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白被熱氣吹得耳朵發麻,一瞬間心慌意亂險些跳起來:


    “你、你你你昏頭了啊!”


    她拔腿往公主府裏跑去,砰的一聲關上大門,頭都沒回。


    空氣驀然安靜下來,唯有方才的大力關門聲在隱約回蕩。


    景殃定定看著公主府,良久才收回視線,一邊慢慢往回走一邊自語道:


    “嗯,確實是昏頭了。”


    昏得不輕。


    -


    當天晚上,鹿白成功地失眠了。


    次日一早,她頂著黑眼圈紮進書房。一連幾天,她都沒再找景殃議事。


    所幸景殃像是忘了那天的事情似的,沒有主動來公主府找她,也沒有送信。


    鹿白埋頭各種事務中,精神繃著,但每到鬆懈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開小差。


    景殃那天晚上是什麽意思?


    他莫不是在說胡話吧?


    但看他的模樣明明很清醒,他應該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吧。


    比如那什麽,故意敞開衣裳,還想讓她上藥……


    啊啊啊!


    他有病吧!


    鹿白捂住腦袋,砰的一聲磕在桌麵上。


    “哎呦!”


    這時,公主府外麵朱雀街上突然傳來馬蹄聲,混著百姓哀愁的痛罵。


    “快喊人!救命!救命啊!”


    “天子腳下,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要我說就該把這些人抓起來,看他們還敢不敢隨便傷人……”


    鹿白微微皺眉,起身剛走出書房,瓊枝就嚴肅來報:


    “公主,皇城突然發生馬蹄踩踏事件,就在這條朱雀街上,距離公主府不遠。有百姓受了重傷,對麵的人帶著數匹良馬,五官與我朝有異,像是……西戎商隊。”


    鹿白冷道:“帶我去看看。”


    瓊枝帶著她走出街巷,來到岔路口處停下。


    隻見前方圍著一圈人,中間圍著一個大腿血流不止的老奶奶。


    對麵站著幾名西戎人,神情或多或少都帶著高傲。他們身後是精致宏偉的馬車,牽著數匹油光水亮的良馬。


    顯然,這是來東酈做生意交貿的商隊。


    西戎商隊領頭人站在最前麵,滿臉不耐地看著眼前的哄鬧,煩躁喝道:


    “吵什麽吵什麽!不就是踩斷了你一條腿嗎?一大把年紀了不好好呆在家出什麽門!老子的馬都踩痛了還沒讓你賠呢。”


    旁邊之人不屑附和:“老嫗,你可知這馬是做什麽用的嗎?見到了我們,你就該早早避讓開,給我們留條大路讓我們好好地走。”


    底下的老奶奶痛得起不來,話音都哆嗦:“你們……欺、欺人太甚!”


    鹿白蹙了蹙眉。


    這是那位賣彩繩鈴鐺的老奶奶。


    領頭男子嗤笑一聲,剛欲說什麽,鹿白就大步走到人群最前方,冷聲打斷他:


    “何人在我公主府附近鬧事!”


    身後圍著的眾人皆愣了下,隨即紛紛驚喜、感激道:


    “公主府……是寧蕖公主來了!”


    “太好了!看這群豎子還怎麽猖獗!”


    “公主,您可要為咱們評評理!明明是他們打著做生意的名頭囂張欺人,到頭來卻成了咱們百姓的錯!還說什麽咱們會冒犯大人物!”


    鹿白看著數位西戎商人,緩緩拿出昭和帝給她的禁衛軍調軍令,語氣淡淡:


    “勞煩各位給個解釋?”


    領頭人渾濁陰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誰又來多管閑事!”


    第108章


    鹿白對瓊枝道:“送老奶奶去附近的醫館。”


    瓊枝領命把人背起來, 無視掉西戎商人的視線,迅速去往醫館。


    她這才看向領頭男子,冷道:


    “雖然兩朝商隊進出京城無需上報, 但律法嚴明商隊在京城必須低調行事, 絕不可欺辱對國百姓。你們敢在堂堂天子腳下踩踏我朝百姓, 縱馬上街,囂張猖狂。你是想被捉拿進獄?”


