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晚怕了,所以裝作什麽都不記得。”辛念邊點頭邊說:“可她是真的不記得麽?”


    黎湘:“目前來看,不管她是否真的‘失憶’,她都選擇了用這套自保的方式繼續生活。她很聰明,知道隻要她不記得,就沒有人可以為難她。”


    這一次沉默的是辛念。


    她依然覺得違和,可她不知道該怎麽描述清楚。


    她和黎湘的看事角度不同,黎湘的角度是有利與不利,選擇有利的一麵,剔除掉不利的因素。所以在黎湘看來,戚晚的選擇不管是出於什麽前提,都是合理的。


    或者這麽說,戚晚選擇不記得,不管是主動還是被迫,黎湘需要處理的麻煩就會少一些,形勢越簡單越好。


    然而辛念看到的卻是,一個人剛親眼目睹命案,尚在驚魂未定之時,就受到另外一撥人的威脅,居然沒有恐懼、恐慌,而是像沒事兒人一樣的冷靜?


    辛念在做記者期間采訪過許多當事人,他們有的經曆過生死,有的目睹過生死,還有的談到親人的生死。都是切身相關的事,即便過了許久,也不可能沒有情緒波動。


    如果這個人是黎湘,辛念相信她可以。


    但對於一個十年來隻有住院經曆和寫作經驗的戚晚來說,她是怎麽做到麵不改色、處事不驚的?這實在不可思議。


    ……


    另一邊,戚晚離開工作室之後不久,並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像之前一樣在街上遊蕩。這已經是她排除焦慮情緒,整理思路的習慣動作了。


    戚晚在街邊的小賣店買了酸奶,吃完兩包覺得飽了,腦子卻沒有分解出最優解。


    她沒想到,劉鋒鳴也在那些骸骨當中。


    張大豐、周長生、劉鋒鳴,有三個她認識的人,處理屍體的人實在太不走心了。


    這些年她受到許多餘鉞的影響,尤其是思維方麵。


    像是這種聚堆處理屍體的案子,雖然案情複雜,線索千頭萬緒,卻是最容易整理出關係圖的,等於是犯罪分子親手將線索埋在同一處,和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是同樣的道理。


    隻要找到骸骨的身份,捋出他們的生前軌跡,再通過這些軌跡找到交匯點、相似之處,鎖定嫌疑人並不難。


    這麽看來,靳尋已經被盯上了。


    黎湘和辛念應該還在調查重點的邊緣徘徊。


    可一旦十三年前的事被挖出來,辛念會第一個卷進中心。


    如果到時候警方查到黎湘和郗晨的微妙聯係……


    想到這裏,戚晚用力吸著吸管,酸奶盒底部發出“滋滋”聲。


    她將酸奶盒扔到垃圾桶,正準備繼續溜達,電話就在這時響起,是一個匿名號碼。


    戚晚站住腳,盯著手機屏幕看了會兒,接起來:“喂。”


    “戚晚小姐,有沒有時間見個麵,聊兩句?”對麵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戚晚知道他是誰。


    戚晚問:“哦,聊什麽?”


    對方提了兩個名字:“張大豐、劉鋒鳴。”


    戚晚拿著電話看向天空,想了想說:“好吧,什麽時候,在哪裏?”


    作者有話說:


    紅包繼續~


    第170章


    狐狼的棋局


    黎湘剛回到公寓, 家裏就來了人,是姚珹那裏的阿姨送了湯水過來。


    湯水都是密封好的,每天拿出來熱一熱就可以喝。


    黎湘給阿姨倒了杯熱水, 阿姨沒有喝, 說還要趕著回去。


    其實黎湘知道為什麽姚珹的阿姨會親自過來,多半是因為那天的“不歡而散”,她逼出姚珹嘴裏的實話, 等同澆滅了他們之間的情愫, 那之後她就沒有聯係過他。


    阿姨臨走之前又說了一些姚珹的事, 比如他總是一個人,看到他和女孩子在一起還能有說有笑, 就知道他很在意黎湘。


    阿姨還說, 姚珹總是看黎湘演的電視劇,上過的綜藝,反複看, 有時候還會看黎湘的照片。


    黎湘頓住了:“我的照片?”


    阿姨說:“是啊, 就是用那個影院設備, 有時候失眠了會看到很晚, 就在沙發上睡了,我們早上才發現。”


    直到黎湘將阿姨送出門口,折回來熱了一碗湯,隨即給姚珹發了信息:“湯水送到了, 謝謝。”


    姚珹回道:“那就好。”


    沒多久,姚珹又問:“這兩天怎麽樣?”


    黎湘說:“昨天警察來過, 問了很多事。今天我去見了靳疏。”


    這一次, 姚珹沒有回信息, 而是直接打了視頻電話。


    視頻接通, 黎湘麵帶微笑。


    姚珹問:“怎麽?”


