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月別開臉,嘟囔道:“你有事忙的話不用管我。”


    風輕妄輕笑一聲:“什麽事都沒有你重要,”趁機提醒她:“今天可是第三天了。”


    顧今月聽後心砰砰跳,落荒而逃,風輕妄在後麵哈哈大笑。


    一炷香後,有人在外麵求見。


    碧柔再次見到太子時,他又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儲君。


    他放下茶盞麵無表情道:“說吧。”


    碧柔一五一十告訴嬴風今日發生之事,聽完後他淡淡道:“你做的很好,下去領賞,但昨日之事不要再出現,否則別怪孤無情。”


    “是。”碧柔恭敬退下,心有戚戚。


    昨日連同她在內的五個婢女統統被責罰,她因為在顧今月麵前過了眼,小懲大誡罰了她一年的俸祿。其他四個人可就沒有好運,直接被拖下去仗責三十,沒有兩三個月很難痊愈。


    碧柔無奈一笑,全天下隻有夫人才會覺得主子是個和善的人。


    嬴風見過碧柔後立刻沐浴更衣,直到全身上下聞不出一絲血腥味兒才從池子裏出來。


    換好衣服準備出門,從三拿著封密信求見。


    “什麽事?”嬴風淡淡道。


    “殿下,宮中來報三皇子嬴嵐好像魔怔了,一直在念著夫人的名字。”從三說完不敢看主子的臉色。


    嬴風撕開插在嬴嵐身邊耳目送來的密信,一目十行地看完。


    “哼,”他譏諷一笑:“孤昨日過去怕是讓他起了疑心,他想用裝瘋賣傻來混淆視線,降低孤的戒心。”


    “什麽?”從三微微睜大眼眶,不敢相信平日裏溫和儒雅的三皇子有此心機。


    “行了,這件事孤心裏有數。”瞥了眼從三單純的臉,忽然開口:“你最近別出現在夫人麵前。”


    莫名躺槍的從三疑惑啊了一聲,又趕緊低頭答:“……是。”


    “算算日子,德四要回來了吧?”嬴風將密信隨手放在蠟燭上,沒一會兒就焚燒殆盡。


    “是,”從三眼睛彎了彎,像小孩兒燦爛一笑:“家兄這幾日就會到。”


    從三和德四是一對雙生兄弟,從三單純,德四沉穩。


    嬴風又改變主意:“你現在就啟程去渡口接他,順路幫孤辦件事。”


    西苑。


    顧今月不敢回房間,在院子裏來回轉悠,她腦子裏全都是“三日之約”。


    心裏在漸漸接受風輕妄妻子的身份,可一想到要與他肌膚相親總覺得有些別扭,至於為什麽她也說不上來。


    院子裏有兩口大缸,種著名貴小三色蓮,乳白色的花瓣尖帶有一點殷紅,像姑娘臉頰上的紅暈,精致可愛。水裏麵還養了幾條錦鯉,浮在水麵上張開小嘴呼氣。


    她背對著門口觀賞荷與魚,還喚人拿了吃食在喂,看見魚兒們爭相奪食頗有趣味,一時間倒忘了煩心事。


    直到被一雙手臂從後麵抱住腰身才回神,風輕妄棱角分明的臉貼著她的右臉頰,聲音低沉喑啞,在耳邊似埋怨似誘哄道。


    “夫人讓它們吃飽了,什麽時候輪到我?”


    作者有話說:


    眾人:你對他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顧今月:???


    第9章 信件


    我寫給你的,自然就是你的。


    顧今月身體微僵不敢動彈,垂眼發現他手裏拿著個錦盒,不動聲色轉移話題。


    “這是什麽東西?”


    風輕妄笑了一聲沒有戳穿她的小把戲,拉著她往屋裏走,邊走邊說:“進屋再看?”


    顧今月才不想回去,裏麵有床,還能關門,她定住腳步試探問:“屋裏悶得慌,我們去那邊坐好不好?”


