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都是藥味兒,水裏多多少少沾了些。回家再喝吧。”


    “也行。”


    華銘端著水杯喝了一口,“姐姐,你要回去了是不是?明天還來嗎?”


    “來,明天再給你帶好吃的。”王唯一笑嘻嘻道,扶著腰起身。


    兩人走出一段距離,殷長衍回頭,警告了一下華銘。


    第二天下午。


    華銘一直在陪王唯一玩兒,偶爾嗑瓜子聊天,兩人的交情日益加深。


    殷長衍忙活了很久後回來,坐在王唯一身邊。


    王唯一十分珍惜跟殷長衍在一起的時間,一分一秒都不願意浪費,“華銘,我跟殷長衍有大人的事情要談,你先自己去玩兒。”


    華銘從不會拒絕王唯一,“好,姐姐。”


    “殷長衍,你是不是很累,聲音都啞了。”


    “還好。”


    王唯一跟殷長衍貼貼,兩人如膠似漆粘在一起。


    過了一會兒,華銘蹬蹬蹬跑過來,端了一碗藥給殷長衍。


    殷長衍沒接。


    “治嗓子的藥,我煎的。”華銘說,“你喝了,姐姐就不會再擔心。”


    殷長衍接過藥兩三口咽了個幹淨。


    隻要提到王唯一,哪怕是毒,殷長衍也能啃上兩口。


    王唯一說:“華銘,你都會藥理了,真厲害。”


    “我不會,憑感覺煎的藥。”


    王唯一:“!”


    藥一入口殷長衍就嚐出來了,“藥材種類選得全對,你有做醫修的天賦。”


    華銘類似的話聽得多了,“我不是隻有做醫修的天賦。”


    第三天午時。


    殷長衍和王唯一正在膩歪,華銘又端來一碗藥給他。


    殷長衍這兩天沒少喝藥。


    接過碗,咚咚咚咽了下去。


    空碗還給他。


    華銘捧著碗離開,繼續熬下一鍋。


    殷長衍等他走遠,二指並攏貼在肚臍上方,使勁兒一按,剛喝下去的藥水“哇”的一聲全吐了出來。


    抬起手背抹去唇上藥汁。


    “唯一,幫我拿幹淨的棉布巾和水過來。”


    “怎麽這麽不小心,我這就去。”王唯一說,“要是衛師兄來了,你叫我一聲。”


    她現在一看到明炎一縱破天關宗服就心頭發毛。


    “嗯。”


    衛清寧早到了,等殷長衍支開王唯一才現身。雙臂環胸,冷眼旁觀,“怎麽不當著他的麵吐?告訴那孩子他選的藥全對,份量卻有問題。”


    “在他擅長的領域頻繁打擊他,對他有什麽好處。”殷長衍不怎麽在意,“那份量最多讓我頭疼一天,也沒什麽事兒。”


    殷長衍眉目間透著一股仁慈,唇瓣因多次擦拭而變得有些泛紅,皮膚白皙,像是百姓家裏的掛著的觀音畫像。


    衛清寧愣了一下,嚴靜兒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衛師兄,瞧我做什麽?”


    “突然有點兒舍不得你死。”衛清寧神色認真,“殷長衍,我不想你死。”


    “我舍不得唯一死。”殷長衍閉上眸子,正襟危坐,“趁唯一不在,衛師兄,動手吧。”


    疼痛遲遲沒有來,手腕上倒像是被綁了繩子,同時全身靈力驟然被封。


    殷長衍睜眼一瞧,手腕上被綁了紅線摻香封靈手銬,還打了個死結。


    什麽意思?


