨江邊的女人,耳邊簪一朵黃花,夠勁兒。”鄭鋯眸子有幾分迷離。每到一個妓院就看女人,可沒再見過像她那樣子的。


    鄭鋯說起十七年前的那個女人,氏娘。


    氏娘十五、六歲的年紀,帶著一個麵黃肌瘦的弟弟氏兒躲仇人、討生活。她容顏姣好,卻滿臉的市儈氣。平常出海打漁,下雨時靠著一把好嗓子唱曲兒掙錢。


    她隻管自己吃飽喝足、帶招搖的長柄珠釵,煩死拖油瓶氏兒。拍拍屁股離開後,氏兒撿吃剩下的狼吞虎咽、雞骨頭都嗦得光亮圓潤。


    鄭鋯尋到人、表明來意時,氏娘嘴裏的曲兒變了調,嚇得花容失色,腿軟成麵條直朝地上出溜。


    綁成毛毛蟲的氏兒眼帶嘲諷,狠戾地盯著鄭鋯,“要殺就殺,廢什麽話。”


    “這小子有意思,你叫什麽名字。”


    “哼,氏兒。”


    鄭鋯起了玩兒心,翠玉煙杆子燙著氏娘的臉蛋,“你的曲兒我愛聽。這樣吧,你們姐弟,我殺一個,放一個。小娘子,你來選。”


    “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我嬌氣得很,可怕疼了。”氏娘臉被燙掉皮,卻不敢動。給自己加籌碼,眼波兒流轉勾引鄭鋯。解開外衫,去親鄭鋯涼薄的唇瓣。


    吮得嘖嘖有聲。


    頭往下,去含鄭鋯的尖兒。腰肢在他掌中輕擰。


    氏兒惡心得夠嗆,“呸,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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