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鉞輕笑:“是不是又給你啟發了,想到新題材?”


    餘鉞這樣回答,就意味著他不能透露案情內幕。


    戚晚早就摸透了餘鉞的性格,如果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他就會回答“這不是我的案子”,意思是問也沒有用。


    而他顧左右言它,就說明他真的知道一些什麽,但礙於職業保密原則,不能對她講,卻又不想因此惹她不高興。


    但話說回來,也不是所有的案子都需要保密的,尤其是一些已經破獲多年的舊案。


    如果每個案子都能做到百分百嚴守內幕,不對外透露半句,市麵上也就不會有那麽多素材了。


    就戚晚所知,圈內有個同行的父親就是退休老刑警,父親雖然退休了,但父親的徒弟、年輕寫的同事都還在崗,這位同行恰好在寫刑偵題材,走的不是腦洞路線,而是實打實的現實向,比較嚴謹,她手裏就有一堆父親同事們塞過來的素材。


    戚晚:“我是想到一個有意思的點,還有現在這部電影,恰好也跟我這次的遭遇沾點邊,我想跟你取取經啊。”


    見戚晚開始認真探討劇情了,餘鉞稍稍鬆口氣。


    戚晚是個容易精神內耗的人,感知力強,受到外界的影響更深更廣,但現在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這就說明昨晚經曆的事真的隻是虛驚一場。


    餘鉞應道:“嗯,說吧。”


    戚晚笑了,問:“第一個問題,如果是在深山殺人,附近有村子,山上有樹林、野狗,用什麽方式毀屍滅跡最好呢。哦,倒是不用做到完全沒有痕跡,就是不要讓人懷疑到是凶殺案就行了。對了,凶手是女人,二十來歲,就就村裏長大的,力氣麽比城裏人大一些。”


    餘鉞:“那死者的社會關係呢?”


    這問題一聽就是專業的。


    戚晚:“你還真是職業病。死者男性,不到三十歲,隔壁村人,對女人多次進行□□,還給女人家裏塞了一筆錢,說要娶女人過門。”


    也就是說,一旦被確定是他殺,女人的嫌疑最大。


    餘鉞:“在村裏動手不現實。”


    戚晚:“可村裏有旱茅廁啊,還有地窖,這兩處都很適合處理屍體啊。”


    餘鉞:“你剛才不是說女人有家人嗎,她不是一個人住,在地窖處理除非是一家人共同犯案。旱茅廁是可以考慮,不過要看你這個故事是什麽時間段的,村子地處是否偏遠。因為前些年發生過旱茅廁拋屍案,後來很多村子裏的旱茅廁都在改造,尤其是那種臭氣熏天的。”


    戚晚邊點頭邊思考:“有道理,如果設定是在旱茅廁,那麽屍體被找到的時候,裏麵很有可能還會挖出陳年骸骨。”


    隨即戚晚話鋒一轉:“那要是在山上呢,再利用野狗野狼處理屍體,造成是被野獸攻擊而亡的現場?那種野獸的咬痕會破壞人為作案的痕跡。”


    餘鉞:“女人的力氣不足以將男人屍體拖到山上,沿途還要小心目擊者。這樣設定,除非第一案發現場就在山上。而且女人熟悉地形,知道什麽地方會有野狼野狗,如何引它們出來。不過要是村民搜山找人,可能會發現女人的腳印。”


    戚晚:“如果是利用村民搜山的腳印,去掩蓋女人的呢?”


    餘鉞:“我還是最初的看法,如果找到屍骨,村民發現可疑之處,驚動警方,判斷是他殺,女人的嫌疑會非常大。”


    戚晚喃喃道:“果然,判斷是意外還是他殺,是最關鍵的部分。難怪……”


    餘鉞沒聽清:“難怪什麽?”


