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珹:“見過你要見的人了?”


    顯然,姚珹的人不僅在關注辛念的動向,匯報也很及時。


    黎湘:“見了,謝謝。”


    姚珹:“靳尋去了林新。”


    黎湘:“我知道,正要去見他。”


    姚珹發來一個笑臉。


    有點莫名其妙。


    黎湘想了想,問:“你知不知道他這次來是為了什麽事,有新項目?”


    姚珹回道:“據我所知,沒有。”


    對話結束。


    黎湘攥著手機琢磨片刻,本想找秦簡州打聽,卻又忍住了。


    ……


    沒多久,車子駛入度假村。


    出來迎接的依然是上次那個經理,而且熱情不減。


    但這一次他卻將黎湘引向西式風格的包廂,這是靳尋的喜好,和姚珹的“傳統品味”截然不同。


    包廂裏彌漫著熏香的香味,黎湘進去時,一位女員工正端著托盤出來。


    經理和女員工離開了,黎湘走進裏間,就見到趴臥在床上的男人,他剛推完油,聽到聲響睜開眼,朝床邊看來。


    靳尋起身披上浴袍,便斜靠在床頭,待黎湘坐下才問:“去哪兒了?”


    黎湘說:“馬上要開拍了,先出去兜兜風,接下來會很忙,怕是沒時間出來了。”


    靳尋並沒有懷疑她的行蹤,卻捏著她的手若有所思。


    黎湘觀察他的表情,這是她的習慣動作,她對男人大部分了解基本都是因為這位“老師”:“你有事要跟我說?”


    沉吟幾秒,靳尋這樣解釋道:“有些事不是故意瞞著你,我知道你作為姐姐有權知情,但這裏麵的關係太過複雜,所以我之前想,不如等有了進展再讓你知道。”


    哦,秦簡州已經跟靳尋匯報了他們的談話。


    隻是不知道匯報到什麽地步。


    黎湘沒有抽手,但手指卻蜷縮起來,有些抵觸。


    靳尋耐著性子將它展開,輕撫。


    他始終含笑,目光卻注視著她的臉。


    黎湘忍著想要掙脫的本能,並提醒自己想要達成的目的,就像江蘺在言行上的割裂感,以及過去這十二年的她自己,將想和做區分開。


    開口時,她的語氣額外柔順:“我明白。都這麽多年了我還不了解嗎,即便是你也有很多為難的事。如果連你都在盡力周旋,這事情一定很複雜。我隻是沒想到,郗望隻是一個普通人,背後竟然會扯出這麽大的人情世故。”


    靳尋收了點笑,將她的手握得更緊:“我去試探過,可能對方有誇大的成分,但意思是很明確的,他弟弟暫時不會對郗望放手。我猜這裏麵有什麽情結在,但這種隱私他們不會說。”


    還能是什麽情結,變態的情結。


    黎湘雖然也沒有頭緒,但想到郗望從隨時會被賣掉的命運,竟然做到在那個變態身邊待了十幾年,這就已經說明了她的本事。


    還有,那個變態有些隱秘的喜好被拿捏了。


    黎湘垂下眼,這樣說道:“我和郗望聊過幾次,她似乎對那個人也有一點不太正常的‘依戀’,總之是很畸形的情感,我也說不清。”


    靳尋:“畸形?”


    黎湘:“嗯,對於一個囚禁自己十幾年的畜生,還讓她去滿足其他變態的性需求,她竟然還會……這不是畸形是什麽?”


    話落,黎湘又看向他。


    靳尋的眼神有點微妙,雖然在笑,卻多了一點探究。


    “那你呢?”靳尋忽然問。


    黎湘:“我什麽?”


    靳尋:“在你看來,咱們的關係算是畸形麽?”


    黎湘故作怔忪,隨即笑了:“你想到哪裏去了,這怎麽一樣呢?”


    靳尋:“哦,哪裏不一樣。”


    他似乎非要得到一個答案不可。


    黎湘笑了,整個掌心都貼到他胸前,肌膚之間的接觸令她手心起了薄汗,是被他的體溫熨帖出來的。


    “她是被迫的,我是自願的呀。”


    靳尋笑意漸濃,看上去好像並不相信這套說辭,隻是沒有繼續追問。


    他看她的眼神也和過去不同,不知道是在找什麽。


    不,這樣的眼神已經出現一段時間了,並非現在才有。


    不過黎湘並不打算將心思浪費在這裏,她此行的目的隻有一個。


    於是她靠近了些,用比剛才更加溫柔的腔調,故意突出女性柔弱的一麵,並將手放在他胸膛上,問:“就沒有別的辦法麽?”


