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麽說,他那外放的冷氣倒明顯有所收斂。


    顏嫣沉思片刻,忙不迭接話。


    “啊對對對,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豈敢與外麵那些野男人糾纏不清?”


    “所以……”


    顏嫣仰頭,巴巴望著他,“硯之哥哥,你有靈石嗎?我想要。”


    這話題轉得著實有些猝不及防,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某種程度來說,這還是顏嫣頭一回主動開口找謝硯之要東西,雖不懂她在這種時候要靈石做什麽,謝硯之仍默不作聲地給了她一袋沉甸甸的靈石。


    顏嫣將靈石袋拿在手上顛了顛,朝謝訣假扮的那個婢子招招手。


    “小紅,你過來,替我把這袋靈石送給白公子。”


    說到這裏,她又仰頭看了謝硯之一眼:“白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並趁此機會把自己說給付星寒聽的那個謊加工改良一番,轉述給謝硯之聽,告訴他,小白是如何救得自己。


    說完這個故事,她又將目光落在池川白身上。


    “大恩不言謝,我在你們那兒的吃穿用度,用這袋靈石大致能結清,可這救命之恩我會一直記得,將來定會找個合適的機會來報答公子。”


    她這話既是說給謝硯之聽的,也是說給池川白聽的。


    尾音才落,態度強硬地下起了逐客令:“小紅,送客。”


    謝硯之當然不會信顏嫣這番鬼話,倒也沒揭穿她。


    就想知道她接下來還能掀起什麽浪。


    這場戲,謝訣也演得十分投入,誠惶誠恐地瞅了謝硯之一眼,見他無任何表示,才敢接過顏嫣手中的靈石袋,徑直走向池川白。


    顏嫣則緊緊挽著謝硯之胳膊,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瘋狂朝池川白使眼色,示意他快走。


    池川白當然知道顏嫣的良苦用心,他幾度猶豫,始終未能說服自己離開。


    直至謝訣借給他靈石袋的機會,悄悄塞給他一塊傳訊玉簡。


    二人目光對上,池川白明顯愣了愣。


    不再猶豫,當即轉身離開。


    就這麽短短一瞬間,便讓謝硯之發現端倪。


    他能容忍顏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心眼,不代表其他人也享有這個特權。


    謝硯之眸光驟然變冷,正要喚人攔住池川白。


    密切關注謝硯之一舉一動的顏嫣連忙勾住他脖子,踮起腳尖,眾目睽睽之下親了他一口。


    她也是被逼無奈,才決定下這步險棋,否則,還真不知該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轉走謝硯之的注意。


    衝動行事後,她整個人都在抑製不住地顫抖。


    希望一切都能往好的方向發展。


    下一刻,顏嫣便被謝硯之捏住麵頰。


    整張臉擠作一團,配上那雙圓滾滾的貓眼,愈發惹人憐。


    謝硯之本該生氣的,見她這副又菜又要莽的慫樣,莫名覺得好笑。


    心情一好,連帶池川白與謝訣當著他麵玩花招都能忽略不計。


    略嫌粗糲的指腹在顏嫣腮幫子上碾了碾,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顏嫣,目光輕蔑。


    “就你這樣,還敢勾引我?”


    顏嫣也知道自己慫,可慫到被謝硯之一眼看出來了,多少有些不服氣。


    她仰著臉,目露挑釁:“可你不照樣上鉤了?”


    顏嫣說得都是大實話。


    謝硯之若沒上鉤,就會一把推開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謝硯之聞言,斂去笑意,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她。


    上一秒還氣焰囂張的顏嫣頓時又慫了,惴惴不安地在心中琢磨著,這廝又打算作什麽妖?


