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顏嫣心口上啃咬,細細麻麻地疼。


    她甚至都顧不上現場還有兩個糟老頭盯著,一把將謝硯之擁入懷中,輕輕哼唱那首顏璃用來哄她入睡的童謠。


    隻有這樣,她心中才會有片刻的安寧。


    不再去想,他是因她而遭受這些無妄之災。


    “親親的我的寶貝,我要越過高山


    尋找那已失蹤的太陽,尋找那已失蹤的月亮


    親親的我的寶貝,我要越過海洋


    尋找那已失蹤的彩虹,抓住瞬間失蹤的流星


    我要飛到無盡的夜空,摘顆星星作你的玩具


    我要親手觸摸那月亮,還在上麵寫你的名字


    ……1”


    軟糯的歌聲在夜色中蕩呀蕩,隨風飄去很遠的地方。


    說來也怪,仍是唱到‘我要親手觸摸那月亮,還在上麵寫你的名字’這句時,謝硯之便靜了下來,一如從前那般。


    顏嫣受到了極大的鼓舞,歌聲未停,一直在他耳畔輕輕哼唱。


    直至月亮落下,太陽爬上來,兩個糟老頭揮著手與她說再見,她方才停下。


    她從不知,夜竟也能如此漫長。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當清晨的第一縷天光鑽破雲層,透入窗時,謝硯之終於睜開了眼。


    此刻的他麵色蒼白似紙,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扭頭動作,都能耗盡他全部的體力。


    他不知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意識被困於伸手不見五指的暗黑中,不得擺脫。


    然後,他聽見一把熟悉而又陌生的嗓音在輕聲哼唱那首童謠。


    光,亦在那一刻灑落,驅散黑暗,落在他身上,那麽溫暖,那麽明亮。


    睜開雙眼,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顏嫣那張寫滿擔憂的臉。


    彼時的她仍維持著擁抱謝硯之的動作。


    四目相對的刹那,空氣有著一瞬間的凝滯。


    二人大眼瞪小眼瞪了老半天,卻始終無人開口,打破這份沉寂。


    待顏嫣看見謝硯之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紅時,連忙撒開手,將他“哐當”一聲扔在不甚柔軟的床上。


    磕磕巴巴道:“你,你,你別胡思亂想啊,我隻是擔心……隻是擔心……”


    她到底在擔心什麽,卻死活憋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蒼白無力地扯著連自己都不信的鬼話。


    顏嫣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麽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口氣喝下了十壇假酒,晃晃悠悠,頭也昏,眼也花,一說話舌頭就打結。


    向來牙尖嘴利的顏嫣都緊張成了這副德行,不善言辭的謝硯之自也沒好到哪裏去。


    他垂著長長的眼睫,盯著自己的鼻尖,未等顏嫣把話說完,便已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嗯。”


    你‘嗯’什麽‘嗯’呀?!


    顏嫣懊惱地鼓起腮幫子,忿忿不平地在心中想著:我話都還沒說完呢!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附和?這不愈發顯得我欲蓋彌彰,想占你便宜麽?!


    又是長達十息的沉寂,空氣中流淌著一種名為尷尬的氣氛。


    正當顏嫣以為沉默將會一直延續下去時。


    謝硯之突然開口,打破這格外不尋常的凝寂。


    “你……”


    他鼓起勇氣繼續說下去:“你方才唱得那首歌叫什麽名字?”


    顏嫣抬起頭,睨他一眼,聲音輕得像是蚊子在哼哼:“就叫《親親我的寶貝》。”


    她本還想再補充一句:‘這是老母親唱給乖兒子聽的歌。’


    忽聞謝硯之又道:“那你呢?”


    他目光定定,直視顏嫣的眼睛:“我也想知道你的名字。”


    顏嫣愣了好半晌。


    不假思索道:“顏嫣。”


    謝硯之在心中跟著默念一遍。


    那兩個字烙在心上,抵在舌尖。


    顏,嫣。


    作者有話說:


    1歌詞《親親我的寶貝》周華健


    第33章 【大修】


    ◎那日清晨,他偷走了顏嫣的心願◎


    回到雲夢, 一切如故。


    不知在院外徘徊多久的旺財搖著尾巴來找謝硯之玩。


    翻出軟乎乎的肚皮,在他腳下使勁滾呀滾。


    謝硯之喜潔,一如既往地不想搭理這隻從未洗過澡的大黃。


    旺財既是狗中綠茶, 又豈會輕言放棄?


