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祁光也要去見見其他大臣,跟鹿白行了個禮:


    “郡主,衛某也告辭了。”


    鹿白目光追隨著景殃頎長的背影,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她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幾個小姐妹七嘴八舌地圍了上來,興奮道:“寧蕖,剛剛衛世子來找你了哎!還有景九爺也在!你何時認識的他們呀?”


    她們平日在家中閉門不出,自然不知道整天有個小跟屁蟲跟在景殃後麵,更不知道小跟屁蟲就是寧蕖郡主。


    鹿白笑著打岔過去,隨口說起了京城中新興的秋時衣料。


    幾個小姐妹注意力被她轉移,討論起了哪家裁衣鋪的料子比較好看:“雲來閣的蜀錦隻得了十匹,但是全被討厭的蘇渺搶走了……”


    “沒事的啦,我聽說竹韻苑也有幾匹其他好料子……”


    鹿白偶爾應幾聲,目光卻時不時瞟向被眾人簇擁在中心的景殃。


    他姿態散漫,身形矜貴挺直,遊刃有餘地跟周圍人交談。旁邊的人麵帶敬畏,忙不迭點著頭。


    偶有小姑娘經過跟他打招呼,他會略略頷首回敬對方。天生上揚的眼尾哪怕不帶著笑,也自含一種繾綣多情的意味。


    小姑娘們觸及他的眼神,羞紅著臉走遠。


    鹿白撇撇嘴,收回目光,有點心不在焉地想:


    早知道就不主動跟景殃解釋那些衛祁光的事了。


    他隻知道揉她的頭發。


    他都沒問。


    他都不在意。


    -


    這個小插曲過後,宰相府、將軍府、尚書府……諸位朝廷重臣的嫡子嫡女們紛紛到齊,均來找鹿白行禮,同時借機攀幾句話。


    鹿白也正想跟這些世族少爺小姐們聊聊天,了解一些她平時注意不到的民生小事。


    雙方聊得十分投緣。


    由於她平時不怎麽參加宴會,在京城乃至整個東酈都具有一種神秘感,導致所有來赴宴的公子小姐們都抓緊機會來寒暄兩句。


    走了一批又來一批,她基本上沒空閑過。


    中途鹿白溜到角落歇息的空擋,甚至有個文臣家的公子偷偷塞過來一封情箋,紅著臉欲要說什麽。


    鹿白心裏咯噔一聲,一時不知該說什麽來回絕。


    最後還是三皇子經過,看到這一幕,神情淡淡地替她擋了一下。


    鹿白倏地回神,不好意思地對著這位陌生公子道:“抱歉。”


    文弱小公子臉色微紅,收回情箋,搖了搖頭說:“沒事,是我唐突了。”


    鹿白跟鹿元晟的關係不如其他皇兄親近,等那位小公子走遠,她對鹿元晟露出乖巧的笑:


    “謝謝三皇兄,這次多虧了你,不然寧蕖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鹿明疏恰好在不遠處,聽到這邊的動靜,走過來關心道:“這是怎麽了?”


    鹿長淮鹿長澤正帶著鹿枕閑偷吃案幾上的小零嘴,看到大皇子走了,拎著小七跟了過來,兩臉疑惑:


    “你們都站這幹什麽?”


    鹿白還沒來得及解釋,站在這裏的諸位皇子就由於太引人注目,吸引了其他各方的關注。


    剛剛到達集英殿的裴煥有些好奇地看了過來。


    裴煥是近日炙手可熱的官場新貴,他的目光引起更多朝廷大臣的注意,大家紛紛跟著他把目光投向鹿白。


    在陪禮部尚書大人品酒的衛祁光、跟宰相大人下棋的景殃一前一後看向這邊。


    突然成為視線焦點的鹿白:“……”


    集英殿在一刹那有種詭異的安靜。


    剛剛偷遞情箋的小公子縮在角落,又是臉紅又是緊張,麵上帶著不知道該不該站出來解釋的躊躇。


    “無礙,隻是小事。打擾諸位的雅興了。”


    鹿元晟舉起酒樽舉向四周,淡淡道:“陛下即將來到,中秋宴馬上開始,希望諸位玩得盡興,也希望衛世子覓得良人。”


    衛祁光突然被提到:?


    “三殿下客氣了!”


    眾人紛紛收回目光,注意力被順利轉移到衛祁光那裏。


    衛祁光驟然受到眾多世族夫人的關注和問候,頭皮發麻,一下子成了簇擁中心。


    鹿元晟麵不改色地把酒樽放在一邊。


    鹿枕閑揚起小臉看向鹿元晟,眼睛睜得大大的,烏溜溜的眼眸裏劃過一道思索的暗光。


    鹿長淮和鹿長澤毫無所覺,雙雙揣著一個小甜糕,吧唧吧唧吃得歡樂。


    鹿白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語氣帶著同情地對鹿元晟說:“三皇兄,衛世子突然被你提到,他要對你無語了吧。”


    鹿明疏看了看衛祁光無奈地被一堆大臣夫人包圍起來,委婉地補了句:“衛世子看起來不是很想找個世子妃的樣子,擇選世子妃應當是廣南王叔的意思。”


    鹿元晟神色依然很淡漠,口中卻道:“衛世子剛到集英殿就來找寧蕖講話,我以為他挺閑的。”


    他看向鹿白,語氣深深:“寧蕖,你說呢?”


