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隻說不知道,又問警方是怎麽查到的, 連他都不知道的事。


    警方又給周淮看了一份老舊的租房合同, 十多年了竟然還保存著, 還被他們從中介公司翻出來實屬不易。


    租房者用的是周長生的身份證, 但據房東說,她記得當年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住在這裏,周長生沒有入住,但有時候會過來看她。


    可惜房東並不記得小姑娘的模樣, 隻依稀記得那是個很漂亮的女學生,穿的是林新中學的校服。


    房東還說, 租房後沒幾個月, 大概是夏天的時候, 周長生就再沒來過, 那個女學生也不見了。她去的時候發現房間裏的行李都已經收拾幹淨,隻留下一些散碎物品。


    說到林新中學,黎湘和辛念的反應一致,她們都拍了高中畢業照片,有集體照也有單人照,警方將那一兩年的照片找出來拿給房東看,房東興許就能認出她來。


    但辛念卻說:“房東太太隻是個普通人,眼力不如警方,而且過了十幾年了,連你的樣子都記不住,不太可能從一二百張照片裏把你找出來。”


    黎湘卻覺得不樂觀,而且她的思考角度和辛念不同。


    辛念站在僥幸心理上,認為可能性不大,可在黎湘看來,這種事就是0和100%的區別,一旦認出就是100%。


    而且她是演員出身,她受過專業訓練,所以很清楚要記住他人相貌,主要是根據記憶點和特征上,簡單說就是辨識度。


    “郗晨”的辨識度是很高的,放在一群水靈的女學生中間都是明顯的。


    那麽同樣的道理,房東看到一群女生的照片,看一會兒或許會覺得眼花,但如果這時候出現一張十分漂亮的女生照片呢?第一反應一定是多看兩眼,接著多看就會變成仔細看,仔細看就有可能刺激到記憶點。


    而且房東自己都說那是個很漂亮的女生,警方也會額外關注。


    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租了房子,給一個十六歲的高中女生住,他們又不是父女關係,這任誰都會往包養方麵去想。


    什麽樣的女生會被包養,漂亮的。


    什麽樣的女生會願意接受包養,追求物質,或者家庭困難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房東認不出她來,警方也會從這個方向著手調查——蕎姐的事在當地很有名,即便過了十幾年也會有人記得。


    而且在張大豐與周長生出事之後,夜陽天也停止營業,蕎姐失去了工作,她們母女靠什麽為生呢?


    那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她們就搬離林新,再來就是有傳聞傳到同學和老師那裏,說她意外去世。一旦警方調查到這步,勢必會從同學口中得知。


    辛念安慰黎湘說:“就算鎖定‘郗晨’也不怕,意外去世會令線索中斷。現在想想,這手還挺聰明的。”


    黎湘卻說:“你忘了兩件事。我媽在療養院住了幾年,是誰交的管理費,又是誰時不時去看望她。”


    辛念:“這也不能說明什麽。靳尋應該會讓人和療養院那邊套好詞。”


    黎湘:“這部分倒是不難,我待會兒就提醒秦簡舟。”


    辛念:“那另一件呢?”


    黎湘:“另一件,警方未必會注意到,可萬一注意到,那他們會直接查到我頭上——網上一直有傳言在散播,說我身份造假,原來是林新人,還有人將‘郗晨’那時候的照片和我作比對。”


    聽到這裏,辛念沉默了好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中也帶著擔憂:“可我記得靳尋之前都把消息壓下去了,上照片的也都刪掉了。”


    黎湘:“就怕有漏網之魚,還被警方看到。”


    什麽叫百密一疏,這一刻的黎湘深有體會。


    她和姚珹坐的車子剛啟程不久,她就在手機裏找到秦簡舟的聯係方式,並將情況告知。


    黎湘:“療養院那裏一定要處理幹淨。如果我是警方一定會覺得奇怪,家庭環境那麽差居然住得起那麽好的療養院,還一連交了好幾年管理費。”


    此刻回想起來,她一次都沒有去探望過,這反倒對她有利的。


    隻要不在人前露臉,就不能證明蕎姐的女兒還活著。


    秦簡舟回道:“放心,骸骨案曝光之後,我這裏已經在準備了。療養院不會透露任何有用信息。”


    黎湘:“那就好。你再想想其他的地方,如果我想到了再提醒你。至於警方那邊,雖然陣仗很大,但參與的人越多,消息漏出來的可能性就越高,咱們需要有人及時將消息傳達出來。”


    秦簡舟:“內部眼線也不是問題,放心。”


    黎湘回了個表情:“謝謝。辛苦了。”


    秦簡舟沒有回,隔了一會兒又發來一句:“前段時間靳先生交代了一件事,說讓我找你取幾張照片。但後來靳先生說你出國了。”


    黎湘:“是有這麽回事,等我回去再說吧,或者找時間我親自拿給他。”


    說到靳尋,黎湘又問:“對了,靳尋現在在國內麽?”


