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黎湘沒接話,她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看天,真想就這樣一走了之,好過這樣站著和他“鬥嘴”浪費時間。


    靳尋看出黎湘的不耐煩,卻不介意,笑著朝她轉向的那一邊挪了半步,剛好擋住她的視線。


    黎湘抬眼,靳尋又超前近了一步,說:“你和靳疏了結了吧。”


    這件事瞞不過他,黎湘也不認為需要隱瞞,而且和他無關。


    黎湘揚了揚眉:“他和你不一樣,知道自己有病就去看醫生,沒有將問題賴在我身上,最終明白隻有遠離彼此才能藥到病除。”


    靳尋卻好像沒聽到這句話,忽然問:“記不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麵是在哪裏,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黎湘眯起眼,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麽,可那天晚上並非他們第一次見。


    靳尋繼續道:“在夜陽天的包間裏,張大豐說要介紹一個很漂亮的女學生給大家認識,然後他給我遞了一支煙。沒多久你就進來了,穿著校服,對著我們鞠了三個躬。”


    黎湘一時恍惚,要不是他突然提起她都要忘記了。


    靳尋:“一眨眼十三年過去了,當年你的心願現在都達成了,有沒有新的打算,我可以和當年一樣為你安排。”


    這話題轉換太快,真是不懂他在買什麽藥。


    黎湘問:“怎麽安排?”


    靳尋:“你想去哪裏定居就去哪裏,不會有人來騷擾你,幹涉你,你是自由的。”


    這兩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還真好笑。


    黎湘笑道:“自由指的能自主掌握命運,不被他人控製。我隻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生活,可以麽?”


    靳尋點頭微笑,並不接話。


    黎湘又道:“如果真能自由在哪裏都是一樣的。春城就很好,我的事業在這裏,新劇要播了,新電影要上了,我很有信心拿獎,我要做一輩子的演員。”


    靳尋:“被大眾用放大鏡盯著,這樣的生活有什麽自由可言,不用多久你就會後悔。”


    黎湘直接將臉轉開。


    靳尋繼續說:“衣不如新人不如舊。最近我總遇上一些麻煩人麻煩事,我知道不是巧合,是有人在背後支招兒,還是一個非常了解我的人。不過我不介意,要不是因為這些事,我還不知道原來你的願望這麽迫切。”


    黎湘沒有否認,當然也不會承認:“你到底想說什麽,靳先生。”


    靳尋扯了扯唇角:“凡事留一線,別跟我鬧得太僵。如果真的撕破臉,又不能真正擺脫我,再見麵你心裏得多難受?”


    黎湘又一次笑了:“多謝你照顧我的心情,不了解的人還以為你很會替人著想。這是你的真實想法嗎?擺脫我你會少很多麻煩的。”


    靳尋看著她,靜默片刻才開口:“可我就喜歡麻煩。”


    黎湘隔著墨鏡對著他翻了個白眼,這次抬腳就走。


    靳尋也適時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臂。


    黎湘盯著下山路,看著從下麵走上來幾道人影,有身著製服的民警,也有便衣。


    黎湘沒有急於掙脫,直到靳尋挨近了,聲音貼到她耳邊,和她看著同一個方向,說:“不要將自己的不幸都算在我頭上,那不是我造成的。從你一出生,你的生母就替你決定了。那年就算不遇到我,你也不會找到更好的出路。何必跟我較勁兒呢?”


    黎湘不語,腦海中浮現的是那一晚在夜陽天的場景。


    在去見靳尋之前她和蕎姐發生口角,蕎姐讓她去見客人,她很抵觸,蕎姐說了一些既苦口婆心又充滿歪理的人生教訓。


    尤其是那句,“男人令女人不幸,很多事連法律都不管,女人隻能自己吃教訓,學聰明”。


    她當時反問蕎姐:“你認為你的不幸是男人造成的?”


    在她看來,蕎姐悲劇且注定走向沒落的人生,有一大部分是她自己的責任。


    而現在,差不多的話竟然由靳尋還給她。


    真是諷刺。


    黎湘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越來越近的民警,又轉向靳尋,聲音極輕:“她已經不在了。如果你也消失就好了。”


    民警和便衣已經走向兩人。


    靳尋也鬆了手。


    黎湘退後兩步,看著警方出示證件,道明來意,隨即請靳尋和他們一起回警局協助調查。


    沒有上手銬,也沒有逮捕令,顯然隻是走詢問程序。


    秦簡舟和司機、助理見狀,立刻上前了解情況,靳尋再度被圍在中間,但他很配合,態度禮貌,稱不希望警方白跑一趟,他願意跟他們去警局。


    黎湘默默注視著這一切,直到靳尋隨警方往下山的台階走,他最後朝她的方向看了眼。


    黎湘拿起手機,對著他拍了一張照片,發給姚嵐。


    她們都看得出來,靳尋好像並不驚訝警察會來,甚至早已準備好。


    黎湘如此說道:“他有內線消息。”


    姚嵐:“我早就說過,要動他不是這麽簡單的。應付調查的流程,他比誰都熟練。”


    隨即姚嵐又問:“他有沒有和你說什麽?”