    靳尋垂眼看她:“簡州已經在物色人選了。”


    黎湘:“除此之外呢?”


    靳尋搖頭。


    黎湘又換了一種問法:“這件事令你很頭疼吧,那個副市長是不是也是一樣?”


    如果她沒記錯,靳尋對這個副市長的觀感並不好,在過去的合作中,他似乎對這裏的政商關係也是有意見的。


    廟小陰風大池淺王八多,別看林新隻是個小地方,競爭也是相當激烈的,有的是人要擠破頭上來。


    像是靳尋這樣需要疏通關係的商人,自然不會將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


    靳尋:“為什麽這麽問?”


    黎湘:“可能是我想得少了,也沒有那麽多人情要考慮吧,我對這件事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這種畸形關係很難斷絕,那不如就連根拔起,一勞永逸。”


    靳尋眯了眯眼,笑容逐漸消失。


    他聽懂了她的潛台詞,但他還是問:“怎麽個連根拔起。”


    兩人的距離非常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聽到彼此的心跳。


    她輕聲吐出三個字:“殺了他。”


    這個瞬間,她感覺到靳尋手上一緊,但沒有捏疼她。


    她緩慢地說:“製造一場意外,掩蓋事實。家醜不可外揚,這位副市長有那麽多把柄,應該知道該怎麽選。就算他有懷疑,要找人算賬,還有那麽多人盯著他的位置,他絕對不敢動。再說他那個變態弟弟就是個定時炸彈,留著他,他隻會害更多的人。就算咱們不動他,早晚有一天這個把柄也會被政敵利用,到時候就被動了。”


    同樣的選擇,相隔十二年。


    不同的是,當初她沒別的路可走,她要生,就得有人死。


    那個雨夜是她跪下來撲在泥裏,哀求靳尋伸出援手,她不知道能不能成,因她根本不了解這根救命稻草。


    如今卻是在他耳邊,像是知心人一樣分析利弊,她了解他,明白他,所以每一句都站在他的利益角度。


    那年,她要一個人的命,寢食難安。


    現在,她要一個人的命,心安理得。


    作者有話說:


    紅包繼續~


    第93章


    消失的妹妹


    靳尋沒有久留。


    黎湘返回劇組時還不禁想起姚珹的透露。


    她問姚珹, 靳尋這次來有什麽新項目。


    姚珹回答:“據我所知,沒有。”


    所以,靳尋是專程來和她“坦白”郗望的事?


    她倒還不至於這樣自作多情, 她寧可認為是他在進行某些事, 連姚珹都不知道。


    至於她的提議,殺了他。


    以她對靳尋的了解,靳尋不會采納。


    但這三個字就像是一枚種子, 如此一勞永逸的手段也十分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他對那些叫天天不靈的廢棋、絆腳石都是這樣處理的, 隻不過這次遇到的阻礙有身份背景——他忌憚的從來都不是人命,而是那條人命背後牽扯的利益。


    她將這枚種子埋下去, 替他說出心聲, 即便他不會找人去做事,這個念頭也會時常敲打他,左右他接下來的決定。


    他應該會去尋找, 既不需要殺了他, 又不至於讓他出來繼續礙事的方法。


    當然, 她還要添油加柴、推波助瀾。


    ……


    姚珹的人辦事效率實在是快, 返回劇組之前,黎湘就收到他發來的郵件,裏麵的內容都順著郗望的網絡痕跡搜刮來的,不僅有她和秦簡州的對話, 也有她和那個變態的。


    黎湘先是粗略地看過和秦簡州的部分,秦簡州一向謹慎小心, 對話裏不會透露明確的事以及對自己不利的東西。


    他比較常回複的就是“嗯”、“不行”、“你要配合”這樣三句。


    郗望對秦簡州也提過一些要求, 其中有兩句吸引了黎湘的注意, 一句是“我很想他, 想見他”,另一句是“我是他的媽媽”。


    如果說第一個“他”還會令人誤會指的是那個人,第二個“他”就將這種指向扭轉。


    黎湘又來回讀了幾次,結合上下文語境,最終認定郗望嘴裏的“他”指的都是孩子,而且那是個男孩。


    再往後看,秦簡州也在對話中表示,“我們會想辦法”。


    到後來就變成了:“我們已經在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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