    戚晚:“難怪啊現在看新聞會有那麽多失蹤人口了,也不知道是拐賣了,還是被毀屍滅跡了。雞賊一點的就去把另一半帶去外地或者境外殺掉,隻要屍體找不到,就會按照失蹤處理。最蠢的就是那種殺了人,卻將屍體埋在自家院子裏,過了十幾二十幾年房子翻新挖了出來,還不是難逃法網?”


    餘鉞:“天網恢恢,林新這個案子不就說明了?”


    戚晚:“不是吧餘警官,你做刑警這麽多年,應該聽過不少失蹤人口再無下文的案子啊,你沒有看清現實嗎?”


    餘鉞:“現實要看清,希望也要有啊。如果我們找到一副幾十年前的骸骨,當時沒有立案,過了追訴期,的確很難再推進。但也有不少案子是天注定的,你不信都不信,冥冥之中有種力量在推動,哪怕凶手逃了三十年,還是逃不過天理報應,最終要受到法律製裁。”


    戚晚問:“那根據你們的經驗,有沒有一種可能,凶手是被逼無奈才選擇殺人,他自己也不想走這條路,他和對方一定要死一個。他不想坐牢,想回歸生活,但在追訴期之內死者的骸骨還是被人挖了出來。作為警方,你們了解整個故事之後,也認為凶手情有可原,這時候又該怎麽辦呢?”


    餘鉞:“你是說村裏女人的故事?”


    戚晚:“對啊,換做是你,你是當地一個小民警,村民來報案。你去現場看了,你認為可能有人為因素,但也可能就是意外,很模棱兩可那種,你會怎麽做?”


    餘鉞:“這就比較複雜了,要視具體案件細節才能判定,還要看人為因素的主觀性。”


    戚晚:“那我舉個例子好了,男人走下山,女人在身後叫他,男人回頭的時候失足摔下去,女人應該不用負責吧?她又沒有拿著刀追著男人,男人下山速度也不快,不是因為女人的追殺才失足摔下去的。”


    餘鉞笑了笑:“那麽男人摔下去的地方,女人是否提前做過手腳呢?”


    戚晚哀歎一聲:“哎,你這樣就沒意思了!”


    餘鉞收了笑:“你先回答我,你們這部電影的結局是女人逃脫法網麽?”


    戚晚:“不是,女人被捕了,主旋律正能量,好人作惡也要受罰,不管是法律還是因果報應,都是一視同仁跟的,你懂的。”


    餘鉞:“但你好像很希望她逃脫。”


    戚晚:“我是希望,但我知道為了過審不可能這麽寫。我隻是想設定出一個很難被定罪的作案手法,要讓經曆這個案件的所有人都陷入矛盾,一邊同情女人的遭遇另一邊問自己是否一定要鐵麵無私,人情和法律該怎麽選。”


    餘鉞安靜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這的確很難。”


    戚晚:“不難就我不會頭疼了呀。如果是你呢,怎麽選?”


    餘鉞:“我不知道,等遇到了再說吧。”


    兩人的話題最終也沒有討論出一個結果,餘鉞也沒有給戚晚提供任何能逃脫法網的作案手段,他和過去一樣討論案件就是“見招拆招”,無論戚晚提出任何假設,他都會給出攻破點。


    直到兩人返回酒店,餘鉞留下來陪戚晚吃了宵夜,她趕稿,他就在旁邊刷手機。


    翌日天蒙蒙亮,餘鉞起身回春城。


    門輕輕關上了,屋裏隻剩下戚晚一人。


    她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透出一絲微光的窗簾,腦海中依然回蕩著前天晚上發生的一切。


    她是發病了,頭很疼。


    但前天晚上的記憶並沒有消散,她的身體不再像十年前那樣開啟應激機製。


    她可以對任何人說,她忘記了,或是頭太疼記不清了,或是不知道自己記住的是幻想還是真實發生過的。


    但這一次她無法騙自己。


    是她親耳聽到的,劉峰鳴叫“於莉”為小心。


    不,她不是於莉,她是郗望——假的郗望。


    郗望,郗晨的妹妹。


    郗晨,她記憶中高中時期最好的朋友。


    還有,他們提到黎湘。


    黎湘,就是郗晨。


    作者有話說:


