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鋒銳,簡直就是傳說中的摘葉飛花。


    與此同時,對麵一棵桃樹後方走出來一道身影,此人倏然伸手,接住了程靈飛射出的桃枝,卻受不住桃枝上帶著的劍氣,隻聽“嗤嗤”兩聲。


    首先是對麵的之人的衣袖被桃枝劍氣給刺破壞了,緊接著隻見數滴鮮血滑落,劍氣割破了對方的肌膚。


    一根根普普通通的桃枝,被程靈飛射出去以後,竟也同樣擁有了銳器之利。


    這一局,程靈與對方相比,竟是有些難分勝負。


    程靈雖未能接住對方射過來的樹葉,但她躲過了樹葉的偷襲,沒有受傷。


    而對方雖然接住了程靈的樹枝,卻又被樹枝所傷,甚至還當場流血了。


    但摘葉飛花終究更具有傳奇性,程靈看向來人,有些驚喜,也有些驚奇道:“簫兄!一段時日未見,你的武功居然長進至此!”


    原來,忽然出現在這山頂桃林間的,居然是簫蠻。


    程靈與簫蠻許久沒有正式見麵了,但這數月間,簫蠻其實也不是沒跟程靈聯係過。


    前不久程靈辭官,簫蠻還來信問過程靈需不需要幫助。程靈當然是拒絕,還不到需要簫蠻這位太子幫助的時候。


    簫蠻放開手中握著的樹枝,另一手在受傷的虎口旁邊輕點了幾處穴位,那虎口傷處的流血就止住了。


    簫蠻對這點輕傷混不在意,一笑道:“程兄的武功才當真是進益非凡。”


    他看向程靈,目光也有驚奇。


    在簫蠻看來,程靈功力進境之快,才當真是超越凡俗,非常驚人。


    互相吹捧的話,各有一句也就罷了,程靈聽了簫蠻的誇獎,也是哈哈一笑。


    一段時日未見的隔閡就在這笑聲中,互相消弭了。


    程靈就很直接地問:“簫兄應該很忙吧,此來……應該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第249章 感君離別意


    程靈沒想到,蕭蠻是來跟自己辭別的。


    蕭蠻道:“父皇連發諭旨到相國寺,命我回宮……參加選妃大宴。”


    他可真是開門見山,一句廢話也沒有。


    “這不是好事嗎?”程靈為蕭蠻感到喜悅道,“你等的時機到了,此番名正言順回宮。大義在你,名分在你,再有一門得力姻親,蕭兄隻需改變從前退讓態度,一切自來。”


    這不比在外起事,再艱難奪權要好得多?


    後麵這句話程靈就沒說了,雖然她自覺與蕭蠻有知己之誼,但人心易變,有些太過於犯忌諱的話,還是不要說得好。


    在某些點上稍作保留,這不是虛偽,這是風度。


    蕭蠻看著程靈神采明亮的眼睛,不知怎麽,心中卻生出些許落寞。


    他低聲道:“程兄,我以為,父皇已經放棄我了。”


    當初魏皇同意蕭蠻假借相國寺之名離京,誰又敢說,那不是一種放棄呢?


    程靈卻道:“蕭兄,人在氣頭上,和冷靜思考以後,念頭是會變的。小弟不敢妄議聖人,但以我之淺見,聖人亦為人,血脈親情無有割舍,這並不奇怪。”


    程靈認為,魏皇對蕭蠻仍有父子之情。


    這不是她為了安慰蕭蠻而胡亂猜測,而是程靈任官以來,翻看魏皇近些年來的種種政令,從而得出的結論。


    一個有情的帝王和無情的帝王,他們的施政方式是大有區別的。


    或者說,一個想要仁君名聲的帝王,和一個一味窮兵黷武,隻想征伐的帝王,他們的行為模式必然有很大不同。


    所以,魏皇本質上是個什麽樣的人其實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現在,想做什麽。


    他想做一個早年有武功,如今有文治,文治武功兩者兼備的仁君大帝,他就不可能對太子“絕情寡義”。


    既然皇帝都有情了,做太子,做兒子的,對父皇多些孺慕,多些愛戴,多些孝敬,又有什麽不對嗎?


    蕭蠻隻管保持這種“父皇對我仍有父愛”的思想,保管就真能得到父愛,這不就行了麽?


    程靈對蕭蠻,不可能將話說得太透,但個中意思,如果是聰明人,他就應該能理解。假如不能理解……不能理解也有不能理解的好處,隻要他相信程靈……


    蕭蠻注視程靈,忽然抱拳鞠躬道:“程兄,你又救贖我一次!”


