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殃攔住要鬧洞房的人,將旁邊幾碟小食和熱膳端到案幾上,低頭在她紅蓋頭旁側道:


    “你先用膳,我送走賓客就回來。”


    他們定然要灌酒,這次大喜日子,他不好推辭,怕是得陪他們喝個夠。


    鹿白輕輕點了點頭,小聲:


    “那你快去快回哦,我等著你。”


    景殃道了聲好,隔著紅蓋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轉身麵向眾賓,順便帶上臥房的門。


    臥房終於清靜下來。


    外麵鼎沸人聲漸遠,鹿白僵硬地坐在床榻上,透過紅蓋頭盯著自己的朱紅繡鞋,腦子混沌不知該幹什麽。這時,臥房被人輕輕推開,隨即房門掩上,墨竹走近,悄悄道:


    “公主,婢子伺候您用膳。”


    鹿白鬆了口氣,微微掀了掀蓋頭,露出鼻唇,道:


    “外麵怎麽樣了?”


    “外麵院子很熱鬧,大家都在給楚寧王灌酒,難得的機會,沒人肯放過他。”


    墨竹將精致膳食端過來,坐在底下小凳上,拿著銀箸伺候公主殿下布菜,忍不住道:“公主莫要憂心,楚寧王千杯不醉,送走賓客就會回來。他讓婢子來伺候您用膳,說是後廚特意給您備的膳食……要婢子說,如今這整個王府都是您的,您可別跟他客氣!”


    鹿白也感覺到幾分餓了,接過墨竹的布菜慢慢吃起來。這膳食尚是熱的,她被勾起食欲,吃飽後,緊張僵硬的思緒也活絡起來。


    墨竹正慢悠悠收拾碗筷,鹿白無端想到一個物件,麵頰一紅,對她道:


    “墨竹,你先出去吧。”


    墨竹沒多想,應了聲好,端著膳食碗筷推門而出。


    臥房恢複安靜,前院推被碰盞聲也漸漸減小,鹿白急忙下了床榻,從屏風後邊找出白日帶進來的箱籠,往下翻了翻,看到壓箱底的東西之後,動作驟然頓住。


    這個東西……溫嬪之前說讓她看看,她把東西塞進去就沒再管。


    現在,她是不是得提前看一下……


    鹿白麵頰湧上熱意,思及景殃現在應當還在喝酒,心中一橫把冊子打開,蹲在角落,認認真真地看了一會。


    這冊子大抵是針對女子的畫冊,講得格外詳細,筆墨和配圖結合一起,稍微理解一下就能懂。


    而且這還隻是前戲。


    她看得麵紅耳赤,正與接著往下翻,臥房的門忽然被推開,隨即一道熟悉的視線落在她背上。


    鹿白渾身一僵,手忙腳亂地把冊子塞回去,拉了拉頭頂的紅蓋頭,她尚未來得及把箱籠推回去,景殃就已走近,伸臂拿起她塞回去的冊子,打開翻了翻。


    淡淡醇香酒釀味道飄過來,配合他身上的冷檀味格外好聞,鹿白幾乎要跳起來去搶畫冊,就聽景殃噙著笑幽幽道:


    “小乖,你這是看什麽呢?”


    “你!”


    鹿白隔著蓋頭看不清他在哪,手忙腳亂地去搶:“你還給我!景殃!景無晏!”


    景殃隨手扔掉冊子,直接把人攔腰抱起放在床榻上,扣著她的腰,挑起紅蓋頭。


    燭燈之下,美人五官精致,神色嬌嗔,楚楚生香,粉麵似桃花,含春而旖麗。


    他拿起案幾酒盞,手臂穿過她的手臂,飲了口桃花釀,隨即彎腰吻下來,輕輕渡了一口酒過去。分明是喝交杯酒,含糊嗓音卻帶著莫名的暗啞繾綣:


    “不用看那些。你這般聰明,我一教就會。”


    “你、唔……”


    她仰頭噙淚,咽下喉中酒釀,卻發現格外甘甜,帶著股桃花香味。


    這是……


    “桃花釀?”


