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打破幻境後,關厭從群內的信息看出,周廣等人的計劃進行得並不順利。


    他們本來是要去五棟把報名的人救出來,但是剛到五棟樓下就被大量寄生蟲包圍,為了逃命,三人分散向不同方向離開,後來又通過群內聯絡。


    彼此聯係上的時候,武術教練杜宗平發了一條信息:【我被蟲子咬到了,就咬在虎口上,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事。】


    然後他們三個就約了見麵地點,沒再在群裏發言。


    而現在,關厭看見群裏多了幾條艾特她和戚望淵、顧彥三人的信息。


    發消息的人還是之前的周廣:【情況如何了?需要我們過去幫忙嗎?我懂一些急救知識,如果有需要我們現在就過去。】


    【不好……沒辦法過去了,我們這邊也出了點意外。】


    【杜宗平出事了,他被咬傷的地方有點問題,你們比我們先出來,有遇到這種情況嗎?】


    【我們得現在過去找你們,你們還在醫生家裏沒?我們需要醫生幫幫他!】


    這條消息是三分鍾之前發出來的。


    除了這些外,他也有單獨艾特醫生發的,但大家剛才情緒緊繃,誰都沒看手機。


    關厭進屋告訴了醫生,她說:“讓他們來吧,能救一個是一個。”


    於是關厭便回了信息,得知周廣他們早就等不及了,正在趕來的路上,已經到樓下了。


    她到窗前向下看了看,果然看見三個人正快速跑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忽然傳來顧彥的驚呼:“動了……那東西動了!”


    她迅速回頭望去,隻見地上那些被戚望淵砍得稀碎的黑肉,竟然開始慢慢蠕動起來。


    因為都被砍成了巴掌大的肉塊,現在所有肉塊一起蠕動,像極了很多隻黏在一起的大水蛭,黏膩惡心,令人頭皮發麻。


    屋內正在收拾東西的醫生聽見聲音跑出來,嚇得兩眼一瞪,滿臉慘白。


    戚望淵本來還想再拿刀,但他剛剛把刀舉起來,那些黑色肉塊竟然發出了起此彼伏的哭聲。


    與嬰兒啼哭的聲音一模一樣,隻不過音量遠沒有那麽大。


    重點是,每一塊被切割下來的肉,都在發出這樣的聲音。


    它們並沒有同一時間發聲,也就是說……每一個肉塊,都變成了獨立的個體。


    有點像蚯蚓,從中間截斷,還能變成兩隻。


    戚望淵自然不敢再動刀了,萬一接著砍下去又弄出更多怪物來怎麽辦?


    三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對付它們,隻能站在那裏聽它們發出難聽的哭聲。


    而這些黑肉塊也沒閑著,它們一邊哭一邊蠕動著,向著各個不同方向爬行,很快就擴散開來,在潔白的地板上鋪開密密麻麻的黑色活肉。


    季雨還躺在客廳裏,戚望淵和顧彥對視了一眼,一起走過去,盡量平穩地將人抬進了醫生的臥室裏。


    而那些蠕動的不知名怪物,顯然帶給了醫生很強烈的刺激。


    她驚呼了一聲,扶著門框渾身發軟地說:“怎麽辦?你們說過會解決它的,不能讓它活著跑出去啊!”


    關厭想了一下,說道:“去拿水、鹽、醋、火,或者辣椒……所有能想到的東西都拿過來試一遍!”


    醫生腿軟到動彈不得,隻勉強給他們指路:“廚房在那邊,你說的東西都有,快點、快點、快點!”


    關厭見一塊黑肉快要爬到門口了,連忙踩踏著空地繞過去想先合上門,但這時候周廣等人又剛好到了。


    外麵的三人不知道裏麵的情況,周廣邊往裏跑邊喊道:“我們來了,醫生呢!”


    關厭提醒:“注意腳下!”


    話音未落,他一腳就踩在了那塊黑肉上。


    腳底的觸感十分奇特,周廣立刻頓住了,驚疑不定地抬起腳來,卻見地麵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


    他愣了,顧彥說了一句:“愣著幹嘛,看看鞋底啊!”


    他抬著腿彎了彎腳踝,露出傾斜的鞋底,可上麵的渣滓塵土和鞋底紋路都清晰可見,沒有任何一丁點兒不對勁的地方。


    此時此刻,不僅僅是他,其他看到這一幕的人也都懵了。


    他們親眼所見,明明有巴掌大的一塊黑肉被他踩在腳下,現在那東西卻憑空消失了。


    是被踩死了,還是……順著他的鞋底進入了身體裏?


    周廣自己是不知道他踩到了什麽,但這滿屋子亂爬的黑肉卻明明白白擺在那裏,他自然是明白了:“我剛剛,就踩到了一塊這種東西?”


    顧彥點頭:“沒錯,可它怎麽會不見了?你有哪兒不舒服嗎?”


    不過,這時候從周廣後麵傳來了聲音:“先讓醫生看看杜哥的情況吧!”