    秦簡舟:“他也出國了。”


    黎湘:“去了哪兒,方便說嗎?”


    秦簡舟:“法國。”


    法國。


    巴黎?


    對話到這裏,黎湘心裏生出一個問號。


    如果來了巴黎,按照他的習慣應該會住在市區別墅,可昨天住進來的卻是靳疏。


    靳尋和靳疏不會願意住在同一屋簷下,靳清譽如今也在法國,但他外出之後就沒回來過。


    黎湘走了會兒神,直到身旁傳來一道聲音:“怎麽了,表情這麽沉重?”


    黎湘這才發覺自己皺著臉,遂舒展眉頭說:“剛問了秦簡舟,他說靳尋也來了法國。”


    “我知道。”姚珹說。


    黎湘:“你知道,你們聯係過了?”


    姚珹笑了笑:“他就在諾曼底,這次過去,我會和他見一麵。但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時候我會單獨安排地方。”


    這倒是有點意外。


    黎湘:“見他做什麽?”


    姚珹:“談生意。”


    黎湘又問:“那靳疏知道嗎?”


    姚珹:“應該不知道。”


    表麵上姚家支持她與靳疏相親,實際上和靳尋的合作卻沒有斷過,絲毫沒有顧及靳疏的麵子。


    談生意,談的是什麽生意?生意的定義實在太廣泛,是見得光的還是見不得光的?


    黎湘越想問號越多,忍不住又看了姚珹一眼。


    姚珹笑道:“我知道你有疑問,等有了結果我再跟你說,現在還不能肯定。”


    “好。”黎湘點頭。


    一陣沉默,黎湘也在猶豫,靳疏來法國之前才讓人帶走小小心,這件事姚珹是否知道?


    說起來靳尋也真是心大,前腳才因為小小心的事找靳疏大打出手,轉眼就跑到法國,好像完全不管了?


    不,這不像是靳尋的作風,他在國內一定留了後手。


    秦簡舟這次沒有跟靳尋出來,會不會就是為了這件事?


    還是說……


    黎湘又看了姚珹一眼,試探道:“靳疏臉上有傷,你注意到了麽?”


    姚珹:“嗯。”


    黎湘:“知道是誰打的麽?”


    姚珹:“靳尋。”


    黎湘揚眉:“看來你知道原因。”


    姚珹輕歎了一聲,幹脆一次性回答她所有疑問:“你好奇的是,為什麽靳尋能毫無顧慮的來法國,國內的事是誰替他處理了。”


    黎湘:“是你。這就是你剛才說的生意的內容之一。”


    姚珹:“是。”


    黎湘:“可你又說還不肯定,是國內那邊沒有處理好?”


    姚珹:“國內方麵沒有問題。但我同意出麵幫他這個忙,反過來他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所以“還不肯定”指的是姚珹提出的條件。


    黎湘:“你提的條件一定很難。”


    姚珹:“的確要比救那個孩子難一些,尤其會讓靳尋為難。”


    黎湘沒有立刻接話,回想著以往姚珹對靳尋的態度,他似乎非常反感靳尋,甚至可以說是厭惡,但有時候難免要合作,他不可能流露出明顯的個人情緒,就會將這種惡意放到合作裏,施加給靳尋。


    黎湘說:“會讓人覺得為難的,要麽就是事情本身有難度,要麽就是觸碰到對方的底線,他要衝破底線才能辦到。可是以他的為人,我倒不覺得有什麽事是能觸碰底線的,那就是前者嘍。”


    姚珹沒有回答,而是說:“你倒是了解他。”


    這話說的奇怪,她當然了解靳尋,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而且還是用這種微妙的語氣。


    黎湘看向姚珹,姚珹卻沒看她,就像是隨口說了一句話並不在意,隻是專心的看手機。


    黎湘又收回視線,忍不住想,姚珹自己不去做的事,改讓靳尋去做,而且還是靳尋會為難的事——她的直覺告訴她,那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作者有話說:


    其實我覺得我前麵的劇透已經很明顯了,有幾處就差直接說的伏筆,很早就點出身世。昨天那章都等於挑明了。


    然而我看了留言區,還是說啥的都有,表示很震驚。


    現在的情況是,黎湘對生父一無所知。


    姚珹認定的他和黎湘的血緣關係,其實是姚仲春的故意誘導。


    當然dna驗一下就知道咋回事了,但姚珹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所以不會想到去驗。


    回答一下:


    我說的大反轉和身世無關。


    我印象中好像沒有將身世設置為主懸念過,主要是在科技發達的年代這麽容易被證實的事作為主懸念太單薄了,最多也就是人為撒謊造假。哪怕是《燈下黑》周珩周琅的身份互換都反轉成那樣了,重點依然沒有放在身世上,不管是誰都是周家的孩子。


    大反轉是劇情上的。


    之前搬家收拾屋子渾身腿疼,還沒收拾完,今天還要出門辦事。時間上實在來不及了,今天這小章比較瘦,明天還是大章!


    紅包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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