    謝謝大家關心,昨晚前半夜一直做夢,夢到我在老頭環和boss大戰三百回合,後半夜就沒感覺了,應該是深度睡眠了。


    一口氣睡了十個小時緩過來一點,今天姨媽下來了一點,還沒來痛快,估計明後天會比較虛。


    這章穿插一下戚晚,下章推進別墅劇情就沒機會切視角了。


    紅包繼續~


    第109章


    消失的妹妹


    一天有二十四小時, 一小時六十分鍾,每天都一樣。


    但人的感覺會不一樣,有時候會覺得額外漫長。


    靳尋等了一天耐心即將耗光, 秦簡州終於將視頻送過來, 但視頻隻恢複了一半。


    靳尋一個人待在書房裏,反複將這一半視頻看了兩遍。


    拍攝角度是對著小心,她被劉峰鳴打過, 頭發被劉峰鳴用力抓著, 有一段是正對著鏡頭錄像, 兩人是一問一答。


    小心很配合,但不是因為挨過打, 而是因為小小心。


    劉峰鳴說要弄死小小心, 反正不是他的孩子。


    小心哀求他,說自己願意做任何事。


    視頻裏還拍到地上的酒瓶、酒杯,劉峰鳴還知道喝酒助興。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們對話的內容, 從劉峰鳴問起黎湘開始。


    靳尋微眯著眼觀看全程。


    劉峰鳴說自己去劇組之後就讓人查過黎湘的背景, 結果可真是驚人。


    黎湘所謂高知家庭的背景根本是虛構的, 網上早有人傳她身份造假,原來是林新人。


    最有意思的是,有人還強行“碰瓷”,將一個叫郗晨的女生和黎湘牽扯到一起。


    劉峰鳴咯咯笑了, 別人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會不知道嗎, 這下事情全都串了起來。


    然後劉峰鳴問小心, 為什麽黎湘要為她出頭, 就因為她認識郗望?


    他跟著又問, 黎湘還知道什麽,比如郗望是怎麽死的?


    說到郗望的死,劉峰鳴手上力氣更大,將小心摔在地上幾個巴掌打下去。


    劉峰鳴又去掐她的脖子,問她是不是想嚐嚐那種滋味兒?


    小心不支,最終告訴劉峰鳴,黎湘不知道郗望已經死了,黎湘以為她就是郗望,是她冒充了郗望。


    劉峰鳴手勁兒鬆了些,好像並不是很驚訝。


    黎湘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其實他並不在乎,但如果她就是郗晨,這件事就有意思了。


    視頻裏,劉峰鳴一直對著鏡頭笑,還說了這樣一句:“哥,是不是很精彩,你還記得吧那個叫郗晨的咯咯咯……夜陽天,張大豐……”


    但劉峰鳴沒有來得及說出更多,在視頻沒有拍到的地方,很快發出其他聲響。


    沒多久就傳來女人痛苦的□□聲,那是戚晚。


    劉峰鳴側頭看過去,先是疑惑,然後說:“你怎麽了,別跟我玩花樣。”


    “頭,我頭疼,給我藥……”戚晚的聲音很低,吐出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所有力氣。


    視頻到這裏開始卡頓,畫麵扭曲,聲音更是聽都聽不清,持續了十幾秒鍾,視頻結束了。


    顯然,視頻後半段就是戚晚發病,劉峰鳴給戚晚吃藥,這兩個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開始交流病情。


    這中間劉峰鳴應該按停過手機,將視頻發給劉副市長,然後才被小心殺害。


    情急之下,她不知道如何處理手機,就將浴缸放水,將手機扔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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