    周廣反應過來,連忙從門口讓開,想讓後麵的兩個人走進來。


    可是現在這裏情況實在太混亂了。


    關厭阻止道:“你們還是先在外麵等著吧,別搞得越來越麻煩。”


    醫生也說:“我出去就行,你們別進來了。”


    雖然她很明顯怕得不行,但似乎對她來說治病救人是一件比關愛自己更重要的事,哪怕身體都在抖,卻還是鼓足勇氣一點點走向了大門。


    滿地的黑肉像會動的地雷似的到處爬行,她必須很小心地踩在空地上,慢慢走到門外去。


    而關厭等人也早已行動起來,到廚房翻出各種有可能有用的東西,分頭一一試驗。


    她先朝一塊黑肉上撒了一小把鹽,但那東西沒有任何反應,反而朝著她爬了過來。


    她又試著用火燒,可它竟然像是有什麽保護膜似的,那火焰怎麽燒都沒對它造成任何傷害。


    這時候,另一邊的戚望淵說:“醋可以。”


    關厭抬頭看去,隻見他麵前的那團黑肉已經從扁平狀變得蜷縮成一團,以很快的速度團成了一個萎縮幹枯的球體。


    就好像是一張被人隨手揉成團的黑紙。


    找到了解決方法,大家便都鬆了一口氣。


    戚望淵將醋瓶拿過來,用廚房裏的杯子分成三份,三人一起挨個朝那些黑肉上麵滴。


    基本上每一隻隻需要兩三滴,就能讓它們變成那個樣子。


    還好醫生的工作比較忙,家裏不怎麽開火做飯,醋瓶幾乎是滿的,完全夠用了。


    而就在這邊一切進展順利的時候,外麵卻傳來了一道令人心驚的大吼,緊接著,又是一道女聲的慘叫,以及兩個男性慌亂的喊著“快快”。


    外麵隻有一個女性。


    關厭迅速起身跑向門外,口中道:“你們先繼續,我出去看看!”


    話音才落她就已經跑出了門。


    短短的走廊上,一眼就能看見,醫生已經昏倒在地,臉上全是血。


    周廣和張泉兩個男人,正一起死死的壓著杜宗平,嘴裏說著各種髒話來表達自己此刻慌亂的情緒。


    關厭很快看清了,醫生臉上的血是因為她的左耳沒了。


    而被兩個男人用膝蓋死死壓在地上的杜宗平,滿嘴鮮血,並且正在做出咀嚼的動作。


    他吃著血淋淋的東西,表情卻非常平靜,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黑色,沒有一點光澤,好像空洞的深淵。


    她心裏一沉,一邊走到醫生那裏去查看情況,一邊開口問:“怎麽回事?”


    周廣罵罵咧咧地說:“杜宗平突然發瘋了,他媽的!醫生本來在看他受傷的虎口,他忽然就一口咬在她耳朵上了!我們倆都沒反應過來,等動手拉開他的時候都已經來不及了!”


    說是“發瘋了”,但杜宗平現在看起來卻是所有人裏麵情緒最穩定的。


    關厭起身回屋內去拿了之前沒用完的繃帶和藥物,幫醫生包好了傷口,並讓兩人先把他綁起來再說。


    醫生很快痛醒過來,但好像有點接受不了自己失去了一隻耳朵的現實,清醒了沒多久又昏迷過去。


    這時候顧彥也出來幫忙了,剩下的一點黑肉交給戚望淵一個人處理 。


    杜宗平被五花大綁起來,連他的嘴巴也纏上了厚厚的布條,讓他再也沒辦法咬人。


    關厭首先檢查了一下他的後腦勺,確定這裏沒有多出一張長滿獠牙的大口,才去看他受傷的右手。


    在右手虎口的位置,隻有兩個很小的圓形傷口,就像被小蛇的尖牙咬了一下似的。


    但兩個孔洞已經發黑發爛了,稍微湊近一點就能聞到一股腐臭味。


    關厭卻想不起來,那些寄生蟲有嘴巴嗎?


    她之前沒見過,即使戴著手套去拿起蟲子的時候,它們也隻是掙紮扭動,從來沒有嚐試咬她。


    可是這兩個小孔看起來也的確是體型很小的生物造成的,而且杜宗平自己也說是寄生蟲。


    ……難道是它們開始進化了嗎?


    “剛剛我們上樓的時候他都還好好的,怎麽會這麽快就變成這樣了?”張泉憤怒地說:“都怪那些該死的肥蟲,老子遲早把它們全給殺光!”


    周廣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會有那個時候的。可惜……”


    他看向杜宗平:“他可能看不到了。”


    說話時與對方的目光對上,杜宗平忽然表情鮮活起來,在短暫的茫然和疑惑之後,開始驚慌地劇烈掙紮。


    掙紮之間,他不斷發出唔唔聲,仿佛想要說些什麽。


    現在大家都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也不怎麽擔心他能咬到人,於是關厭解開了他嘴上的布條。


    他轉頭呸的一聲吐了口血水出來,驚疑不定地看了看他們,問道:“你們為什麽綁著我?我怎麽了?是你們把我打暈了嗎?”


    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他全都不記得了。


    周廣沉聲問:“你最後記得的事情是什麽?”


    杜宗平皺了皺眉,回想片刻才說道:“是……那個女醫生在幫我看虎口的傷,她還說這傷很奇怪,這麽快就開始腐爛了,可能得把這一片肉都切掉……然後……”


    他停頓下來,眉心擰出一條深深的溝壑:“然後,我就問她,如果還是不行呢?會不會連手掌都得切掉?她說也有這種可能,因為她也沒見過這種情況,不敢下定論。”


    “我心裏很害怕,不想就這樣變成一個殘疾人……”


    說到這裏,他停下很久,才說:“然後我就想不起來了。”


    周廣盯著他,臉色沉沉的接著說了下去:“然後,你就忽然大吼了一聲,像發狂的野獸一樣一口咬掉了醫生的耳朵!我們過來拉開你們的時候,你還把那耳朵給嚼著吃了!”


    杜宗平愣在那裏,許久之後才動了動眼睛,愣愣道:“你說什麽胡話?我怎麽可能幹這種……”


    這句話還沒說完,他好像是察覺到自己嘴裏有什麽東西,用舌頭頂了頂臉頰,嘴巴歪來斜去,隨後偏開頭,朝地上輕輕一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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