    “我改主意了。”衛清寧說。


    殷長衍皺起眉頭,“胡鬧,那唯一要怎麽辦。”


    “我說了能救她,就不會食言。”


    “我不死,你如何能救。”


    衛清寧涼涼地瞟了一眼殷長衍,“要你管。把這個護身符給唯一,我特地為她求的。”


    轉身離開。


    殷長衍急了,想追上去。但在紅線摻香封靈手銬的綁縛下,全身發軟。


    剛站起來踏出一步,整個人朝地麵倒了下去。


    媽的,來個人給他解開紅線封靈手銬啊。


    過了一會兒,有小孩子腳步聲傳來。


    華銘蹲在殷長衍麵前,手裏端了一碗藥。


    “是治嗓子的藥,這次我沒有故意調壞份量。喝了它。”


    衛清寧說話的時候,華銘就站在矮牆的另外一側。


    “給我解開紅線摻香封靈手銬。”


    華銘搖了搖頭,“這是個死結,我沒這個本事。你還是等姐姐來吧。”


    王唯一來了也沒用,她也不會解。


    問了附近的醫堂弟子,這種綁縛手法是衛清寧自創的,他們也不會解。好在時效隻有十二個時辰,時間一過,死結就開了。


    王唯一陪著殷長衍一起等。


    晚上。


    王唯一枕邊的護身符發出亮橙色光芒,還隻裹著她。


    兩人驚醒。


    殷長衍說:“怎麽回事兒!”


    “不知道,脖子後麵好熱。”王唯一手一抓,掌心全是死皮狀的樹幹根須,怕死了,抖手扔掉,“噫,這什麽東西?”


    “是皮肉樹。”殷長衍望著她纖細光滑的脖頸,眸中閃過驚訝,“皮肉樹不藥而愈了。”


    “你說真的?!”王唯一從床上爬起來,下床照鏡子,後頸處光潔如玉,什麽都沒有,“這怎麽回事兒?!”


    “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是衛師兄做的。”


    第二天,明炎宗醫堂人心惶惶。


    昨晚,是非穀起了一場大火。


    所有患皮肉樹的病人都離奇出現在是非穀,被盡數燒死。咽氣時身上皮肉樹散出點點橙光。


    醫堂弟子衛清寧站在是非穀穀峰處,身上的耀眼橙色光芒在火光中亮了一宿。


    以毒攻毒,是可行的。


    第80章 第 80 章


    ◎醋了◎


    皮肉樹病人死的時候, 身上會釋放出一種極微量的橙色光點。這種橙色光點就是伴生咒。


    伴生咒若落到一個健康的人身上,便是無孔不入的入侵;若落到一個已經患上皮肉樹症的人身上,兩個咒術便展開廝殺, 直至一方死去。


    當年衛清寧發現了這一點,心中大駭,當即決定將其永久封存,死死地爛在肚子裏。


    為救一人殺成百上千的人取足量的伴生咒, 這不是心存仁慈的衛清寧能做出來的事兒。


    現在, 他改主意了。


    衛清寧靠在嚴靜兒墓碑前。


    唇色發白, 眸子闔上, 眉頭緊緊地皺著。


    耳朵裏昨夜大火中的哀嚎咒罵響到現在,不帶消停的。


    吵死人了。


    腳步聲, 一重一輕。


    誰來了?


    衛清寧眼皮子微掀,“是殷長衍啊。老實說, 我不怎麽想看到你這張臉。”


    視線移向挺著大肚子的王唯一, “唯一, 你怎麽樣?”


    “我全好了, 能吃能睡。你看。”王唯一抓起頭發, 頸項修長光潔,臉上劫後餘生之喜蓋不住擔憂,“衛師兄, 一點兒樹根都沒有了。殷長衍說是你治好我。”


    “不開心麽, 怎麽這幅表情?”


    “白撿一條命誰不開心, 隻是有點兒擔心你。”衛師兄眉宇間有一股淡淡的悲涼。


    衛清寧腰肢直了一些, 衣料因動作摩擦帶出淺淺的聲響, 定定地看著王唯一, “再說一次。”


    王唯一有些不明所以, 但她一向聽話。


    “白撿一條命誰不開心,隻是有點兒擔心你。”說到“擔心”二字時,衛清寧臉上出現一種很羞澀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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