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還有人說她其實是夜叉一族,下過層岩巨淵;也有人說她就是最普通的人類,隻不過擁有神之眼所以實力強勁;也有人說她和歸離原的仙人關係不錯,學會了仙法。


    熒當即補充道:“好像她還救過騰蛇太元帥浮舍,因而和魈、浮舍他們關係不錯。”


    聽到“愚人眾執行官”幾個字後,鍾離的眸色似有一瞬間的沉凝,轉而他微一沉吟,溫聲道:“這聽上去略有些匪夷所思,但仔細推敲,未嚐沒有道理。不過,五百年前確實存在一位聞將軍,她也的確是愚人眾的使團一員,隻不過後來戰死在青墟浦。”


    “戰死了?那豈不是——”派蒙驚道。


    “如果聞音當真存在,那麽以如今的世界線來看,她五百年前就不在了。”熒默默接上,眼睫微垂。


    鍾離微微頷首:“正是。不過你們既然來找我,且態度如此明晰,想來還有其他證據。假設這個人的確存在,又像是你們所說,與各方勢力都聯係緊密——雖然同時成為愚人眾執行官和七星略有難度,但是利用好前些時日的那件事情,再加上她曾與仙人有舊,並非完全沒有操作的空間。”


    “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們須得知道。如果沒有突發意外導致我不得不親自出手鎮壓奧賽爾,如今的璃月七星,說是一手遮住璃月半片天也不為過。我不會因為一位執行官曾經對璃月表示出好感,並且救過諸多百姓,就放任她謀求璃月的權柄,我甚至會因為她曾經執掌過璃月的兵權,而對她施加諸多限製。”


    鍾離聲音溫和,話語中卻似乎添了些許的冷漠,那雙向來平和的眼瞳中寫滿了鋒利而冷肅的光,一時間讓熒覺得稍許陌生。


    “所以,她一定還做過什麽事情是你們所不知道,卻恰恰是我知道且讚同的,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也與你們想尋求的真相有關。或者你們可以同我說說,你們認識的那個聞音,究竟還做過什麽事。”


    “熒——熒!你還記得你來的路上跟我說過的嗎,蒸汽鳥日報首頁,損毀的至冬宮,還有歌者暫代女皇……”


    前往璃月的路上,派蒙纏著熒講了好些關於聞音的事情,這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說還有什麽算的上是驚天震地的大事,這件事必然位列其中,畢竟明眼人都知道,至冬女皇必然不會無緣無故地重病,一定是聞音在其中做了什麽……而至冬宮崩毀,其實說明很多事情了。


    鍾離靜靜地聽著她們講述,這次他沉默的時間略有些久。


    “至冬內部政變嗎……有著能與神明匹敵的力量,甚至冰神同雷神都無法奈何她。”


    “可她這樣做的動機……被世界樹抹除……”


    是因為天理嗎。


    摩拉克斯想。


    爭奪至冬的權力——可至冬早已經在天理維係者的注視之下了吧?近來至冬的野心逐漸明晰,天空島未必會對冰之女皇的行為一無所知,甚至可能早就緊密地關注至冬的一舉一動。


    小草神不會平白無故抹除別人,那位執行官自己想來也不會,所以,能做到這一點的恐怕隻有天理的維係者。


    但若是讓天理的維係者出手,恐怕直接殺死她也非難事,未必會利用世界樹抹除。


    究竟還有什麽線索是他們不知道的——那個被抹除的執行官本人,知道自己眼下的處境嗎?還是說,她已然遇到了危險?


    “關於你剛剛說還記得聞音的執行官散兵——即便他是雷神的造物,又和被抹除的聞音關係匪淺,但這些都不足以讓他保有記憶。或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也曾與世界樹有些關聯,這意味著聞音或許也曾在須彌停留過許久。我想在須彌,你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小草神這段時間雖然陷入沉睡,但她不日便會醒來——”說到這裏,鍾離微微頓了一下,全然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聯絡過誰,為什麽會得知這樣的消息。


    是誰曾同他說過,自己會很快喚醒小草神的呢。


    是……


    記憶裏似乎隻有一片空白,缺失的那一塊,好像是完整的滿月被人為挖出一個空洞,空蕩蕩的瞧著礙眼。


    摩拉克斯微微皺起了眉,難得覺得心頭生出絲絲縷縷的不適和沉悶。


    *


    聞音覺得頭異常昏沉。


    她好似睡了很久,但周圍的環境溫暖而幹燥,稱得上相當舒適,所以即便是半昏迷著也不難捱。


    似乎點著爐火,亦或是別的什麽東西,總之房間是暖暖的,能聽到火花在幹燥的木塊間跳動的聲響,劈啪劈啪地炸開,像是哄人如睡時溫和的白噪音。


    隻是耳邊一直有小小的啾啾鳥鳴聲,好像什麽東西正在肩膀上跳來跳去,時不時還抓抓她的頭發和脖子,有一點極細微的痛癢。


    聞音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這大概是卡帕奇莉。雷鳥的叫聲是一大特點不說,她每次跳躍帶起的雷霆相比之下更加明顯,落在頸側的時候,有很清晰的酥麻感,像是被電了一下。


