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好?了,魔域生變,她一個人尚且在外,引風老兒還要他承責護醫穀太平——


    他哪兒來的功夫再護醫穀太平?


    晅曜考慮了不過三秒,就?將支玉恒還給他的那柄“舊”的曜靈劍,隨手遞給了一名醫穀弟子。


    他吩咐道:“把這把劍插進你們的護派大陣去,至少能撐上半日。”


    那弟子已經看見了直衝醫穀而?來的群魔潮,他忍不住問:“晅曜君,你不留下保護我們嗎?”


    晅曜聞言轉頭看了他一眼?,說:“我不是留了一把劍給你們?”


    那弟子看了看手中的仙劍,還是覺得晅曜更靠譜,他試圖挽留:“可是——”


    晅曜原本已經有些不耐煩,可他看著那醫穀弟子惶恐不安的眼?神,不知為何想到了目光總是安安靜靜的黎丹姝。


    他想到她還有個重傷的朋友,她需要大夫。


    如果她在,她應該是會保護醫穀的。


    晅曜低頭想了想,告訴那弟子:“半日後我會回來,如果我沒回來,就?讓你們師父拿那半顆心來用。”


    “那顆心能保住你們。”


    說罷,晅曜再不猶豫,直接奔秦嶺而去。


    然而他不過剛出醫穀,又被人攔下。


    晅曜被攔出?了火氣,尤其是當他瞧見這?次攔他的人後,更是毫不猶豫地直接拔劍指向了對方。


    他說:“月山河,找死不要在今天。”


    月山河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聲。


    他看見醫穀漸漸亮起的、明顯屬於晅曜的力量,慢聲說:“身為瓊山弟子,你不留下來保護醫穀嗎?”


    晅曜差點就要把關你屁事罵出口。


    月山河卻越過他看了看湧來的魔息,慢聲道:“我今天不是來找你打架的。我想請你幫個忙。”


    晅曜聞言,滿眼?狐疑。


    他警惕地盯著月山河:“你想做什麽?”


    月山河打量著晅曜,忽然說出一句毫無關聯的話。他說:“若是蒼竹涵便也罷了,你性格這?樣輕躁,她為什麽會選你?”


    晅曜聽到這?句話,就?像是隻被戳到痛處的大貓,整個人都炸了開來。咬牙切齒道:“月山河,你是不是上趕著找死?”


    白發的魔修聞言連眉毛都沒動。


    晅曜的怒火在他眼?裏就?像是被偏愛的孩子無理取鬧,沒有必要理會,更沒必要理論。


    他直接說了自己的目的:“醫穀的事情我替你解決,你把它帶給丹姝。”


    在晅曜為他的稱呼翻臉之前?,他將手中?一直握著的長盒拋給了晅曜。晅曜伸手接住,想要打開看看,瞥了月山河一眼後,又忍住了。


    晅曜問:“你不是憋著什麽壞心思吧?”


    月山河冷笑:“你是說我在盒子上塗了致死的毒嗎?”


    晅曜:“……”


    他當然知道月山河是在譏諷他,他也明白月山河對他如今沒什麽殺意,他更不會給黎丹姝送什麽要命的東西。


    然而?晅曜心裏總歸不太開心。


    他也是準備了重逢禮物的,要不是支玉恒速度太慢……


    晅曜不能再耽擱時間了,他收下了月山河交代的事,直接道:“行,我把東西帶去,你負責醫穀。”


    就?在他剛表達完他和月山河仍是兩不相?欠時,那些衝向醫穀的濁息莫名慢了,有一部分不知得了什麽新的消息,忽而?調轉了方向,直衝秦嶺而?去!


    晅曜見狀,瞳孔收成了一道細線。


    在這?一刻,月山河也好?,醫穀也罷,全都在他的腦中飛快淡去。


    他的眼?睛裏隻?能看見那些撲向秦嶺的危險,空蕩蕩的腦袋裏隻有一句——“她還在秦嶺。”


    月山河被他周身驟起的厲風一驚,低聲開口:“晅曜!?”


    晅曜的眼中隻剩秦嶺。


    他周身靈光暴起,月山河都不得不閉了一瞬眼。


    他意識到不對,試圖攔下他:“晅曜!”


    在這?一刻,什麽聲音都再也留不住他。


    刺目的瓊山令也好?,月山河疑惑的問聲也罷,晅曜隻剩下奔向她的本能!


    他攜著暴烈的雷電,直向秦嶺奔去!


    風甚至都追不上他的衣角,雷光也隻能堪堪攀上他的腳步。


    在這?一刻,他忘記了一切,隻記得要奔向她。


    在秦嶺瞧見那群魔時,晅曜拔劍的手甚至微微有些發抖。


    他的五感仿佛被凍住,好?似變回了後山的那塊石頭,他感受不到極速下風的淩厲,也嚐不到雷電帶來的焦味。他甚至不能思考,去想一想黎丹姝能否在這樣的狀況中活下來。


    他隻?知道要出?劍,需得出?劍,要一劍滌清、要一劍救命!