    黎湘:“他讓我放棄做演員,建議我離開春城,過任何想要的生活。他想得美。”


    姚嵐:“你要小心了。”


    五個字,簡單的忠告,敲打著黎湘的心。


    黎湘閉了閉眼,給楊雋撥了通電話。


    楊雋:“喂,姐。”


    黎湘:“拍到了嗎?”


    楊雋:“拍到了,別提多清楚了。”


    黎湘:“把照片發出去,別帶到我。”


    楊雋:“明白。”


    ……


    就在靳尋回春城市局協助調查的當晚,警方上山“抓”人的照片也被頂上熱搜。


    一開始不明真相的網友們還直呼好家夥,說這麽點流量是怎麽上熱搜的,又問這是拍的什麽電影?


    直到下麵有人科普說,好像是靳尋的父親去世了,骨灰剛下葬,警察就來抓人了。


    下麵又有人說,這不能叫抓,最多是請。


    有人答,那還不是照顧他的麵子,看在是他父親葬禮的份上?


    有人問,這回是犯了什麽事,還是之前那個嗎,還以為之前的風波已經被資本壓下去了。


    有人答,就算是之前的事,也不應該是警察來抓人,都不見工商稅務的人。


    有人接,也許是經偵的人呢?


    還有人問,到底有沒有內幕消息啊,市局的家屬有沒有啊!


    有人答,破案了,是刑偵,那兩個便衣都是刑偵支隊的,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


    有人驚呼,我去,刑偵,那就是刑事罪案了,這廝穿的挺好,犯什麽事了?現在有錢人殺人都要親自動手了?掙那麽多錢幹嘛啊?


    又有人跟著爆料,法國同學傳來的消息,說在那邊有一個華人富商被綁架撕票了。法國警方和綁匪火並來著,警方沒有傷亡,綁匪全部被擊斃,當地都傳開了,新聞天天播,還有媒體衝到現場去直播。提示:華商姓靳。


    接二連三的爆料層出不窮,網上很快就炸開鍋,一個個小故事就像是湖麵被激起的水泡冒個不停。


    很快就有人腦補一出豪門恩怨大戲,問是不是靳尋花錢綁架自己老爸,露出馬腳被抓了。但很快就有人回答,那也不應該是在國內抓捕,法國警察怎麽不做事?


    就這樣,網友的熱議令這條原本流量不足的空降熱搜,很快憑著硬實力榮盛第一位。


    同一天晚上,黎湘回到公寓,坐在電視機麵前刷著微博。


    幾分鍾後,電視裏開始播出《她有罪》的第一集 。


    片方正在危機公關,因網友們已經將話題引向和靳尋有關的華勝娛樂,說電視劇都沒有被下架封殺,說明這次沒什麽事。


    粉絲們跳出來澄清,劇是劇,現實是現實,華勝和靳尋有沒有關係不知道,但我們湘姐是無辜的,關注好劇,關注演技,不造謠不傳謠。


    黎湘放下手機,撐著頭看了會兒劇。


    原本引人入勝的劇情,以及自己十分上心的表現,竟然無法將她的注意力徹底拉回。


    她腦子裏仍回蕩著靳尋的那些話。


    她對他的了解,以及她的直覺也一再提醒她,靳尋是在警告她。


    按照他的想法,他要維持原樣,一切相安無事。


    可她要破局,這與他的意願背道而馳。


    他一定會反擊。


    如果她是他,下一步會怎麽做呢?


    他的內線消息倒是很及時,應該已經部署好後手了。


    電視劇播了一半,手機裏多了一條來自姚珹的語音。


    姚珹:“我剛看到熱搜,怎麽回事?”


    黎湘:“就是你看到這回事。我知道用這件事動不了他,可我答應一個人要做給他看,沒辦法隻能先拿來應應急。”


    姚珹:“我倒覺得這招是有效的,靳家內部的看法也會受到影響。”


    語音最後伴隨著兩聲咳嗽聲。


    黎湘問:“你感冒了?”


    姚珹:“有點不舒服,老毛病反反複複,躺兩天就好了。”


    黎湘:“難怪你這兩天沒動靜,吃藥了麽?”


    姚珹:“吃了,真難吃。”


    黎湘看了眼窗外的天,已經黑了:“要不要我來看看你?”


    隔了幾秒姚珹才回:“如果你一個人實在不踏實,胡思亂想,你就來吧。”


    ……


    黎湘沒有耽擱時間,換上便服,戴好口罩帽子,便拿著手機下樓取車。


    上車後她先和辛念通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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