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還好,說完何玉卿哭得更凶了。


    江昭情急之下,把何玉卿攬進了懷裏,緊緊抱著,拍打她的背安撫,“別哭,別哭。”


    她再哭下去,他心都要碎了。


    何玉卿還真不哭了,征愣半晌後,從他懷裏退出,淚眼婆娑睨向他,四目相對,似有火花燃起。


    江昭情不自禁伸出手,指尖顫著落在她臉頰上,他發誓,他隻是想碰觸她的臉頰,沒想做其他。


    何玉卿酒勁上頭,卻什麽都不管不顧了,在他指尖落在她臉頰上時,手覆上了上去,另一手扯住他的衣襟,傾身湊近。


    她吻了他。


    江昭當場石化。


    何玉卿有時候很恨自己記性那般好,為何就不能像江黎那樣,酒醒後就都忘了呢。


    相反的,她不但沒忘,還記得很清楚,每個細節都記得了心裏。


    她記得,是她主動的,她夠不到他,還連著扯了兩次,親吻的也很笨拙,咬了他的下唇。


    他溢出了聲音,她非但沒停止,還越發大膽,舌尖悄悄探了出來,勾著他一起沉淪。


    何玉卿不敢想了,她怕再想下去,她都不能活了,酒害人啊,瞧瞧她都幹了什麽事,活似一個登徒浪子。


    江黎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


    何玉卿雙手捂上臉,聲音含糊道:“你什麽也不要講。”


    她都羞死了,她是真沒料到自己會做出那般大膽的事。


    “那你打算怎麽辦?”江黎拉下她的手,“就這麽一直躲著不見人?”


    何玉卿眼睫輕顫,試探問道:“可以麽?”


    “你覺得呢?”


    “我覺得可行。”


    江黎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背,“行什麽,當然不行。”


    何玉卿一臉委屈,“壞阿黎,你都不幫我。”


    江黎淡笑道:“誰說我沒有幫你,我幫你了啊。”


    她努努嘴,門外傳來聲音,接著門被推開,有人徐徐走了進來,江黎道:“你們好好談,我去外麵看看。”


    何玉卿看到江昭腿都軟了,拉住江黎,“別走。”


    江黎道:“我兄長又不會吃了你,你怕什麽。”


    “……”她怕她會吃了他。


    何玉卿眼睜睜看著江黎走出去,看著房門關上,看著男人一步步朝她走近,猩紅著眸子問她:“是不是打算始亂終棄?”


    何玉卿跌坐在椅子上,身子後傾,頭仰高,笑得一臉諂媚,“這是說的哪裏話。”


    江昭手抵在扶手上,把人緊緊困在懷裏,努努嘴,“那不妨你說說看,為何躲著不見我,嗯?”


    -


    江黎不知道他們談的怎麽樣,她從裏間走出,看到了邁步而入的修長身影,一襲白色錦衣,氅衣也是白色,他徐徐而至,柔聲喚道:“阿黎。”


    是荀衍。


    這幾日荀衍外出辦事,今日才剛回到燕京城,便迫不及待來尋江黎了,江黎含笑迎上,“衍哥哥。”


    荀衍給了阿川一個眼神,阿川把手裏的東西遞上,荀衍接過,遞到江黎眼前,“給。”


    幾日不見,一見麵便送你東西,屬實叫人吃驚。


    江黎微頓,“這是?”


    荀衍道:“從曲城帶來的蜜餞。”


    “你不是去欒城辦事了麽?”欒城同曲城相距很遠,繞路去的話也得走個兩三日。


    “這是我家公子特意繞路給小姐帶來的。”阿川插話道,說完,他瞥見荀衍清冷的眼神後,忙低下頭,退了出去。


    荀衍淡笑道:“你別聽阿川講的,其實就是順路。”


    江黎道:“是衍哥哥哄我吧,哪裏順路了。”


    荀衍見說不過她,便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來,拿著。”


    銀珠走過來,接過食盒,作揖後,退到了遠處。


    江黎柔聲道:“衍哥哥下次不要再特意為我做什麽了。”


    “怎麽?你不喜歡?”荀衍還是一貫的溫潤,眼神裏含著笑意,“好,阿黎不喜,我不做便是。”


    江黎知曉他的心思,不想他越陷越深,一臉歉意道:“衍哥哥不應該隻想著我。”


    “阿黎何處此言?”


    “衍哥哥值得更好的,阿黎不是那個更好的。”


    “我說你是,你便是。”荀衍斂了唇角的笑意,目光定定道,“阿黎便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


    “衍哥哥,你知曉我的心思,我——”


    “我明了。”荀衍抬手打斷,狹長的眼眸裏傾瀉出光澤,“阿黎,隻要你沒成親,我便會一直這樣等著。”至死不渝等著。


    江黎不知如何勸說,她待荀衍如親哥,不想他難過,更不想他傷心,可到頭來似乎留給他的還是難過和傷心,她聲音發顫,“衍哥哥,我不配。”