    晅曜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出?的那一劍,他的目光凝在山巔,都不敢錯開一瞬。


    直到那些濁息在他的劍下一息散盡,他看見了被保護著的黎丹姝。


    ——活著,除了麵色差點了點,其他都好?。


    那一瞬間,晅曜才覺得自己重新由石頭變成了人,他重新感覺到了掌心黏膩的冷汗,聞到了滿山的血腥味,聽見了黎丹姝叫他的那聲。


    晅曜那時想,他就?不該聽支玉恒的廢話,沒在收信的第一時趕回來。


    如果他一直跟著,退一萬步,如果當時在不離城,他就?不管不顧硬是跟了上去,如今的黎丹姝就?不會是這?幅樣子。


    她不會沾著滿身的血,一身襤褸,更不會露出?這樣、好像要哭出來一樣的表情。


    她問他:“你怎麽來了?”


    晅曜心道:“我早該來了!”


    可他麵?上還是別別扭扭地說:“衝向醫穀的濁息在半途掉了彎——我又不是傻子,當然猜得到!”


    晅曜將黎丹姝緊緊的護在了自己的身邊,甚至不敢讓她多離開一步。


    感受到黎丹姝就?在自己的身側呼吸,他才能抽出空閑去看將她逼到這般狼狽的敵人。


    在劈下那一劍時,晅曜就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在看清敵人的樣貌後,晅曜直接愣住。他掃了眼對方身上的血色咒文,目光在他白發上停了停,很快反應了過來,向黎丹姝開口確認:“他不是月山河吧。”


    黎丹姝詫異晅曜竟然能分得出?,點頭後說:“情況比較複雜,你可以將他當做月山河的……哥哥。”


    晅曜冷嗤了一聲:“那月山河可有夠倒黴的,攤上這?麽個哥哥。”


    從晅曜出?現?起,淵骨便一直觀察著他。


    他能察覺到晅曜對他的威脅,這?種威脅不是實力上的,而?是源自神魂深處。好像千年前他就?曾敗給過這?股氣息,不甘讓他將此?記入了靈魂深處,在再次碰到的時候,從靈魂深處向他發出危險的警告。


    淵骨很快就辯別出了這是什麽。


    他看向晅曜,慢聲道:“瓊山玉。”


    淵骨道:“區區一塊石頭,竟也裝得有七情六欲嗎?”


    黎丹姝不明所以,卻見晅曜微微變了表情。


    他抬手召回了自己的劍,直指淵骨咽喉,不快道:“你在說你自己嗎?”


    “月山河好歹有點表情,你除了一副骨頭架子,還剩什麽?”


    淵骨聞言神色冷了些,但也隻?是如此?。


    他凝視著晅曜,似乎在計算雙方的贏麵?,就?在他要動手的那刹,天空忽然傳來沉沉鍾聲!


    鍾聲連響,延綿不絕!


    隨著鍾聲,從瓊山的方向,似有什麽來了!


    黎丹姝精神大振,猜到應當是瓊山已說服了上清天結盟,蒼竹涵帶著援軍來馳援醫穀了!


    淵骨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他看了看身後,又看了看晅曜。在分析了敵我實力後,果斷選擇了先?撤。


    他直接撤身而?去,那些魔修反倒沒了主意。


    紅珠見狀,直接振臂一呼:“大家若是信我,便隨我一同與?上清天聯盟,共誅石狗,我可保大家安全!”


    說完這?句,紅珠不忘問黎丹姝:“你搞得定瓊山對吧?”


    黎丹姝:“……”我都不知道我能搞得定瓊山。


    紅珠直接將她的沉默當成了肯定,當即便招呼著這?些先?行軍投誠。


    黎丹姝站在那兒無可奈何,她飛快地動起自己的腦袋,開始想要如何才能說服引風相信她們是好人。


    黎丹姝原本還在想法子,一抬眼卻見晅曜獨自一人站在一旁。


    淵骨撤退時,晅曜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守在了她的身邊而不是去追,說實話,這?也挺出?乎黎丹姝的意料。她以為按照晅曜的脾氣,怎麽說也要先追上去打一頓才是。


    ——晅曜好像有點不太對。


    黎丹姝敏銳察覺到,放下了所有的問題,她走了過去,輕聲問晅曜:“怎麽啦?是有些累嗎?”


    “如果累了,我先帶你去休息吧。”


    晅曜側頭看著幾句話就收編了魔域殘兵的寄紅珠,黎丹姝可沒有問有傷的寄紅珠是不是累了。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感到嫉妒,然而?當危機過去,那些先前被他忘掉的感受難免又回了來,月山河在山穀前和他說得那些話,又刺耳地重新響起。


    他低頭凝視著黎丹姝,忽然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麻煩,除了打架什麽都不會,行事還任性。”


    他似乎頭一次覺得自己不好?,說話時聲音都在發澀:“我太過自我,早先?追著你打殺是這?樣,現?在又來得這?麽遲,還什麽忙也不上。如果是師兄,一定會收到第?一封信就?來,你也不會這?麽辛苦。”


    晅曜從沒有自卑過,然而?這?一刻,他望著滿身狼狽、還要來照顧他的黎丹姝,竟頭一次開始懷疑起了自己。


    他甚至在這?時覺得,也難怪支玉恒與月山河都覺得他不如蒼竹涵,如果是蒼竹涵,絕不會為了一個“禮物”而將她的信放在第?二位,他一定能處理的比自己更好?。


    他是不是真的太任性,所以才讓最想照顧的人落入這樣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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