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川白亦回之一笑:“果然什麽都瞞不過魔尊大人您的眼睛。”


    “那您不妨再猜猜,我在您看不見的地方還做了些什麽?”


    第77章


    ◎“我不後悔,也絕不回頭。”◎


    謝硯之聽罷, 愣了片刻,旋即瞳孔驟縮,轉身去追顏嫣。


    可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池川白”看著謝硯之消失的方向。


    自言自語般地呢喃:“這小花妖果真是你的軟肋。兩世都栽在同一個女人身上, 當真可悲,可歎。”


    謝硯之匆匆趕來時,青冥還在絞盡腦汁糾纏錦羿。錦羿再傻,也該回過神來了,這主仆二人分明就是在打顏嫣的主意, 想撬牆角來著。


    他不想和顏嫣在一起是一回事, 有人明搶又是另一回事。


    理清思緒的錦羿當即指著青冥鼻子破口大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得是什麽主意?莫怪我沒提醒你們, 縱是機關算盡也無用, 阿顏她絕無可能會喜歡上你那主子。”


    青冥抱著胳膊, 一副無賴樣。


    輸人不能輸氣勢, 哪怕他們這是在明目張膽撬人家牆角, 也該撬得理不直氣也壯才是。


    “怎麽?你這是急了?”


    “也對, 我瞧著她也沒多喜歡你, 這三個月來分明與我家君上更親近, 你急也是應該的。”


    青冥越說越得意, 為了彰顯自己的狂妄,他還吊著嗓子哼了起來。


    “如花美眷終不敵似水流年, 嘖嘖,隻見新人笑, 不聞舊人哭呦~”


    錦羿:“……”


    且不說這兩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詩詞能否用在此處, 他本就不是個能藏得住事的,再被青冥這麽一刺激, 險些就要將顏嫣沒愛魄的秘密抖出來。


    好在謝硯之及時趕到, 中斷了這場鬧劇。青冥立馬收起他那副吊兒郎當的做派, 恭恭敬敬道:“可是發生了何事?君上您怎得來了?”


    謝硯之環顧四周一圈,不見顏嫣蹤跡,心中已然明了,唇角亦噙著絲冷笑。


    “沒怎麽,不過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罷了。”


    如此一來,他愈發肯定自己心中所想,池川白定然和當年的柳月姬一樣,被上麵選中了。


    他被流放十餘萬年,上麵究竟是何情況已不得而知,可很明顯,阿顏被擄之事分明就是衝著他來的。


    既如此,短時間內她都該是安全的。而今,他所要做的是,以最快的速度尋到阿顏。


    同時間,千裏外的某破廟中。


    柳南歌收好蒼梧仙君賜下的破空錐,蹲下身,神色不明地打量著顏嫣。


    昏暗的晨光鑽入窗,映在柳南歌臉上,愈發顯得她神色詭譎。


    她緩緩伸出右手,搭在顏嫣纖細的脖頸上,感受著血液在她經脈中流淌的節奏。


    她恨顏嫣嗎?當然恨。


    恨她搶走謝硯之,恨她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再無回頭之路。


    可就這麽殺了她,一切都會變成從前那般嗎?自是不會。


    柳南歌指腹輕輕摩挲著顏嫣藏在皮肉下的喉骨,似魔怔般地呢喃著。


    “我家世顯赫,天賦異稟,本該是人人羨慕的天之驕女。”


    “若不是你,我又怎會陷入今日這番田地?”


    “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害死了多少無辜之人?我根本就不想濫殺無辜,可沒有用,他一直逼我,一直逼我……我若不從,他便拿整個柳家來威脅我。”


    “我也不想這樣,可我早就回不了頭了。”


    “千錯萬錯都是你的錯!”


    “你若不蹚這趟渾水,便不會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亦不會因此而淪落到要給蒼梧做狗,去替他去賣命!”


    謝硯之隻猜對一半,接替柳月姬為蒼梧在此界開路的,從來都不止是池川白一人,柳南歌亦被選中了。


    這十六年來謝硯之都在閉關修煉,自不知,外麵的世界早已換了一番天地。


    在蒼梧的刻意幹預下,短短數十載,修仙界動蕩戰亂不斷。


    而那個搖搖欲墜的柳家,反倒被蒼梧重新扶持起來了,現如今,隻在池家之下。


    可柳南歌始終高興不起來。


    她不是柳月姬,尚有一絲未泯滅的人性,她的快樂從來都不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她也做不到像付星寒那般無情無義,低不成高不就,隻能日複一日地自我消耗,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而今,唯一支撐著她活下去的動力是對顏嫣的恨。


    不,與其說她恨顏嫣,倒不如講,她是在恨那個軟弱無用的自己。


    可如她這般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天之驕女又怎會承認自己的無能?