    院子裏有棵百年大樹,夏日正長得茂密,厚重的樹冠擋住毒辣的陽光,投射下一大片陰影。陰影中擺放著石桌石凳,這幾日她經常坐在樹下納涼。


    風輕妄停下腳步看了她一眼,銳利深邃的黑眸仿佛看穿一切。


    心裏忐忑,微微偏頭不敢與他對視,目光盯著樹下穿過的細密金線。


    “好啊。”


    聽見風輕妄答應,她不著痕跡鬆了口氣,眼裏閃過得逞的笑,卻不知這一切早就被旁邊人盡收眼底。


    碧柔見兩位主子要換地方趕緊著手收拾,不多時茶水點心統統上齊。


    兩人就坐後風輕妄把盒子往她麵前推,敲了敲蓋子發出咚咚響聲。


    “打開看看?”


    顧今月不解,仍舊照做,發現裏麵放著一疊書信,碼得整整齊齊,紙張邊緣有些毛糙,可整體卻很平整,盒子裏還放上名貴香料防止蟲蛀。


    顯而易見,主人對這些書信愛護有加,同時也經常拿出來細細觀摩。


    “這是?”顧今月拿起最上方的一封信,紙上寫著幾句短短的話。


    “三哥哥,夏天又到了,荷花開了嗎,你有沒有替我去看好它們。我想乘船再去湖裏摘蓮蓬。這邊也有一個荷花池,可惜太小,不到一炷香就轉完了,連船都放不下。”


    零零碎碎還交代了一些日常,看得出寫信的人還是個小女孩兒,提到的都是吃的,玩的,稚氣滿滿。


    “這些都是你給我寫的信。”風輕妄垂眸注視盒內的信件,輕笑一聲:“那時候你跟著祖父回隨州生活,不知道從哪裏學來寫信的愛好,給我寫信還要求我一定要回。”


    他目光一轉,眼神悠遠眺望天空,似乎在回憶:“這一來一回,不知不覺就攢下這麽多。”


    在那些苦難又黑暗的日子裏,偷偷調換的每一封信都是嬴風的慰藉,透過一張張信箋他似乎看到顧今月無憂無慮的笑臉。提筆寫下與當時完全相悖的處境,他仿佛在和她一起暢想未來。


    和顧今月的未來。


    隻要一想到他就會忍不住興奮,讓他時刻充滿無窮無盡的力量。在百越九死一生的時候,在朝堂後宮腹背受敵的時候,他都是靠著這一封封顧今月的親筆信挨過來的。


    為了不讓戚貴妃和嬴嵐起疑,他找人模仿顧今月的筆跡寫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送上去,自己又調換嬴嵐給顧今月的回信。


    這麽多年來,與顧今月通信的一直是他,嬴嵐手上的不過是假貨。但就算是假貨,也是顧今月的假貨,嬴嵐不配得到。


    他同顧今月同樣有不為外人道的故事,屬於他們兩個獨有的秘密。嬴嵐算什麽東西,陪著她長大的一直是他嬴風。


    她合該是他的,她也必須是他的。


    “原來我以前這麽話癆嗎?”顧今月快速看了幾張信箋,略微有些震驚。


    風輕妄回神,招人拿來紙筆,溫和笑道:“不信?等會你寫幾個字就知道了。今天你提醒我了,你若想早些恢複記憶,便做一些以前的事情。早上你做的水晶糕就跟以前一樣好吃,說明即便是失去記憶,有些東西還是根植在你的心底,從沒有忘記過。”


    顧今月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等人鋪好白紙,提筆卻一時間想不到該寫什麽。


    風輕妄親自在旁邊給她磨墨,見她麵露難色出聲提示:“不如就寫個‘風’字,你看這上麵就有一個‘風’,等會也可以稍作對比。”