    這念頭才打顏嫣腦海中冒出,她忽覺身上一輕,竟是被謝硯之打橫抱了起來。


    變故來得太突然,顏嫣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神色緊張地盯著謝硯之。


    從她現在這個角度望去,隻能看見謝硯之鋒利的下頜線與修長的脖頸。


    除此以外,她什麽都看不見。


    這也就意味著,她無法從他臉上得到更多訊息,從而判斷出他此刻的心情。


    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顏嫣愈發緊張。


    死死攥住謝硯之衣袖,隻求他別突然發瘋。


    謝硯之抱著顏嫣一路疾行。


    他人高腿長,不消片刻就已走回房間,把顏嫣往床上丟。


    而後,側目瞥向仍杵在原地發愣的柳南歌。


    寒意順著尾椎骨直往腦門上躥,柳南歌微微瑟縮一下,十分知趣地轉身離開。


    末了,還不忘幫謝硯之把門帶上。


    做完這些,柳南歌整個人都傻了,她這是在做什麽?!


    緩過神來的她,那顆心像是被人丟進了油鍋裏反複地煎熬。


    偏生什麽都無法改變。


    她還要臉,不可能就這麽站在這裏旁聽,隻能攥緊拳頭,悻悻離場。


    .


    猝不及防摔床上的顏嫣是真方。


    她扭頭看向窗外明晃晃的太陽,結結巴巴道:“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殊不知,她這副真情流露的慫樣極大程度地取悅了謝硯之。


    他心中再無顧慮,就這副傻樣還想算計他?下輩子吧。


    心情極度愉悅的謝硯之決定再陪顏嫣玩玩,佯裝要出門去抓池川白。


    嚇得顏嫣趕緊抱住他手臂:“硯之哥哥,別走……”


    這點時間定然不夠池川白逃出他的魔爪。


    更何況,顏嫣也想知道,謝硯之是否真如謝訣所說那般對她餘情未了。


    她把心一橫,拉鬆衣領,露出纖細的肩,兩眼直勾勾望著謝硯之。


    “這麽多年不見,硯之哥哥難道一點都不想我?”


    謝硯之目不斜視,神色自若:“不想。”


    不想你還在這裏跟我廢什麽話?


    很好,顏嫣決定幹波大的。


    她輕輕在謝硯之掌心撓了撓,嗓音甜得幾乎能沁出蜜來:“是嘛?那你為何不敢看我?”


    顏嫣看得很仔細,謝硯之這廝神色雖未變,指尖明顯顫了顫。


    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的顏嫣決定乘勝追擊,繼續發起進攻。


    “怎麽不說話了魔尊大人?”


    “你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謝硯之出乎意料地沒反駁,表情有些許迷茫。


    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對顏嫣究竟是種怎樣的感情。


    顏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好笑的事,抑製不住地笑了起來,笑得眉眼彎彎,花枝亂顫。


    謝硯之來之不易的好心情就這麽被她笑走了。


    他眉頭微顰:“顏嫣。”


    謝硯之很少連名帶姓地喚她名字,這麽做隻有一個原因,他動怒了。


    顏嫣又豈會放過這等好機會?仍在不知死活地刺激著他。


    “怎麽?生氣了?那就殺我啊,同樣的事你又不是沒做過,殺一次和殺兩次有什麽區別?”


    修長有力的手指捏住顏嫣下頜,一股不容置疑的強大力量迫使她抬頭仰視謝硯之。


    他眼中波瀾不驚,越是惱火,嗓音越是輕柔:“阿顏,你可知,我對你的容忍有限度?”


    壓迫感翻天覆地湧來,猶如海嘯一般。


    縱使被謝硯之的威壓逼出一身冷汗,顏嫣仍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謝硯之唇角微翹,從容不迫地說道:“你身上有蠱蟲護體,是不怕死,可你在玄天宗認識的那幾個人……”


    餘下的話根本不用他說,顏嫣已然知悉。


    她通身氣焰瞬間垮下來,像隻耷拉著耳朵的小野貓,身上還在炸毛,卻不得不選擇屈服。


    謝硯之輕輕拍了拍她臉頰:“乖一點,少折騰。”


    卻並無要繼續逗留的打算,徑直走了出去。


    與謝硯之博弈這麽久的顏嫣終於鬆了口氣,不到半刻鍾的時間裏竟驚出了一身冷汗。


    事已至此,她若還不信謝訣的話,那可真是個傻子。


    謝硯之果然對她餘情未了。


    思及此,顏嫣目光一點一點變冷。


    男人啊,果然都是賤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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