    程靈連忙側身讓過,足下一動,身形就轉到了旁邊一棵桃樹下。


    “蕭兄,切莫折煞小弟……”程靈擺手。


    蕭蠻直起身,見山風吹來,桃枝輕蕩,一片花瓣忽然從樹上飄落,順風落至程靈頰邊。


    她的麵容如玉堆雪,一眼瞧去,清淩淩似有遺世風骨。


    桃花飄來,粉光映照,倒像是凡塵俗世裏的一縷風,將天上的仙人偷到了凡間。


    蕭蠻不由得手指微動,幾乎要走上前去幫程靈拈下頰邊的桃花,程靈自己的手卻先動了。


    她說著話,拂開了自己臉上的花瓣,笑了聲:“有花……”


    蕭蠻站在原地,頓時就拔不動腳了。


    隻覺得隱隱約約像是有雷電觸動到了自己的筋骨血脈,竟使他陡生麻痹之感。


    程靈吹開手中花瓣,一抬眼去看蕭蠻。


    蕭蠻連忙說:“不論如何,總之還是要多謝程兄。程兄,此番回京,你我再見之日也不知是在何時。這一枚玉佩請你收下,書信聯係萬望不斷。”


    說完,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瑩光潤白的圓形玉佩。


    這種玉佩古人一般當做信物,程靈見蕭蠻站著不動,就走過來將玉佩接在手中。


    蕭蠻的手指微微蜷了蜷,見她將玉佩接在手中,臉上不由就露出了一絲笑意。


    程靈收攏玉佩入袖,其實是趁機放入了背包空間。


    一邊看著蕭蠻,她笑道:“蕭兄,持此玉佩,往後是不是不論有什麽難事,我都能去東宮尋你?”


    蕭蠻道:“若是程兄親來,即便沒有玉佩,但凡程兄有言,不論何事,孤必定竭力達成!”


    他自稱孤!這就是以太子的身份在允諾了。


    即便世事難料,人心易變,此時此刻,他這一份情誼十足真切,做不得假,令人動容。


    程靈從不會踐踏真心,她一笑道:“好,蕭兄所言,我記下了。”


    說著,她從隨身挎包裏取出一隻玉瓶。


    油潤透青的小玉瓶被程靈托在手掌中,她遞給蕭蠻,道:“蕭兄,大勢如何,小弟或許無法參與。隻有這一瓶易筋鍛骨丹,或可助力修行。”


    蕭蠻接走小玉瓶,捏在手中。


    程靈道:“此行歸京,希君羽翼化生,大道金光,萬事順遂,盼再見。”


    蕭蠻手捏著小玉瓶,攥緊在手中,喉結微微滾動,最終也隻能回給程靈三個字道:“盼再見。”


    山風微動,蕭蠻攥著玉瓶拱手再別。片刻後,他身形閃動,便即消失在山林枝葉間。


    程靈站在這矮山的山頂,遙望風吹雲動,山長水遠,一時也不由得有片刻悵然。


    紅塵有萬般色彩,無數聲音,可是那些來來去去的,終究也都是過客。還是練劍吧,唯有自身實力積攢,一日不可懈怠!


    程靈原本是打算,在庸州再安安穩穩地過上兩年。


    她現在雖然沒了官身,但在庸州積攢下的名望和人脈都不作假,如此一來,反倒更方便積累根基,發展實力。


    過兩年,等她的棉紡業發展起來,水稻也培育好了,再加上《農桑實紀》的加持,又有黑蟲寨那麽一支暗兵,到那時,程氏或也可成一方豪強!


    再有局勢變化,程靈也自可穩坐庸州,再圖後計。


    可程靈沒想到的是,《農桑實紀》大約是寫得太好了,就在四月中旬的某一日,程靈正在莊子裏看老農侍弄田地,忽然就收到房湛傳訊。


    房湛是親自來的,他騎了一頭驢子,身後帶著長鳴,驢子踏過田野阡陌,遠遠見到程靈站在田地邊上插木架子,就先哈哈大笑起來。


    “愚之,你這是在修爬藤架?當真是要歸隱田園了不成?”


    程靈轉過頭去,一看是房湛,就放下手中的木枝子,一邊往房湛那邊走,一邊說:“房先生今日滿麵紅光,可是有好消息?”


    房湛哈哈笑說:“小輩好生精怪,也不讓老夫賣個關子。有好消息,哈哈,的確是有好消息!”


    第250章 青衫去魏京


    四月下旬,程靈啟程,收拾了東西,帶了人手,便去往京城。


    房湛帶來的消息,居然是魏皇的傳召諭令!


    程靈在臨行前與穆三娘好生商議了一番,重點問題還是在於此行去京,要不要帶上穆三娘和兩個姐姐一起。


    程靈是傾向於帶著大家一起走的,她也以為穆三娘會跟自己走,卻沒想到穆三娘居然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穆三娘道:“靈哥兒,這裏有咱們的基業,阿娘要為你守著。”


    這令程靈有些哭笑不得,她道:“阿娘,人在基業才在,如今世道不太平,你們跟我一起,我才好放心。”


    穆三娘不為所動,說:“正是因為世道不太平,咱們才更不能離了這份基業。”


    話說到這裏,穆三娘看著程靈,嘴唇微動,卻是欲言又止。


    她其實甚至都不想程靈到京城去,尤其還是去京城麵聖。


    可是穆三娘又無法阻止程靈,她最終隻能道:“靈哥兒,你心裏記掛我們,就一定要時刻囑咐自己,再小心一些,我們還在庸州等你回來呢!”


    還有……


    穆三娘又說:“你兩個姐姐年紀也大了,阿娘想在周邊為她們相看人家。”


    關於給兩個姐姐相看人家的事,程靈其實有很多話想說。


    比如說,她覺得世道艱難,女兒家的日子尤其不好過,所以兩個姐姐便是不嫁人也沒什麽,留在家裏她又不是養不起……


    但程靈又不能這樣說,真要將兩個姐姐都留在家裏,程靈是沒什麽了,那兩個姐姐自己呢?


    程靈自己不想嫁人,於是就不讓姐姐嫁人,天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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