    它咧著嘴,斜著眼,暗搓搓往謝硯之所在的方向挪。


    直至觸碰到一團柔軟的布料,方才停下,使勁用腦袋蹭啊蹭。


    狗不像狗, 倒像隻貓, 高興到耳朵都快飛上了天。


    得意忘形的旺財嘴角越咧越大, 正要扭頭去看謝硯之, 竟對上了顏嫣那雙圓滾滾的貓眼。


    旺財突然整條狗都不好了, 如遭雷劈般杵在原地。


    顏嫣伸手摸摸它油光麻亮的狗頭, 表情焉壞:“好狗, 好狗, 想不到你竟還暗戀我, 這般趕著來投懷送抱。”


    謝硯之倚在窗前看顏嫣。


    忍不住出聲提醒:“它沒洗澡, 髒。”


    他這話其實說得還挺含蓄。


    雲夢近些天來多雨, 在泥潭裏打過無數個滾的旺財可不僅僅是一個“髒”字能用以概括。


    旺財這狗賊精,聽得懂人話, 眼巴巴瞅著他,宛若慘遭負心漢拋棄的怨女。


    謝硯之看也不看它, 遞給顏嫣一塊皂角, 柔聲道:“洗完手才能上餐桌。”


    十來歲的少年郎,做起事來一板一眼, 顏嫣都想張嘴管他喊爹。


    她非但不接住皂角, 還要把摸過旺財狗頭的手往他衣服上蹭, 笑容狡黠:“誰說非要洗手,這不也幹淨了麽?”


    謝硯之低頭看著被顏嫣蹭髒的衣襟,滿臉無奈,偏生又拿她沒辦法,輕聲歎道:“我去做飯。”


    他們二人回到雲夢已有三日。


    雲夢人嗜辣,謝硯之口味清淡,吃不慣此處的飯菜,為了不被餓死,隻能硬著頭皮去學烹煮。


    閑來無事的顏嫣時常跑去圍觀謝硯之下廚,今日亦如此。


    暮風徐徐吹來,將落未落的夕陽像顆一戳就會滋滋冒油的鹹鴨蛋,懶懶掛在天邊。


    顏嫣趴在廚屋外的竹籬笆上,伸長脖子去看。


    她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佯裝對烹煮感興趣,實則在偷看謝硯之的手。


    這廝不僅臉生得好,手也好看到犯規,就連握菜刀都別有一番風情。


    斬雞骨時,他手背上的經絡會隨之凸起,如玉雕成,隱隱透著爆發力,顏嫣看得目不轉睛。


    她那目光太過赤.裸裸,謝硯之想要不發現都難,抬頭瞥了她一眼。


    她反應敏捷,連忙挪開視線,假裝在望天:“啊~真是夕陽無限好。”


    謝硯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方才收回目光,繼續低頭斬雞骨。


    顏嫣視線又暗搓搓落回謝硯之手上,默默在心中想:這手不論是用來握劍、撫琴、還是斬雞都頗具美感,也不知能否用來搬磚?


    就這麽一愣神的工夫,顏嫣便被謝硯之給逮了個正著。


    他目光倒挺平靜,可把顏嫣給尷尬壞了。


    與謝硯之對視半晌,顏嫣靈機一動,忙不迭鼓掌喝彩:“原來是我小瞧你了,想不到你竟能一刀斬斷雞骨!好氣魄!”


    謝硯之:“……”


    她還真把他當做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啦?


    盛京攀比之風盛行,別說謝家這樣的鍾鳴鼎食之家。


    就連那些個平日裏瞧著沒點正型的紈絝子弟都是吹拉彈唱樣樣信手拈來,端華長公主素來要強,身為她的獨子,自是樣樣都得拔尖。


    顏嫣還不知曉,眼前這個看似病弱的少年,十二歲便能獵狼,此後每年秋獵都要拔得頭籌,才兼文武,是朵正兒八經的高嶺之花,無數懷春少女的春閨夢裏人。


    而現在,高嶺之花謝硯之正在為該信哪本食譜而躊躇。


    左手拿著《雞的一百種食法》,右手捧著《想食雞,聽我的》,一展莫愁。


    到最後,索性誰也不信,自己來琢磨。


    他結合兩家之長,給斬好的雞肉裹了些醃料,直接拿上鍋去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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