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來,還好當年沒成功擊殺謝硯之,否則,還真不知該上哪兒去找這麽好一顆棋子。


    至於謝硯之身後之人是誰,付星寒想,過不了多久,便會現出身形。


    柳南歌則撐著下巴,直勾勾盯著謝硯之看。


    她原本還想將這少年帶回去做仙侍,卻不想,竟成了她小師弟。


    修仙界世家貴女養幾個漂亮仙侍不算什麽新鮮事,她那些交好的姐妹們身邊養的仙侍一個賽一個好看,卻無一人能超越眼前這少年。


    對此,柳南歌隻覺遺憾,她若能將他養在身邊,定是鶴立雞群般的存在,帶去哪兒都能豔壓一片。


    如今既已得不到,柳南歌才不想給謝硯之什麽好臉色。


    反正,她也從未給過任何人好臉色,她的出身早就注定了,向來都隻有別人來討好她。


    謝硯之頂著柳南歌過分炙熱的目光,猶自在思索,為何這位小師姐看上去這般眼熟?


    柳南歌與顏嫣的臉生得足有七分相像,唯二不同的,也隻有臉型和眼睛。


    顏嫣眼睛生得像極了顏璃,圓滾滾的,天真且無辜,隻在打壞主意的時候透出幾分狡黠。


    柳南歌則連眼睛都生得像付星寒,眼尾狹長,明豔張揚。


    偏生被慣得無法無天,是個無甚心眼的草包美人,著實對不住那張一看就很精明的臉。


    她的小心思全都寫在了臉上,又怎瞞得住付星寒這隻老狐狸?


    他此番是故意帶柳南歌來與謝硯之相見。


    上一世,柳南歌與謝硯之算是不打不相識,打一開始,謝硯之就認定了,柳南歌是個腦子不大好使的刁蠻大小姐。


    第一印象何其重要。


    後來柳南歌蹦躂了近百年,都未能改變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憑心而論,付星寒對柳南歌這個女兒還是有幾分偏愛。


    生得像極了他也就罷了,還這般嬌憨可愛,比起八百個心眼子的顏嫣,柳南歌更像是他與顏璃的女兒。


    柳南歌既這般想得到謝硯之,他焉能袖手旁觀?


    該利用的,自當都要利用起來。


    除此以外,他還考慮了很多。


    謝硯之若能死心塌地喜歡上柳南歌,非但有利於他拿捏他,甚至,也就不會牽扯出後來的這麽多事,他與至今都下落不明的顏璃也能多出那麽一絲絲可能。


    付星寒算盤打得倒響,卻忘了,感情之事從來都勉強不得。


    順風順水慣了的柳大小姐就這般迎來一場浩劫。


    那時的柳大小姐還太年輕,哪裏知道,不甘與怨懟皆因喜歡。


    於是,接下來的每一天,每個玄天宗弟子都能看見柳大小姐氣衝衝地跟在那個紫衣少年身後。


    一會兒踩他新買的皂靴,一會兒拽他發帶,說起話來也是各種陰陽怪氣夾槍帶棒。


    邊不擇手段地刺激他,邊又因他的無動於衷而氣急敗壞。


    很快,玄天宗上下全都知道了,柳大小姐討厭那個新來的小白臉,全都變著法子欺負他。


    托柳大小姐的福,謝硯之入門後的這段日子裏,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


    不是課本被人丟進茅房,就是用來練手的木劍被人折斷了。


    如此持續半年,謝硯之對柳南歌的厭惡可謂是深入骨髓。


    好在年輕人自己爭氣,不到半年的時間裏,修為便已漲至練氣四層。


    這是什麽樣的概念?


    普通人半年時間能漲到練氣二層,就能被稱之為天才。


    半年漲到練氣三層的,堪稱鳳毛麟角。


    至於,半年漲四層的——


    放眼修仙界近十萬年曆史,也就隻出了謝硯之這麽一個。


    那一夜,整個修仙界都沸騰了。


    平日裏總替柳南歌欺負謝硯之的狗腿子紛紛倒戈,恬不知恥地與他亂攀“親戚”關係。


    就連遠在柳家主宅的柳月姬對這個少年也有所耳聞。


    匆匆招來付星寒,詢問他那新收的小弟子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付星寒不敢隱瞞,將謝硯之真實情況上報的同時,還不忘透露,柳南歌對此子尤為感興趣。


    修仙界沒凡間那麽講究血統與出身,更看天賦與能力。


    付星寒此番分明就是在為自己的私心亂牽鴛鴦譜。


    柳月姬亦有些動容。


    她隻生得柳南歌這麽一個女兒,自是舍不得將她嫁出去,將來也隻會招婿入贅柳家,倒不如趁機觀察觀察這個年輕人。


    付星寒聞言,拿腔作調地撫須沉吟:“隻可惜……襄王無意,神女有情。”


    這可把柳月姬氣笑了,向來都是她柳家女挑選別人,竟還有看不上她柳家女之人?