    聞音覺得不大對勁。


    按理說她作為神之眼以及雷元素邪眼的擁有者,能讓她感知到酥麻的雷元素濃度——大概足夠讓暴雨淹沒稻妻,同時天邊雷雲不絕才行。


    卡帕奇莉瘋了才會用這種雷電她。


    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猜測,但無奈於眼皮實在睜不開,身體也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動也動不了,隻能老老實實地任由靈魂繼續蹲在黑暗裏,反思一下自己在淵下宮到底做了什麽。


    不妨從她找到日月前事開始推演,前麵的都是沒太大意義的清怪和解密,遠遠算不上驚心動魄——如果卡帕奇莉一個沒注意被龍蜥拖進水潭裏絞殺也不算驚心動魄的話。


    如果實事求是來講,聞音剛剛打開日月前事的時候,還是帶了些微末的期待和緊張的,但是隨著書卷漸漸翻開,久遠的記憶重現,她開始結合自己已經知曉的信息進行推測和模擬之後,事情就算不上有趣了。


    最初的最初,統治提瓦特的是龍族,而後不知多少年,原初的法涅斯到來,他創造了四個光影,擊敗七位龍王,摘得王座上的冠冕。


    之後又過去許多年,祂創造了人類,滿足人類的需求,並對人類有著神聖的規劃,人類幸福祂便歡愉,此後,人們耕耘,第一次收獲,人們開掘,第一次收獲貴金,人們聚集,第一次寫就詩歌……直至第二王座的到來。


    葬火之年,天上的第二個王座到來,仿佛創世之初的曆史重演,戰火重新在提瓦特點燃,於是天也傾覆,地也崩裂。


    白夜國落入地下,海淵先民的棲居之地沒有逃脫災難,黑暗的年代由此開始。


    人們的祈禱在整片大地上回轉,但是原初的法涅斯和祂的三個影子並沒有回應呼喚,隻除了時間之執政,伊斯塔露。


    到此,一切的發展都在聞音的意料之中。


    她感覺似乎要窺得最後的真相,心髒也細微地繃緊,但又依稀記得遊戲中的日月前事還有些其他的內容,比如說關於太陽和忘憂蓮的比喻……


    她細微地沉了一下氣,接著往後看去。


    卡帕奇莉已經從龍蜥嘴中掙紮出來,此刻就站在她的肩頭,同她一同窺探世界之密,但她顯然不認為這就是真實的曆史,甚至還有閑心來兩句吐槽。


    “世界最開始的統治者是龍?不會就是這種家夥吧——唔,世界還真是沒眼光呢。”


    “生著羽翼,頭戴王冠,從蛋中出生,難以分辨雌雄——但是世界如果要被創造,蛋殼就必須要被打破?這都是什麽跟什麽,提瓦特怎麽可能隻是一顆蛋啦!”


    “如果提瓦特是一顆蛋,我算什麽,蛋黃還是蛋清?”卡帕奇莉搖搖頭,羽毛翹起一點,她歪頭飛快地啄平,順便敲了敲聞音的手腕。


    “我們什麽時候離開——我總覺得這裏有點陰森森的。”


    “很快。”聞音低聲回道,然後看向最後幾行字。


    她剛剛已經翻過了關於比喻的部分,此刻視線便落在了【日月的第二年】的記錄。


    “原初的一位布下了禁令,先祖們找不到歸家之路。


    既然是如此,那應該是原初的那一位,打敗了後來的第二位吧。”


    一抹血紅驟然闖入視線。


    聞音眉頭微蹙,看著似乎是鮮血寫就的“應該”二字,隻不過看了兩眼,那字跡就像是活過來一般,蛇似的微微扭曲著晃動起來。


    那字跡的搖晃弧度越來越大,頻率也越來越密集,好似這薄薄的冊子燙手,非要從上麵掙脫開來不可,聞音當即覺得不對,指尖一個用力,冰霧已經瞬間將日月前事包裹,刹那間凍結成堅固的冰霜。


    她轉開視線,但那血紅色的紋路好似刻在網膜上一般,半晌脫離不開。


    那原初的一位,應該打敗了後來的第二位吧。


    那原初的一位……打敗了後來的第二位


    原初的一位打敗了後來的第二位。


    聞音倏然皺眉,一垂手長刀已然落在手心,身邊的卡帕奇莉被她突然進入戒備的神態駭了一跳,機敏地展翅,看起來想要變大身形撈了聞音就跑。


    但那一刻,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卡帕奇莉明明迅疾無比的動作卻仿佛慢鏡頭一般被拉的很慢很慢,雷霆般的偉力仿佛隻是寧靜水泊中旋起的清花。