    鹿白不動聲色地把手中禁衛軍調軍令牌交給褚一, 暗暗使了個眼色。


    褚一將令牌收入袖內, 悄悄離去。


    “進獄?!”


    領頭男子不屑地笑了聲:“這位小公主,你可知此乃我西戎的血汗良馬?吾朝陛下特意委托我們護送進東酈京城, 為迎接提前進京的使臣做好準備。明明是那老嫗擋了我們的路,與馬蹄踩踏又有什麽關係?”


    鹿白皺了皺眉,捕捉到關鍵的兩個詞。


    提前進京、使臣。


    圍著的百姓不敢反駁, 在鹿白身後低低地議論道:


    “說起來, 又快到西戎給咱們朝貢的日子了。”


    “是他們進京朝貢,手下敗將而已, 竟敢如此猖獗!”


    “西戎人都是麵狠心黑的東西!敢傷我們的人,定不能輕易放過!”


    原來西戎使臣朝貢的日子就要到了!


    所以這些商隊帶來的馬匹是給西戎朝廷使臣留的。


    鹿白眉頭蹙得更深。


    但西戎使臣提前進京是什麽目的?


    為何沒有一點風聲?


    眾人厭惡的目光絲毫沒影響到這群西戎商隊, 領頭男子笑了起來, 神色陰戾道:


    “這回朝貢我們可是給東酈的各位帶來了巨大的驚喜,相信眾位一定很期待吧!”


    “你!”


    眾人敢怒不敢言,皆狠狠啐他一口。


    “本公主也給你們準備了驚喜,你就去台獄裏期待吧。”


    鹿白看著前方急匆匆趕來的一隊黑甲禁衛軍,冷冷道:“西戎商隊無故縱馬上街,欺辱我朝百姓, 對本公主出言不遜。蕭翎, 把他們拿下!”


    “是, 公主。”


    蕭翎拔劍橫在商隊領頭人的脖頸上,眾位禁衛軍迅速降他們圍住。


    這些人大驚失色,憤怒掙紮起來,領頭人更是直接破口大罵。


    蕭翎反手將他雙臂擰緊,狠狠一押,冷漠道:


    “走一趟吧,有什麽話都留著跟陛下說。”


    -


    蕭翎押走這些人後,瓊枝正好送老嫗回來,鹿白含笑朝眾位百姓打了個招呼,回去公主府。


    她剛回到臥房,窗戶就被人叩擊幾下,一轉頭就看到景殃翻窗而進。


    他很自覺地走進來,坐在案幾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方才街上有西戎人帶著馬匹踩踏傷人?”


    鹿白渾身一僵,想起昨晚他貼在她耳邊說的話,耳朵也跟著變燙:


    “你、你怎麽知道?”


    “陛下召我商議西戎朝貢之事,我剛從皇宮回來。”


    景殃倒了杯茶放在對麵,示意她過來坐,態度很自然,道:“蕭翎押進皇宮的那些西戎商人是怎麽回事?”


    “那是他們為西戎進京朝貢的使臣準備的馬匹。應當不止馬匹,他們的馬車上可能還有其他物件。”


    鹿白猶豫一瞬,走過去坐下道:“西戎使臣要提前進京,這事你知道嗎?”


    “剛知道。”景殃道,“陛下方才在宮裏發了一通火。”


    鹿白:“突然要提前進京而且不稟報。肯定沒好事。”


    景殃把玩著墨玉和白玉兩枚扳指道:


    “放心。楚寧衛會盯著他們。”


    鹿白好奇地瞧著扳指:“我早就想問了,為什麽你還有個白玉的?”


    景殃骨節清晰的手捏著兩枚扳指,他垂眸看了一眼:“哪個?”


    鹿白指了指:“就你手上那個呀。”


    景殃狀似無意地攤開手:“你給我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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