    “配與不配我說了算。”說話間,兩人從店鋪前麵走到了後麵,後門敞著有風流淌進來,寒風簌簌,吹在身上如同刀絞。


    不知何時竟然下起了雪,鵝毛般的大雪飛揚而下,風聲把江黎的聲音都吹散了,“衍哥哥別這樣。”


    荀衍似是沒聽到江黎說的話,側眸含笑注視著她,“一直想陪你賞雪,今日總算有了機會。”


    江黎見他如此,便不好再說什麽了,眸光落在外麵,唇角輕勾,“今日的雪好美。”


    “是啊。”荀衍沒看雪,而是一直盯著江黎看,在他心裏,任何美景都不及江黎的十分之一,他也知自己太執拗,不應該揪著她不放。


    可喜歡了太久,他已經不知道,不喜歡她,是何種樣子了,大抵是生不如死吧。


    他怯弱的想,若是時光能留在這處該多好,有雪有風有他還有阿黎,這便是他一直期待的。


    然,美夢終歸難圓。


    江黎抬腳走出去,伸手接住從天而降的雪花,雪花落在她掌心,須臾間化成了水,隻留下一片水漬。


    在她仰頭去看時,頭頂出現了一把傘,她順著那人的手,偏轉過頭,眼底倒映出一張清雋的臉。


    劍眉星目,一身紅色官袍,是剛從宮裏出來的謝雲舟。


    謝雲舟含笑睨著她,柔聲問道:“不冷麽?”


    江黎搖搖頭:“不冷。”


    謝雲舟伸手抓住江黎的手,緊緊握在掌中,“這麽涼,哪裏不冷了。”


    “你握著便不冷了。”江黎說著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情話。


    謝雲舟心情方才是不好的,他看到了荀衍,看他們站的如此近,想起了他們間的羈絆,有些不確定江黎是不是還要他。


    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在江黎這裏,他沒有任何的優勢,要與不要,都是江黎一個人說了算。


    看似短短的幾步路,其實他走的膽戰心驚,心裏做了無數的設想,若是她真不要他了,他該如何?


    隻是那個念頭一出現,便被扼殺住,他不能沒有她,他會死的。


    他故作鎮定的站在了江黎身側,壓下心底的不適,露出笑容,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慌亂,被萬人敵軍圍堵時,他也未曾這般慌亂過。


    簡直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了。


    好在,好在,她沒有不要他。


    謝雲舟笑笑,“好,我握著,一直握著。”


    眼角餘光裏,他和荀衍的視線對視上,兩個男人的較量在無聲中進行,誰都不示弱,定定凝視著彼此。


    風在他們之間拂過,好似平靜湖麵上激起千層浪,每一道漣漪都那般駭人,荀衍不會退讓,謝雲舟更不會,江黎是他的,也隻能是他的,其他人休要覬覦。


    察覺到洶湧的暗潮,江黎偏頭看看謝雲舟,又看看荀衍,淺笑道:“你們怎麽了?”


    衣袖下,謝雲舟捏了捏她的手指,含笑道:“無事。”


    荀衍附和:“無事。”


    三人並排而立,江黎居於中間,荀衍在左,謝雲舟在右,這一奇景被遠處的銀珠看到,忍不住輕嘖出聲:“都是世間難得的好男子,小姐怕是選誰,都會傷了另個一人的心,還真……挺難辦的。”


    不知是她嘀咕聲太大,還是其他,謝七抱胸接話,“世間難得的男子?誰?荀衍?”


    他說話語氣酸溜溜的,眉梢淡挑,“那你告訴我,我是什麽樣的男子。”


    銀珠見他逼近,緩緩後退,“哪哪有這樣問的。”


    “我就這樣問了。”謝七把她抵在了柱子上,眼神嗖嗖的,“你不會是喜歡荀衍那樣的小白臉吧。”


    聽聽這是說的什麽胡話,銀珠抬腳踩上他的靴子,重重碾壓,“你,欺負人。”


    她踩了他,還說他欺負人,謝七忍著疼扣住她的手腕,把人扯進了雜間裏,他要同銀珠好好說道說道。


    ……


    三個人賞雪原本是好的,隻是他們間總有些不對勁,江黎抿抿唇,悄悄打量後說道:“我還有事要忙,你們自己賞雪吧。”


    她先後退一步,見他們也齊齊轉過了身,抬手示意,“不用管我,你們自己賞自己的。”


    言罷,她轉身離開,走得急沒聽到他們說了些什麽。


    隻是後來金珠恰巧路過,把聽來的話告知給了她,“荀公子要將軍放手,說將軍不應該再招惹小姐。”


    “將軍言明,這輩子對小姐絕不會放手。”


    “荀公子斥責將軍之前不應那般對待小姐。”


    “將軍沒惱,還向荀公子表達了歉意。”


    謝雲舟的原話是,“曾經的事確實都是我的錯,我承認,但我會改,阿黎待你如兄長,那麽我也便把你方兄長,這話我今日隻說一次,我錯了,且日後不會再犯同樣的錯,我會一心一意對她,此生不渝。”


    江黎聽完金珠的話,道:“兄長?他也真是敢叫,那衍哥哥呢,有沒有很生氣?”


    金珠不敢瞞著,輕點頭,“荀公子很氣,說,誰要當你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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