    故而,這恨統統都被轉移到了顏嫣身上。說她自欺欺人也罷,恨別人,總好過恨自己。


    柳南歌指骨仍扼在顏嫣脖頸上,不自覺加重的力道,掐得她雪白的頸子上泛出一圈觸目驚心的紅。


    當柳南歌神思回籠,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時,豁然起身,不再去看顏嫣,生怕自己會控製不住將她掐死。


    與此同時,破廟外那扇四處漏風的木門也被人推開了。


    腳步聲“噠噠噠”響起,由遠及近,無比清晰地鑽入柳南歌耳朵裏,柳南歌猛地一回頭,低聲嗬道:“誰?”


    來者白衣飄飄,清雋雅正。


    這樣一張臉,當是所有韶齡少女的春閨夢裏人。


    柳南歌盯著他看了許久,像是在確認是誰在操控這副皮囊。


    少頃,恭恭敬敬朝那人行了個禮:“拜見仙君。”


    池川白。不,確切來說,該稱這副皮囊內的芯子為蒼梧。


    蒼梧彎了彎唇角,語氣溫和,讚賞道:“事情辦得不錯。”


    柳南歌朝他笑笑,維持表麵上的恭敬:“能替仙君辦事是屬下的福氣。”


    說完,目光落在顏嫣身上:“不知仙君打算如何處置此女?”


    蒼梧望著她,笑而不語。


    隔了好半晌,才道:“本君知你與她淵源頗深,但你們二人的恩怨需得等本君用完她,方可去解。柳卿可懂?”


    柳南歌忙不迭點頭應是。


    心中亦莫名鬆了口氣,卻不敢表現在臉上,恢複她一貫的淡漠,十分知趣地退去門外守著。


    時間能改變很多人和事。


    誰又能想到,那個曾經傲睨六界的柳大小姐竟也有替人看門的一天?


    人生難料,世事無常,又有誰敢保證能始終穩坐雲端?


    破舊的廟門開啟又闔上。


    從門洞裏透入的陽光盡數灑落在蒼梧身上,聖潔得令人不敢逼視。


    他本是不染纖塵的天人。


    而今卻如當年的魔神那般,被執念所困,隱隱有了要墮魔的跡象。


    今日他將顏嫣擄來的目的很簡單,無非就是利用她來牽製謝硯之。


    上古神祇皆已隕落,隻剩個被流放至此的謝硯之仍有神魂,而他偏偏又是仙族最大的威脅,不得不除。


    所幸,他還有顏嫣這根軟肋能被加以利用。謝硯之定然想不到,他早在十萬年前便給自己挖下了一個這麽大的坑。說來說去,因果循環,一切皆有定數。


    念及此,蒼梧不禁聯想到了自己。


    那麽,他苦心謀劃這些,又將會食得怎樣的果?是流芳千古,還是遺臭萬年?怕是無人能說得清。


    索性,他也不在乎身後的虛名,隻看今朝。理清思緒的蒼梧即刻斂回心神,將寬厚的手掌覆在顏嫣額上,欲探其靈台。


    三息過後,蒼梧神色劇變,甚是欣喜地喃喃自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想殺謝硯之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早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顏嫣身上。


    蒼梧甚至都不用費盡心思去布局,隻需解開顏嫣腦海中被封印的記憶,一切自會朝著那個早已定好的結局走去。


    這,便是所謂的宿命。


    ……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破廟外那扇緊閉著的門方才被人推開。


    蒼梧,不,確切來說是池川白怒不可遏地衝了出來,把劍橫在猶在發愣的柳南歌脖頸上,咬著牙,一字一句道:“你這毒婦究竟對阿顏做了什麽?”


    陽光反射在光滑的劍刃上,耀目的光芒刺得柳南歌幾乎要睜不開眼。


    她擰著眉頭,忍不住朝池川白翻了個白眼,滿臉不耐煩,與對待蒼梧時的態度判若兩人。


    “我在這兒守門都守了半個時辰,你說我能對她做什麽?”


    “你有這個工夫來質問我,倒不如去問問蒼梧仙君都對她幹了些什麽。”


    說到此處,她幾近刻薄地挑起了眉:“反正你早就把肉身借出去了,比起我這條身不由己的狗,你這主動獻身的傀儡該更受寵才是,既如此,蒼梧仙君他又怎會不搭理你?”


    諷刺意味溢於言表。


    事實也正如柳南歌所說,池川白不是蒼梧,他隻是蒼梧在琉璃界所借用的一具肉身罷了。


    琉璃界也就是他們如今所處的這方世界。仙族無法用真身降臨琉璃界,是被這方小世界的法則約束所致,故而,蒼梧才需要借用池川白的肉身來替自己辦一些特定的事。


    他十六年前之所以哄著柳月姬在琉璃界種下棎木屠殺天下修士,正是為了解決這一問題。


    琉璃界中生靈太多,而每日所產出的靈氣又有限,不足以支撐渡劫期以上的修士在此生存,便會被強行將他們“清除”,這也就是世人所皆知的渡劫,是謂“飛升”的真相。


    往來渡劫者無非兩種下場。


    或是被天雷劈成一捧劫灰,又或是依靠自身強大的力量衝破空間的束縛,飛升去了琉璃界外的世界——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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