    黎湘將大概過程告知,又道:“現在的情況是,辛念擔心靳尋會將我們咬進去,但我覺得他目前不會這樣做,除非他自己跑不掉,才有可能魚死網破。”


    “他到底在想什麽。”姚珹如此自言自語著。


    黎湘:“你是說他送照片給專案小組的事?還能因為什麽,無非是用來警告我們。”


    姚珹卻說:“他要發出警告有多種途徑,這不是最優選。”


    黎湘順著思路想,的確是這樣,有什麽理由需要發出一個驚動專案小組的警告呢,江進很容易就想到是他。


    姚珹又問:“還發生過什麽事,細節也算,你再想想。”


    黎湘說:“簽股權協議那天,他來說過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這茬兒姚珹還記得:“說了什麽?”


    黎湘:“說讓我離開國內,去國外生活,還說隻要在婚姻存續期內,他的所有財產和資源都願意與我共享。我覺得他真是瘋了,為了阻止我,拋出這麽大的誘餌。”


    此言一出,姚珹瞬間沉了臉,他許久沒有回應,也不知在想什麽。


    黎湘並未催促,就看著他一動不動的身影,不知道的還以為網絡卡頓了。


    “我知道了。”姚珹的嘴唇動了動,忽然說:“你不要再見他。”


    黎湘:“嗯。”


    黎湘想起一茬兒,又道:“我以前一直以為我很了解他,現在又覺得好像不認識他。他對靳清譽沒有親情,卻願意接納小小心。他養著靳清譽的兒子,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是圖什麽呢?”


    還有,他是怎麽對小心的,看到小小心他心裏就一點情緒都沒有麽?


    姚珹說:“這件事我也覺得奇怪,這不是他的性格。所以我讓人查了他在法國醫院的就診記錄。”


    黎湘:“?”


    姚珹語氣很淡:“是無精症。”


    黎湘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但也隻有這樣的原因可以解釋他的舉動。


    他不能隨便收養一個外來的小孩當做自己的繼承人,靳家各個勢力不會允許,但如果是他的親弟弟那就不一樣了,哪怕有點自閉和精神問題,也有大把時間去治療。


    再說靳尋對她提出的條件,是在股權協議簽訂之後。


    他連一分鍾都等不了,又威脅又恐嚇的說要結婚,還拿出他有史以來“最大的誠意”。


    這事要是換做以前,黎湘自問,她恐怕還真的會計算自己得到多少,畢竟那時候還不知道如何反抗,與其一味地恐懼,倒不如勸自己,這些利益是值得交換的。


    撫養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和連接姚家、謝家利益,且繼承靳家股權的“姚涓”結婚,他想的還真美。


    ……


    同一天傍晚,戚晚來到約定的地點。


    這是一家私密會所,而且還沒有正式開業,整個會所裏不見其他客人。


    戚晚跟著經理來到最裏麵的包廂,進門後就見到正在講電話的男人。


    “是,靳先生,我這就去辦。”


    男人撂下手機,回過身,對經理擺了擺手。


    經理將門帶上,戚晚徑自找了把椅子坐下,用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戚晚半點局促都沒有,對裝修氣派的陌生環境也毫無所覺,直到秦簡舟也走過來坐在對麵,戚晚還順手給他倒了一杯。


    片刻的沉默之後,戚晚放下茶杯,說:“劉鋒鳴的事不是都處理好了麽?我記得你說過不會有麻煩,隻要我什麽都不記得就行了。”


    秦簡舟:“出了點意外。”


    戚晚:“這可不是一點意外。這麽大的事,你找我也沒有用,我一個什麽都不記得的人,能幫你補救什麽?”


    秦簡舟笑了笑:“如有必要,你需要再住一次院。”


    戚晚的臉色瞬間變了:“不可能。”


    秦簡舟:“如果事情發展到那步,你根本沒有選擇,要麽去住院,要麽去坐牢。”


    戚晚瞪著他不說話。


    她現在正值事業上升期,《她有罪》播出成績可喜,有很多資源在接觸她,還有《遠山》的導演剪輯版業內人士也看了,一片誇獎,還安排了參加外國影展。這個時侯如果她因精神病而住進醫院的消息流出去,這些年的努力就白費了。


    秦簡舟已經料到戚晚不會配合,不緊不慢道:“因病住院,總比因故意殺人而坐牢好吧。等過一兩年你出來了,事業還可以接上,靳先生這邊也有補償。”


    戚晚好一會兒才問:“真糟糕到這個地步麽,難道警方一定要找我這個病人才能破案?我住院了,你們就能脫身?現在咬住靳尋不放的人又不是我。”


    這一點她實在不懂,她一直遊離在外,警方不會將她視為調查重點,如果真發展到這步,那就意味著前麵的人都已經查得差不多了。


    秦簡舟:“黎湘那裏,靳先生有辦法應對。他唯一擔心的就是你。”


    戚晚頓覺可笑:“我是最不需要操心的,說出實情對我又沒好處。”


    秦簡舟:“就是現在,專案組的人正在地毯式搜索度假村。”


    戚晚沒了話,隻是看著秦簡舟。


    秦簡舟喝著茶,給足了時間讓她自己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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