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嫣沉思片刻,才道:“假成親什麽的問題不大。”


    她甚至都沒糾結自己會和誰假成親,隻關心自己的切身利息:“可你沒讓我看到你的誠意,迄今為止都在跟我畫餅。”


    謝訣就知道顏嫣沒這麽好打發,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顏嫣迎上他的目光,條理清晰地說道:“第一,我需要你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你所說的那具肉.身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第二,你需說清楚換肉.身後有何副作用?以及這具肉.身能用多久,是否有靈根來修仙?”


    “第三,我要知道,你是用什麽辦法來替我換肉.身,除你之外,是否還有人知道這個法子。”


    她倒豆子似的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語罷,朝謝訣抬了抬下巴。


    “你可以開始回答了。”


    謝訣並未按照順序回答顏嫣的問題,卻也答得十分詳盡,可以說是掏空了自家老底。


    顏嫣這才知曉,謝訣之所以能這麽頻繁地換肉.身,皆因他家有個祖傳的秘法。


    外人沒有這個血脈,自是做不到像他這般換皮囊如換衣服。


    如顏嫣這等沒有特殊血脈的凡人想要換肉.身,就相當於是奪舍,修士奪舍尚且不易,更別說她一介凡女。


    如此一來,她所要奪舍的對象,便隻能是個無力反抗的“木頭”,或是那些先天少一魄的傻子,或是真找塊木頭來奪舍。


    顏嫣自是做不出奪舍活人這等凶殘之事,況且,傻子也不符合謝訣所說的完美肉.身。


    她所要奪舍的對象還真是塊木頭,名喚接骨木,藏於魘熄秘境中,滴入精血,用靈氣養個百來年,便能幻化成人形。


    隻不過,轉生後的那副軀殼為妖。


    這也是唯一的副作用。


    顏嫣並不在意轉生後是何種族。


    在她看來,隻要能修煉,能一步一步變強,不論是何種族都一樣。


    相對來說,她更在意的是魘熄秘境秘境的開啟時間,距上回開啟已過五十年,魘熄秘境一甲子開啟一次,也就是說,還要再等十年,它才會重新開啟。


    十年太久了,她等不了。


    早知顏嫣會這麽說,謝訣即刻接話:“不用等十年,秘境會在七日後開啟。”


    這也算是個意外的驚喜,自畏天死於謝硯之劍下,謝訣便密切關注著魘熄秘境的動靜,若不是發現魘熄秘境會提前開啟這一關鍵要素,他也不會這麽快就找上顏嫣。


    而他之所以要帶顏嫣一同前去魘熄秘境,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原因。


    顏嫣必須咬破指尖,將精血滴在接骨木上,親自動手砍下那截木材,方才能捏出一具與她完全契合的肉.身。


    顏嫣沒有立刻給出答複,仍在權衡利益得失。


    謝訣也知她有何顧慮,笑著道:“不用著急,三日後我再來找你,屆時給我個答複即可。”


    .


    謝訣離開不久,神隱數日的青冥突然出現在顏嫣眼前。


    也不知他這些天經曆了什麽,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雖然顏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從一隻跳蚤臉上看到這些。


    可他看上去的確很正經嚴肅。


    察覺到顏嫣的目光,青冥忽然又變得十分別扭,扭扭捏捏道:“看什麽看?老子沒跑,之所以消失這麽久,是為了確認一件事,如今既已得到答案,是來與你解契的。”


    顏嫣一直知道青冥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卻也不曾料想,他竟這般直接。


    但也僅僅是意外罷了,她什麽都沒過問,十分利索地應下此事。


    顏嫣想得很清楚,青冥心在謝硯之那裏,強行留著,非但沒用,還要分出神來防著他。


    費力不討好的事,沒必要去做。


    見顏嫣這麽爽快,青冥反倒更別扭,哼哼唧唧道:“老子也不是個知恩不報的白眼狼,解契後,還能幫你再做件事。”


    顏嫣半開玩笑半是真地道:“我若是想逃跑,離開謝硯之身邊,你也願意幫?”


    青冥不假思索:“這是當然。”


    顏嫣反倒更疑惑:“你怎答應得這麽爽快?你不是一直都向著謝硯之麽?明知他不會輕易放我走,你也要幫?”


    顏嫣既已把話挑明,青冥也懶得再裝下去,直言道:“正因為向著他,才覺得,不應該讓你繼續留在他身邊。”


    說到此處,青冥神色變得尤為深邃:“他不該拘泥於小情小愛,留你,是禍害。”


    顏嫣可不覺得自己有當紅顏禍水的潛力,倒是被青冥對謝硯之的態度給嚇一跳,好半晌才緩過神來。


    “你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青冥聞言,白眼都快翻上天。


    “誰還沒點秘密了,你問這麽多做什麽?你的秘密未必就肯告訴我?”


