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願意到冰山海岸去一趟嗎?”一天早上,奧爾瑞克說。


    哈爾吃了一驚:“你是說格陵蘭島的東海岸?那兒離這兒1280公裏呀。坐狗拉雪橇得25天才到得了呢。”


    “我看得出來你讀過這方麵的書籍,”奧爾瑞克說。“你真是個十足的愛動腦筋的家夥,總是三思而後行。”


    “別奉承我了。”哈爾說,“我知道的隻是我們沒有到東海岸去的可能。能到那兒肯定是很好的。世界上的冰山大都在那裏形成。但我們花不起25天去又25天回來的時間。”


    “哦,那麽,”奧爾瑞克說,“半天去半天回,怎麽樣?”


    “白日做夢,”哈爾大笑,“隻有坐飛機才做得到,但我們沒有飛機。”


    “隻要你們想要就會有的。你知道我在機場兼職。我的一個熟人要飛過去視察一項采礦工程。我問過他肯不肯帶你們一起去。他很願意有你們作伴。一個人飛行是很寂寞的。那小夥子叫皮特。他今天上午8點動身。現在快8點了。穿暖和一點兒,那邊冷得很。”


    他們穿得暖暖和和的,然後跟奧爾瑞克一起到了機場。在那兒,他們見到了皮特,跟他握了手。


    “很高興你們能一起去,”他說,“走吧。”


    他們登上飛機。頭頂上的什麽東西開始颼颼旋轉起來。


    “原來你駕駛直升飛機。”哈爾說。


    “我幾乎什麽飛機都駕駛,”皮特說,“不過,這一次用直升飛機是最好的,因為在東海岸的懸崖峭壁上很難降落。”


    “我明白,”哈爾說,“乘直升飛機容易著陸,不需要跑道。”


    “對,”皮特說,“那邊挺荒蕪的。除了懸崖峭壁和冰川以外,什麽也沒有。沒有跑道,沒有樹木,沒有草地,除了冰和雪,除了峭崖以外,什麽也沒有。要生存那兒可是個壞地方,不過要死,那倒是個好地方。”他們正在飛越巨大的格陵蘭冰冠。“人們說,”哈爾說道,“這個冰冠的年齡已經有好幾百萬年了。它年齡最大的部分當然是它的底部。如果有一天氣溫轉暖,整座冰冠和南極的那座一起融化,變成海洋的一部分,會怎麽樣呢?”


    皮特答道:“它們如果融化,會使海平麵上升70多米。”


    “想一想,”哈爾說,“從紐約到布宜諾斯艾利斯,沿海岸的所有城市都要被淹沒。”


    羅傑說:“有沒有人曾鑽透冰冠直至它的底部?”“沒有,他們鑽了一個15米深的孔,發現那個深度的雪1879年就在那兒了。”


    “他們為什麽不鑽深一點兒呢?”


    “因為冰冠老像蛇一樣扭來扭去。你今天打了一個筆直的洞,明天就會變成一個鉤子似的彎洞,彎得你根本無法鑽到底部。沒有人能想象這座冰冠怎樣變化。冰麵上建了好幾個科學考察站,但人們卻不知道上哪兒能找到它們。它們一會兒漂到這兒,一會兒漂到那兒。移動著的冰一年內會把一座考察站推出160多米遠。還有一個考察站移動了800米。冰冠老是活蹦亂跳的,它有自己的思想哩。”


    羅傑朝東北方海麵望去:“那些烏雲意味著什麽?下雨還是下雪?”


    “那些不是雲,”皮特說,“那是山。它們叫瓦特金山脈,高度是3700米。我要去視察的那個礦就開在這條山脈的一個山坡上。我把你們帶到冰山區放下去,然後我繼續飛往礦區。我要在那兒呆兩至三天,然後回頭來把你們捎上。”


    “那樣安排挺好,”哈爾說,“我們有一個帳篷,有睡袋,還有食物和其它必需品。”


    飛近東海岸時,他們已經看得見被冰山覆蓋的大海。哈爾還記得,1912年泰坦尼克號巨輪是怎徉被冰山撞沉的,那座冰山就像眼下這些冰山一樣巨大。泰坦尼克是世界上最大的輪船,它當時正是第一次航行。它的船長沉迷於速度,他迫不及待,因為他要打破橫越大西洋的記錄。那天晚上海麵很平靜,天氣晴朗清冷。船長知道前麵有冰山,但他寧可依賴密切監視,而不肯降低船速。