    付星寒趁機提議:“不如給他下情蠱?”


    柳月姬哪兒這麽好糊弄?她盯著付星寒看了半晌,意味不明地道了句:“你就這麽中意你那小徒弟?”


    付星寒眸中笑意又深了幾分,語氣森冷:“非也,人中之龍,若不能得之,便隻能殺之。”


    付星寒一早就埋下了禍根,將來柳月姬與謝硯之若不鬥個你死我活,還真對不起他這番折騰。


    至於,柳月姬與謝硯之二人相爭,柳南歌又當如何處之?他壓根就沒考慮過。


    柳月姬有著片刻的失神,她也是萬萬沒想到,付星寒竟會說出這種話。


    既如此,不得不慎重考慮。


    下情蠱這三個字看似輕飄飄,實則要承受的代價比想象中還高。


    柳家修行方式獨特,以蠱入道,她柳月姬稱不上是修仙界修為最高的,卻絕對是最難纏的。


    可這放蠱之術,哪有這麽好操控,若非如此,她當年何不給付星寒下蠱?


    更何況,情蠱極其珍稀,她還不確定謝硯之是否值得這般大動幹戈。


    隻模棱兩可地道了句:“倘若你那小弟子能在二十年內築基,那麽,也不是不能考慮讓他與南歌結為道侶。”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


    謝硯之隻花了六年時間築基,比柳月姬所預計的時間快了一倍不止。


    這下,連柳月姬都坐不住了。


    正如付星寒所說,如此天縱奇才,若不能為她所用,那便隻能殺,絕不能讓他落入旁人手中。


    她將柳南歌喚至自己身邊,輕聲詢問道:“南歌你當真非他不可?”


    那個“他”自是指謝硯之。


    柳月姬如此直白,反倒讓柳南歌扭捏了起來,她支支吾吾,磨嘰半天,才拐彎抹角地道是。


    柳月姬將一切都盡收眼底,嗓音輕柔:“既如此,為娘就幫你這個忙。”


    柳南歌有著瞬間的迷茫:“怎麽幫?”


    柳月姬掌心一翻,現出兩個銅錢大小的錦盒:“此為情蠱,若讓子蠱鑽入那年輕人體內,他便會愛上體內有母蠱的女人。”


    不過,所謂情蠱,並不似一般人印象中那般能夠無中生愛,卻比無中生愛更為陰毒。


    是能讓被放蠱之人對心中摯愛的那份情轉移到放蠱之人身上,不論他從前愛過的,還是將來愛上的,統統都會轉移給放蠱之人。


    出乎柳月姬意料之外的是,柳南歌猶豫了。


    這並非柳南歌想要,她想要的是,讓謝硯之慢慢發現她的好,從此對她情根深種,矢誌不渝。


    柳月姬聞言勃然大怒:“我平日裏是如何教導你的?”


    “史書隻會記載勝者的功勳,風光背後究竟埋了多少屍骨,無人會在意,隻要能贏得他的心,使點手段又何妨?”


    她見柳南歌神色有異,也知道不能將她逼得太急,放緩語調,循循誘導之。


    “傻丫頭,娘做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


    “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娘怎會害你呢?你與他相識六載,他若真對你有意,你們早就在一起了,何需等到現在?”


    “況且,你這性子,娘還能不知道?”


    “若無外力的加持,他又怎會心悅於你?這做人呀,可不能太認死理。”


    她盡說些漂亮話,卻對情蠱的副作用隻字不提。


    倒也不能說柳月姬這個做娘的不愛柳南歌,隻是身居高位的她再明白不過,如何取舍能將利益最大化。


    柳南歌又怎會不知,柳月姬一旦下了決心,誰都別想忤逆她。


    更難以啟齒的是,她承認,她動心了,她想要從此以後,謝硯之眼中隻有她一人。


    多麽陰暗卑劣的心思啊。


    可那又怎樣?比起患得患失反複煎熬,她終歸是得到了。


    .


    與此同時,時光的另一端。


    眼前掠過的浮光越來越亂,顏嫣又聽見了那聲熟悉的鯨鳴。


    她在時間的長河中穿梭,過往的那些記憶猶如浮塵般在她腦海中散盡,不曾留下半點痕跡。


    這便是——時間的法則。


    她既不屬於那個時間,自也不該留下任何痕跡。


    空獸溯回仍在雲霧間穿行。


    某一瞬間,它張開了緊閉著的嘴,一絲光穿透黑暗,透入它腹部。


    漂浮於無盡黑暗中的顏嫣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爾後,又聽“呼”地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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