    聞音聽到一聲很輕的歎息。


    很輕,像是樹葉拂過木梢,又像是清風掠過明月。


    祂說——


    “為什麽一定要來呢……”


    “曾長久的注視……”


    “你還是來了。”


    原本被冰封起來的書冊嘩啦一下掉在地上,泛黃的紙張,似乎停留在了關於樹的比喻那一頁。


    “祭司說,一念則千劫盡。


    於是園丁在自家後院種下了樹枝,一瞬間,細枝發出新芽。


    因為那時刻之神,可以把[種子]的這一刻,帶到[過去]和[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散兵為什麽沒忘徹底,因為他曾經收到過蘭那羅們的花,而蘭那羅是大慈樹王的眷屬,大慈樹王是世界樹的化身,所以蘭那羅們的力量能抵抗一部分。而其他人會失去相關的記憶,包括七神也不行,但是他們能分析一下邏輯猜測出異常,或者像摩拉克斯會提前留個後手,就像遊戲劇情納西妲給自己留了一份寓言故事備份一樣。


    關於聞小音的抹除,是抹除掉別人對她的記憶,以及她存在過的證據,直接寫著她名字的,比如她的簽名之類都會被抹掉,旅行者的大額的摩拉會直接清空,她做的事情會被認為是別人做的,為了圓回邏輯,世界樹會自動生成一些新的內容,比如散兵自己幹掉博士,摩拉克斯殺了奧賽爾之類。但是有些沒有標記是聞音的東西,比如她留下來的冰靈,世界樹可能直接設定,是別人留給散兵的,但是散兵忘記是誰了,以及熒從某個不知名寶箱中撿到了署名空白的支票,再比如飛雲商會的畫像和信件還在,因為這是寫給五百年前的聞將軍的,不是寫給“聞音”的,而曆史會自動扭曲成聞將軍早就死了。


    為什麽不把所有東西都抹除——因為有些東西抹掉很有難度。比如,將事情改成“摩拉克斯斬掉奧賽爾”比“凝光砸群玉閣更真”,因為群玉閣現在還好端端地在那兒,世界樹不能“咣當”一下把群玉閣搞沒了;還有萬葉的記憶也很容易發現bug,因為他的家人還好端端在呢,世界樹也不能嘎一下把一家老多人全都嘎了;還有帝君如果去盤盤霓裳閣的賬也會發現不對勁,這個他沒怎麽在意過的小鋪子,可能已經有了能買下半座璃月港的財富……總之,說白了就是聞音在這個世界上的牽絆太多,改變的事情太多了,以她為中心放射出無數張密密麻麻的網,甚至稻妻路邊賣團子牛奶的小攤都跟她有關(),所以草神沒醒的情況下,世界樹隻能生硬地抹掉聞小音,然後兢兢業業縫縫補補,補了東牆補西牆,就像是一個不大靈光的智能ai。之前散兵的任務也能看出來,抹掉一個人之後,世界樹也不能把死的人弄活,更別說把活的人弄死,也就是改改文字記錄、記憶再就抹掉點摩拉,這工作量也就不小了(想想聞小音在提瓦特投資了五百年簽下的數不勝數的文件簽名以及聞小音和她的諸多個馬甲就替世界樹頭痛……這一下子提瓦特將會冒出無數個做天使投資的神秘富翁,這怎麽合理化,讓我們為打工人世界樹祈禱吧阿門)


    第140章


    聞音試圖回想後麵發生的事情,但隻要一思考心底便下意識傳來警告。


    那是近乎毛骨悚然般的危機感。


    聞音已經許久不曾產生過這樣的感覺,甚至比五百年前被深淵入侵身體時更甚。


    她微微挑眉,嘴角也似乎挽起,在一片暗寂的黑暗裏,出神地看著自己微微泛著光的奶白色“靈魂”——這應該是靈魂吧。


    提瓦特的人類,靈魂和肉體居然也是分離的嗎。


    不知道眼下是什麽情況,之前又究竟發生了什麽。


    自己居然能在某位不知名的可怕存在手中逃生——雖然好像出現了些後遺症。


    奶白色的靈魂體聞音扣了扣身邊的黑暗,想著這或許就是自己的身體,因為內視身體內部,那些因為深淵殘留下來而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和自己的身體如出一轍。


    所以說,她現在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聞音一遍遍嚐試著控製自己的身體,但卻連睜開眼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全身上下有一種快要被撕扯開的疼痛,又好像是疼痛了太久,於是隻剩下深深的麻木。


    隻跳動在發絲間和頸側那來自小鳥短喙的觸感,一下一下生生地晃動著,好像是一聲聲密切的呼喚。


    聞音在心底輕輕歎了一口氣。


    *


    天似乎已經亮了。


    熒揉了揉通紅的眼睛,多天連軸轉的辛勞讓她也生出了些許不適。


    反倒是派蒙仍然精神奕奕,一夜沒睡也看不出疲憊,正擺弄著這些天她們一起收集的紙片。


    上麵都是有關聞音可能存在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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