    是這麽個道理,顏嫣聳聳肩。


    而後,話鋒一轉,道:“再問你個事,換肉.身難嗎?”


    青冥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若不難,老子為何還這麽憋屈地在這裏做跳蚤?”


    顏嫣打心底裏覺得他這話說得對。


    若非如此,柳月姬當年也不必費盡心思找來龜蠱來給柳南歌療傷,奪舍所需的外在條件著實太多了。


    青冥目不轉睛地盯著若有所思的顏嫣,驚道:


    “你該不會是想奪誰的舍來換肉.身罷?修士奪舍尚且九死一生,你這凡女別異想天開了,就你這樣,奪誰的舍?奪塊木頭的舍還差不多。”


    可別說,她還真準備去奪舍一塊木頭的舍。


    顏嫣沉默不語,至此,終於確定謝訣所說不假,一句都沒誆她。


    既如此,她沒理由不跟謝訣合作。


    時間過得飛快,接下來的幾天,謝硯之仍未出現,倒方便了顏嫣與謝訣暗中往來。


    這期間,顏嫣也多次用傳訊玉簡與池川白聯係,三人沒日沒夜地商討逃跑計劃。


    謝硯之的行蹤無從追溯,可他之所以會來玄天宗,是為了參加三日後的論道大會。


    屆時,他定然分不出心神來關注顏嫣。


    逃跑時間正式敲定。


    .


    夜色薄涼,輕煙嫋嫋升起。


    謝硯之的臉隱在霧氣中,教人看不真切。


    過於寂靜的夜裏忽地響起一聲脆響。


    “哢——”


    不算大的聲音在空曠的房內久久回蕩。


    徒手捏碎茶盞的謝硯之卻渾然不覺,直至匍匐在腳下的黑影沉聲喚了句尊上,才堪堪拉回他飄飛的思緒。


    他食指輕揉眉心,嗓音很淡:“繼續盯著,有進展再來匯報。”


    就像有人在平靜的湖麵丟擲了一顆石子,謝硯之再也靜不下心來。


    顏嫣想逃,本就是預料之中的事。


    所以,他非但不阻攔,甚至,還主動給她創造機會。


    就是為了讓她切身體會,任她如何翻都無法逃離他掌心。


    如今,一切都按計劃進行,他卻莫名有些煩悶。


    甚至隱隱有些動搖,是否該趁這個機會放手,讓她走。


    謝硯之垂著眼簾,一動不動地在書案前枯坐一整夜。


    第26章 【重寫】


    ◎是了,明明是她先說的喜歡◎


    他看著月落星沉, 看著旭日當空。


    從天黑到天亮,始終未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有絲竹聲自雲層之上飄來,宛轉悠揚, 是玄天宗與在座的每一位大能發出提示。


    ——論道大會即將開始。


    未過多時,便有婢子端著盥洗用具侯在門外。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仍不習慣與人親近,盥洗沐浴一概不用婢子伺候。


    唯一不同的是,他已學會自己束發, 縱使沒有顏嫣, 亦能把發髻梳地一絲不苟。


    細而密的梳齒穿過烏壓壓的鬢發。


    顏嫣有一搭沒一搭地梳理著自己的頭發。


    她愛美, 尤其愛惜這頭秀發, 可不論如何打理, 始終比不上謝硯之。


    他頭發柔且順, 發量極多極黑, 潑墨般垂至腰際, 著實叫人羨慕, 故而, 那時的顏嫣最喜歡幫他梳頭。時過境遷, 換做如今,再碰他的頭發, 她怕是會忍不住將他薅禿。


    辰時三刻的陽光已隱隱有些灼人,穿透木香花枝的封鎖, 絲絲縷縷灑落在顏嫣身上。


    她放下梳篦, 眯著眼看了會兒窗外初升的朝陽,不由感歎道:“今兒個天氣可真好。”


    初夏的陽光已有些讓青冥遭不住。


    他縮在一朵木香花的陰影下直翻白眼, 還不忘催促顏嫣快些讓他幹完最後一次活, 好收拾東西走人。


    顏嫣悠悠收回目光, 從袖袋裏摸出謝訣留下的傳訊玉簡,指揮青冥挨個給池川白、謝訣、江小別等人傳音,告訴他們,她已準備好一切,即刻便能出發。


    當年謝硯之斥重金為她定製的黑革手套早就不知遺落在何方,撇開這副被龜蠱改造過的軀體,顏嫣與凡人無異,故而,沒辦法靠自己來與外界傳音,隻能假手於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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