    監視並不夠密切。當時,泰坦尼克一號比任何航船都快,它一頭撞上一座冰山,冰山把船體劈成兩半,就像砸開核桃一樣。水湧進船裏,船開始下沉。1500名乘客遇難。


    也許,船長本來以為他那強大有力的船能衝破任何冰山。可悲的是他錯了。冰山隻被削去了一點點,而裹著鐵的堅硬的船卻在一刹那間變成一堆廢鐵。


    由於失職,船長受到嚴厲的指責,但這卻不能使1500名乘客死而複生。


    另一個玩忽職守的家夥是“加利福尼亞人”號船的船長。加利福尼亞人號當時離出事地點僅16公裏,但卻對遇難船隻的求救訊號不作反應,隻是繼續航行,對正在沉沒的船隻和人不給予救援。


    從直升飛機往下望,孩子們能看見河流正朝海洋流去。但那些不是水的河流而是冰的河流。


    “那些冰河很深,”皮特說,“有的從河麵到河底足有300米,有一條長達1126公裏,是世界上最長的冰河。當然,因為河裏是堅硬的冰,它流動得很慢,一年才流動大約30米,但它們最終還是流到高聳在海岸的懸崖邊上。它們不會在那兒停下來。前麵的冰被後麵來的冰推動著,從半空中直瀉下來。那可能會是30米或者150米的高崖。由於沒有任何阻攔,從那樣的高度墜入大海,它最後會發出可怕的巨響。正是那轟隆一聲,意味著一座新的冰山形成了。”


    羅傑興奮起來:“我想看看。”


    “你會看到的,而且還會聽到——聽到冰河的崩裂聲、呻吟聲、咆哮聲,還有從高處墜入海中,向四麵八方激起無數噴泉時那一聲可怕的巨響。”“人們常把它說成是‘小牛出生’。”哈爾說。


    “對,”皮特說,“這樣形容冰河崩解似乎很奇怪,但那意思是說,冰河產生了冰山就像母牛產下小牛一樣。應該說一座冰山就是一頭強壯有力的大牛犢。”


    皮特沒法讓直升飛機在預想的地方降落。時速達160公裏的大風——這在這一帶沿海很常見——把直升飛機吹到海麵上,而一股強氣流又幾乎把飛機吹下大海。皮特竭力使他的飛行器往空中升,他繞過兩座冰山,每次都幾乎撞在冰山上。最後,他終於讓他的飛機上升到一道懸崖上方,搖搖擺擺地在懸崖上降落了。


    哈爾和羅傑帶著帳篷、睡袋、食物和其它必需品跨出飛機。


    “祝你們好運!”皮特一邊大喊一邊調轉飛機的航向,朝北邊礦山飛去。


    羅傑打了個冷戰:“是什麽使這地方冷得這麽可怕?另一邊海岸已經夠冷的了,這兒比那邊還要冷得多。”


    哈爾答道:“那邊的海岸有南來的暖流經過,使那兒稍微暖和一點。這兒卻沒有那樣的暖流,除了北方來的寒流外沒有別的水流。”


    羅傑拉過風雪大衣的衣襟裹住臉。他的呼吸把臉弄得潮乎乎的。過了一會兒,為了看見東西,他拉開風雪大衣露出臉來,他臉上的那層水汽馬上凝結,使他的臉被冰殼包住,連他的上下眼瞼也被凍在一起,他隻能透過睫毛模模糊糊地看見一點兒。


    “怎麽會這樣?”他大惑不解。


    “這比在冰冠上冷多了。”哈爾說。


    “我要跑一下暖暖身子。”羅傑說。


    “你最好不要那樣做。一跑你會流汗,汗又結成冰。你從頭到腳都會被冰裹住。”


    轟隆,轟隆,轟隆。海麵上的冰山已經夠多的了,卻還有越來越多的冰山不停地墜下來。


    “冰山到底有什麽用處?”羅傑說,“專家們為什麽不想個辦法製止它們形成?”


    “他們努力過,”哈爾說,“他們用大炮轟過,用炸彈炸過。他們也曾在冰上打炮眼用炸藥炸。他們還試著把冰染黑以加快它們融化。所著這些措施都失敗了。”


    “但過一段時間之後,冰山肯定要化的吧。”


    “是的,過一段時間之後。但那是很長一段時間。一座冰山也許一年都不會融化,那些巨型冰山融化起來花的時間還要長得多。有的冰山高達200多米,重達800萬噸。它們可能許多年都不融化。風暴會使它們互相碰撞,削去一點兒冰。但削得太少,起不了什麽大作用。”


    他們搭起帳篷,把它牢牢地固定住,以防風把它吹走。然後,哈爾說:“咱們走走去。”


    “上哪兒?”