    她睜開眼睛,麵頰帶著緋紅:“可是你也沒有,怎麽……”


    沒等她說完話,景殃就偏了偏頭,繼續深吻下去。親吮著她的唇舌,他慢慢伸手挑開她背後的係絛,輕輕扯掉她身上的嫁衣,低啞道:


    “都做過多少次夢了……”


    朱紅嫁衣褪落一地,層層逶迤,珠翠明璫細簌掉落,鴛鴦錦被被隨意扯到一邊。燭火光影中,美人細細微微地顫抖著,像是緊張,又帶著幾分嬌氣,墨色頭發披了滿肩,隱隱蓋住春色。


    兩人衣裳堆在一邊,他的體溫很熱。


    “魚鰾。”


    景殃手掌輕輕揉了揉,低哄道:“在你手邊案幾上,最大的那個,拿過來。”


    鹿白麵頰盡紅,眼簾半睜,輕輕抖動了下,探出一條藕臂去拿魚鰾。


    辨不出哪個大哪個小,她隨便拿了個,匆匆遞過來塞給他。


    抬眼之間,瞥見了什麽。


    乍然看清了他這個,跟想象中不太一樣,而且色澤深些。她急忙偏開頭,感覺熱意從耳尖一直蔓延至脖頸。


    “你拿著。”


    景殃的聲音已經啞了,把魚鰾放在她手裏:“來,戴上。”


    鹿白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把頭埋進他頸窩裏。


    摸索著,聽到耳畔他重重的呼吸。


    夜色昏暗,燭火綽綽,吞舐著圓菱銅鏡。


    倏地,燈火將圓鏡覆沒,房內傳來悶哼和低吟。


    錦被之下,美人細細白白腳尖繃直。


    他五指緊扣她的手,身子在一瞬間繃緊。


    鹿白仰起頭,半晌才重新睜開眼睛。景殃緊緊抱她,她近距離看到他的長發披散,胸膛和腰腹都是緊實的肌理。


    不知是誰內心升騰起巨大的愉悅和滿足感,不知又是誰的一整顆心落在實地。


    景殃深吻下去。


    她回應他。


    圓月與桃梢交映,迎接新的春時。


    眼前之人終於徹底屬於自己。


    ……


    王府門外,賓客三三兩兩散去。如此壯闊的大婚,所有人皆是讚服不已。


    經過朱雀樓,燈火通明,話本子的男女主人公曆經艱險走到一起,胡伯心滿意足,給他們了最好的結局。


    有人往家裏走,喝得醉醺醺的,感慨道:


    “聽聞楚寧王把西戎皇室國璽送給公主殿下了?”


    “是啊,此事整個東酈誰人不曉。”


    旁人扶著他,不禁道:“西戎啊,那可是楚寧王攻下來送給王妃的私有物。”


    今日之前,眾人都說楚寧王當真偏愛公主。


    此話不假。


    但大婚宴禮之後,他們明白了,僅僅是偏愛,陛下怎會放心把公主交給他。


    偌大的西戎藩地,隻為捧至那一人的掌心裏。


    這不是偏愛,是獨寵。


    風流骨。


    深情種。


    作者有話說:


    寫了133章終於寫到了。


    第134章 正文完


    次日清晨, 陛下賜下三道旨意。


    一,立七皇子為太子,入主東宮, 並撥太子護衛隊、太子儀仗隊、幕僚和府臣於東宮見禮。


    二, 西戎藩地歸屬楚寧景氏駐地, 世襲罔替。


    三,衛祁光為衛家後人, 發配邊疆駐守邊塞, 無詔永不歸京。


    三道旨意下來的時候,景殃本該去金鑾殿接旨, 鹿白身為已經成婚了的公主,大婚第一天也應當去皇宮覲見陛下。


    但兩個人全都沒有來,或者說還沒起來。


    昭和帝也沒有追究, 隻吩咐新上任的貼身太監撥點補藥給公主, 唯恐她被欺負了。至於楚寧王,他新婚燕爾精力旺盛, 無需特意關照。


    此時,楚寧王府, 臥房。


    光線大亮, 日上三竿,鹿白悠悠醒來,入眼就看到麵前精瘦的胸膛。


    肌理線條清晰分明,除了陳年刀疤之外,還有幾道新鮮的抓痕。


    她抬了抬頭,景殃恰好睜開眼。


    他似是醒了一會, 眸底是饜足的繾綣溫存, 看見她醒了, 也沒有起來的意思,把人往懷裏攏緊,低啞道:


    “天還早,再睡會。”


    她思維有些放空,迷茫了一會才意識到自己在哪裏。


    哦,她成親了。


    楚寧王府照著公主府布局改建了一番,她嫁與了他。


    昨晚……他叫了五次水。


    鹿白後知後覺渾身酸軟,動了動身子,有些不適,卻沒覺得黏膩,大抵是他昨晚給她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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