    他語氣很平淡,似乎隻是隨口一說。


    顧今月微微臉熱,照他的話做。


    等到寫完後拿過信箋做對比,發現兩個‘風’字果然一模一樣,對風輕妄的信任又多了幾分。


    她腦子裏浮現出一句詩,手不受控製寫下。


    “長贏皆好夢,風月當平分。”


    風輕妄不經意瞄了一眼,頓時喝茶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眼眸微怔,喃喃問:“怎麽會想到寫這個。”


    “我也不知道。”顧今月放下筆,見風輕妄眼尾微紅,似有水光,心裏驚了一下。


    他很快整理好心情,又恢複成以往淡漠穩重的模樣,熟練地從盒子裏中找出一張信箋放在她新寫的旁邊。


    顧今月對比發現一模一樣,驚奇道:“原來是我寫的。”


    風輕妄似笑非笑,看得她頭皮發麻,仔細看信箋的內容原來是她在誇他寫得好,尷尬一笑。


    見她臉上通紅,風輕妄出言緩解氣氛:“我寫給你的,自然就是你的。”


    顧今月臉更紅了,他的話顯得自己格外霸道。


    又寫了幾個字後風輕妄如珠如寶地將東西收起來。她看在眼裏,好像自己也被他當成珍寶嗬護,心開始不規律地跳動。


    寫完字,風輕妄又拿出一個荷包,繡工堪稱拙劣,經過他解釋她才分辨出上麵是祥雲和月。


    他認真告訴她,這是她繡的東西。


    胸口一梗,她不信。


    碧柔早就準備好東西,遞上刺繡所需之物,顧今月正要拿針穿線被風輕妄搶過去,他嘴裏打趣道:“夫人要對自己繡工有清楚地認知。”


    顧今月鼓起腮幫子氣呼呼瞪他一眼,他在暗諷她連穿線都不會。


    風輕妄眯著眼睛對準針眼,呲溜一下白線就穿過細小的洞,熟練到不僅是顧今月,連碧柔都歎為觀止。


    收獲到佳人崇敬的目光,他悄悄勾起一絲嘴角,握住針尖對準自己才遞給她。


    “小心些,別傷了自己。”風輕妄眼神擔憂,這下可捅了馬蜂窩,她窩著火勢必要讓他刮目相看。


    “嘶~”在不知道第多少下戳到自己手指後,她垂頭喪氣地把東西放下,訕訕承認:“好像確實不是很擅長。”


    “好了,你不用忍,想笑就笑。”她嗔怒瞪他一眼,恨恨道:“每個人都有不擅長的事情。”


    “哈……哈……”風輕妄手撐在石桌子上,五指微微合攏靠在嘴邊,奉承她:“夫人說的是。”


    “哼,”顧今月冷哼一聲:“你肯定也有不擅長的事情,等我想起來……”


    說完就想把那隻不堪直視的荷包搶走,企圖毀滅汙點證據,被風輕妄察覺意圖先一步奪去貼身收進懷中。


    他調笑道:“這說不得是你的孤品,無價之寶。”


    顧今月羞得耳根子紅透了,不想麵對這尷尬的氛圍起身準備離開。誰料風輕妄眼疾手快長臂一伸勾住她的腰,稍微一用力她整個人猝不及防跌坐在一對堅實有力的雙膝上。


    第一反應是跳開,可他如鐵臂般的手死死箍住她,嘴湊單她耳邊哄道:“我錯了,不該取笑你。你不會也沒關係,咱們府上多的是繡娘,你要什麽樣式吩咐一聲就是,要是再不合心意就告訴我,上天下海我都替你找回來。別生氣了,好不好?”


    顧今月聽得有些失落,頹然道:“你做絲綢布匹生意的,家裏的夫人卻連個荷包都繡不好,說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


    風輕妄先是輕哼一聲狂妄道:“誰敢笑話你,孤、我要他好看。”


    又換上溫和的笑,湊上前偏頭輕啄她的唇角。他們挨得很近,他黑曜石般的雙眸裏全是柔情蜜意,看得顧今月心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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