    “到那條冰河上。”


    “可冰河會把我們帶出去,扔進海裏。”


    “我想我們能及時躲開,”哈爾說,“它隻是在非常緩慢地流動。”


    於是,他們在吱吱嘎嘎呻吟著的冰河上漫步。冰河並不像他們想象的那麽平坦,那上麵有許多溝坎洞穴。羅傑累了,他回帳篷去鑽進睡袋取暖。他睡了一覺,突然,一聲比冰山崩塌還響的尖叫驚醒了他。


    他一個箭步跑出去看是怎麽回事。他看見哥哥正從空中往下掉。當冰河朝著大海往外流時,哈爾在河上走得太遠。冰河斷裂,他就跟著冰一起掉下去了。羅傑再看時,在遠離懸崖的海麵上,哈爾已隨著冰山漂走。


    羅傑能怎麽辦?即使他能從90多米高的懸崖上往下跳,他還是一籌莫展,哈爾那座冰山已經漂出好遠。


    “我要能有條船就好了。”羅傑想。


    在這道懸崖頂上的某個地方,總該有人住著吧。羅傑踏著深深的雪往北奔去。他做的正是哈爾叮囑他不要幹的事。跑著跑著,他開始出汗,汗又變成冰。於是,他變成了一個冰人,關節幾乎都動彈不了了。一座房子,或者一幢小木屋、一座伊格廬的影子都不見。不會有人傻到會住在這種鬼地方。


    他扭轉身向南跑。結果無非是出更多的汗,汗又在他身上結成更多的冰。


    他朝海麵上望,希望能向一艘船發信號求救。海麵上一條船也看不見。不可能有船駛進這片到處是冰山的海域。


    他一定得想點辦法處置他穿著的這件冰大衣,他的行動已經越來越困難了。他走進帳篷,點著那個小小的野營爐。然後,他脫光衣服,像一尊塑像一樣一動不動地站著。他的那件冰盔甲開始融化。當冰盔甲變成水,從身上往下流時,他用毛巾把身體揩幹,穿上衣服。然後他又走出帳篷去看。現在他看不到哈爾了,哈爾那座冰山已漂得無影無蹤。


    他真想哭一場,但他長大了,不能哭了。他已經是一個大小夥子,而一個大小夥子應該有能力幹點兒什麽,可他卻束手無策。他隻得又回到帳篷裏麵,鑽進睡袋。


    他睡不著。每次快要睡著時,他都突然想到,自己被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了北極。


    “沒關係,”他對自己說,“等哈爾漂出冰山區,就會有船經過,把他救上去的。”


    要是皮特現在回來就好了,可他要等兩三天之後才回來。皮特會知道該怎麽辦。他可以往南飛,這樣就可能找到哈爾。


    但過了4“覺”之後,皮特才回來。


    “隨著冰山漂浮,哈爾已經漂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了。他已經整整4天沒吃東西,肯定跟死了差不多了。”


    “咱們去把他找回來。”皮特說。


    他們朝哈爾那座冰山漂走的方向飛去,沒找著那個漂流的孩子。他們在冰山之間到處都搜索遍了,就是不見哈爾的蹤影。


    羅傑心灰意冷,他說:“咱們飛出冰山區去吧。”


    他們飛到冰山區外麵,一個鍾頭後,他們遇上一條漁船,哈爾就在那條船的甲板上,像他一向那樣白白胖胖,幹淨利落,神采奕奕。


    直升飛機靠上去,在甲板上空盤旋。他們放下繩梯讓哈爾爬上飛機。哈爾朝漁船的船長揮手致謝。


    羅傑的第一個問題是:“你吃東西了嗎?”


    “我有3天沒有一點東西可吃,隻能嚼冰塊,”哈爾說,“後來,我漂出了浮冰群,這條漁船把我救上去,喂得我飽飽的。”


    羅傑很高興,也很生氣。


    “你把我弄得神經緊張。”他說。


    哈爾笑了,“對不起,小兄弟。當我在冰山上挨餓時,你卻不得不一個人吃飯。”


    能把哥哥弄回來,羅傑實在太高興了,也就顧不上再多發牢騷了。他們飛回懸崖去拔了營,又再爬上直升飛機。4小時後,他們已經坐在自己的伊格廬裏了。在伊格廬裏,南努克熱烈歡迎他們,它用後腿站起來,把他們的臉舔得黏乎乎的,像是他們離開了整整一年,而不隻4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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