    鹿白撲哧一聲笑了,莫名覺得這個三皇兄也沒那麽不好接近,道:


    “三哥說得對。”


    遠處,宰相大人輕咳一聲,對麵前的人道:“景九爺,下一步棋該你了。”


    景殃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棋盤,思量片刻,撚起一枚黑子。


    宰相看著他的走棋,再次陷入糾結,皺著臉苦思冥想。


    景殃漫不經心地捏著黑子,回想起方才鹿元晟開口轉移注意力的行為,忽而兀自笑了一聲,心道——


    沒想到陰沉狠辣的三皇子殿下,居然還挺護犢子。


    -


    很快,戌時到來。


    昭和帝帶著杜臨安公公準時出現在集英殿,眾人呼啦啦跪下行禮。


    他穿著一身明黃龍袍,頭戴冠冕,緩緩坐在集英殿最前方的龍椅上,道:


    “眾愛卿平身!今日是合家團圓之日,願諸卿有月共賞,有佳節共度,有親朋同樂。同樣,近日也快到廣南王的壽辰,朕祝願廣南王壽辰吉樂,希望諸位不必拘束,朕與君同樂!”


    他拍了拍手,靡靡絲竹之音在大殿內響起。


    一排排身著紗衣的舞女魚貫而入,楊柳水袖,膚若凝脂,在前方中央的舞台上隨著絲竹聲起舞。


    宮女們端著小盤食和菜肴走進來,放在每一張案幾上。


    佳肴賣相精致,味道更是一絕。


    鹿白單方麵決定跟景殃冷戰一天,於是避著他遠遠的,獨自找了個安靜的案幾坐下來大快朵頤。


    這種宴會通常是由舞女開場,中途會有個休息的空擋,下半場是眾多年輕少爺小姐的表演才藝時間。


    柳貴妃負責主持秩序,拿個珍奇罕見的小彩頭當獎勵,底下的少爺小姐們便會掏出看家本事,卯足了勁上台展示自己。


    然後各家的夫人趁機給自家孩子相看一個好人家。


    不過,這次有衛世子想擇選世子妃,下半場的才藝表演估計會有更多未出閣的小姐上台參加,競爭會很激烈。


    當然,對鹿白來說,就是無聊至極的摳手指時間。


    她也學過女紅和琴棋書畫,但除了習字作畫好一些,其他的都很不擅長,於是漸漸擱置了。


    她最擅長的是射箭和扔飛鏢,但在場的世家小姐根本沒人敢讓她上台,所以射不射箭的也就無所謂了。


    她忿忿地往嘴裏塞東西,心想今天絕不要再跟景殃講話了。


    而此時。


    景殃已經下完了棋,應付完一眾大臣和世家女子,甚久沒等來小尾巴追上來,抬眸在殿中尋了一眼,隻一下就在諸多賓客中找到那個甜軟的小豆丁正窩在軟榻上,滿臉氣悶地往嘴裏塞東西。


    雪腮被她塞得鼓鼓的,殷唇沾滿果味瓊漿,纖白手上捏著的糕點都變了形,仿佛是小姑娘在泄憤。


    景殃遙遙打量她,輕嘖一聲。


    他怎麽說這麽久了沒見小丫頭纏上來。


    敢情這是生他氣呢?


    小東西年齡不大,氣性還不小。


    不哄都不行。


    景殃心覺好笑,招手喚來一個內侍,低聲叮囑道:


    “你去端一盤新出爐的桃花酥送到寧蕖郡主的桌上,告訴她慢著點吃,噎著了我可不管。”


    內侍趕緊應下,端著冒熱氣的桃花酥走過去,任職任責道:“郡主,有人讓你慢點吃,噎著了可沒人管。”


    “?”


    鹿白心道又是哪個不長眼的來挑釁她,啪的一下把桃花酥盤子推過去,豪氣道:“你告訴那個殺千刀的,寧蕖郡主有八百個肚子,用不著人瞎操心。”


    內侍懵了一瞬,心想這跟他想象的不一樣啊。


    但奈何小郡主轉了個身,一副非常冷豔且心情不好的模樣,他隻好端著桃花酥回去,乖乖複命。


    景殃早在她說話的時候就因為出眾的耳力聽了個全,看著被內侍端回來的桃花酥,半晌輕嗤一聲,道:


    “那撐死她算了。”


    他說罷便抬步離去。


    “……?”


    內侍端著桃花酥,站在原地跟糕點麵麵相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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