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澄西翻白眼,提醒:“你這話最好不要讓李衡聽見,會影響身高。”


    “為什麽?”陳錚鳴單純地問。


    孟澄西皮笑肉不笑,慢條斯理道:“因為他會打斷你的腿。”


    “……”


    孟澄西瞧著陳錚鳴一副沒開竅的樣子,笑著搖搖頭,說:“傻逼。希望四十歲前能看到你脫單。”


    陳錚鳴暫時沒明白李衡為什麽要打斷他的腿,卻聽出孟澄西在內涵自己,不客氣地將詛咒反彈:“彼此彼此。”


    孟澄西滿不在乎道:“按照中國最新人口比例,男生比女生多,我不愁找男朋友。”


    陳錚鳴冷笑一聲,不客氣地提醒:“但你現在一個也沒有。”


    “……”


    -


    午飯後。


    許喃正在對英語完形填空的答案,於紓彤把一盒巧克力往前試卷上一放:“喏,賀舟齊給你的。”


    許喃嚇了一跳,抬頭。孟澄西不耐煩,語氣凶巴巴:“也不懂他喜歡你這個木頭什麽。”


    許喃把東西往外推了推,說:“我不要。”


    於紓彤眼神嫌棄:“誰要給你倆當跑腿,你不要自己還回去。”


    許喃捏著盒子堅硬的棱角,深吸口氣,問:“於紓彤,我們能聊一聊嗎?”


    若是麵對其他同學,許喃大概不會如此直接。但她和於紓彤過去形影不離,自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而隔在兩人間的問題也很清晰,這並不是許喃促成的。


    於紓彤沒給她機會,盯著眼前這張無辜的臉,隻覺好笑地彎彎腰,近距離,壓低聲音慢悠悠道:“你的存在就是原罪,懂嗎?”


    許喃愣住,於紓彤緩緩站直,眼神輕嘲:“所以沒什麽好聊的。”


    孟澄西哼著歌回來,視線一站一坐兩人,視線落到被隨意丟在桌上的巧克力,語氣輕快:“我想吃這個口味很久了。”


    於紓彤瞪了許喃一眼,扭頭要走。


    孟澄西撩起眼皮,揚揚眉,突然叫住她:“於紓彤,不再聊會?”


    “我口渴,回去喝水。”於紓彤好聲好氣地回孟澄西。


    孟澄西不知想到什麽,盯著她突然意味深長地笑了下:“怪不得她們都說你……”


    於紓彤不解地看過來。


    孟澄西晃晃胳膊,突然一聳肩,決定不說:“算了。”


    “……”


    於紓彤被吊起好奇心,孟澄西卻催促:“你快去喝水吧。”


    偏偏於紓彤忌憚孟澄西,知道在她這裏討不到好,放棄追問。


    瞧著於紓彤一頭霧水走回座位的背影,孟澄西隻覺神清氣爽。她把手裏拿著玩的盒子還給許喃。


    許喃還記著她剛剛說的話,解釋:“澄西,這盒我需要還回去。等明天請你吃別的巧克力,可以嗎?”


    “沒事兒,我就隨口一說。不過你帶了巧克力肯定得分給我,畢竟我們現在是朋友了。”


    “一定的。”源源不斷的善意讓許喃放鬆,過了會,她想起來問:“你剛剛和於紓彤說的那話什麽意思?”


    “那句啊。”孟澄西彎唇笑了笑,亮晶晶的眸子裏是使壞得逞後的得意,“我耍她的,這個方法百試百靈。她估計得想一天別人在背後說了自己什麽。”


    “……”


    -


    晚自習結束,許喃磨蹭著收拾完書包,並沒有立即離開。


    她等教學樓上學生走得差不多了,才背好書包,拿著那盒巧克力去賀舟齊所在的班級。


    她下午去辦公室從教室外經過,賀舟齊衝她吹口哨時,許喃知道他的座位。


    這個點教室裏還剩一男一女,滯留在位置上有說有笑地打鬧。


    許喃從後門溜進去,放下東西,沒等人發現便溜出來。


    沒走出幾步,眼前突然一黑。她拖得時間有點久,到了教學樓的斷電時間。


    許喃怕黑怕鬼,樓道裏時不時有亂晃的燈光,許喃過去看過的恐怖劇情紛紛湧現在腦海裏,心頭一緊,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埋頭往樓梯口狂奔。


    快點跑出教學樓就好了,她這樣想著。


    下一秒,整個人撞上一堵寬闊的牆。頭頂響起一道微沉耳熟的聲音:“跑什麽。”


    許喃嚇得往後一踉蹌,被李衡及時抓住手臂扯了下才堪堪站穩:“不好意思。”


    李衡似乎剛吃過薄荷糖,身上有股清新的綠葉香。他朝許喃身後望望,收回視線,覷她:“都在這上一年課了,還能迷路?”


    許喃往上拉了拉滑到臂彎裏的書包,乖巧地站好:“我沒有迷路。”


    李衡煞有其事地哦了聲,說:“那是故意往我懷裏撲,挺心機啊。”


    “……”


    李衡收了神通,正經問:“你怎麽還沒走?”


    見到他的時候,許喃才知道在他身邊多有安全感。她反問:“你不也沒走嗎?”


    李衡低笑,問:“我走了誰載你回家。”


    許喃嘟囔:“我原本也是坐公交。”


    李衡拖著長音哦了聲,語氣幹脆說:“那我走了,你坐公交去吧。”


    許喃跟上他往樓梯口走的腳步,說:“我突然不想坐公交了,在摩托上吹吹晚風也挺不錯的。”


    李衡冷哼,說:“晚了。不白載人。”


    許喃順勢問:“你怎麽收費?”


    “打表。”


    許喃被逗笑:“你那摩托還有計價器呢。”


    李衡:“一首歌十塊。”


    兩人一句接一句的聊著,離開了陷入漆黑的教學樓。


    回家路上,許喃上身前傾,手臂緊緊抱在他的腰間。


    風吹鼓少年單薄的衣衫,亂了少女黑亮的發。


    許喃塞著耳機,聽到第四首歌時,摩托開進了小區。


    兩人一前一後進門,家裏亮著燈,電視機在響。


    許喃先進門,先換好鞋,站在玄關朝家裏望望,看到在廚房忙碌的李常濱。“李叔,您還沒休息。”


    “小喃回來了,上晚自習辛苦,過來吃宵夜。”李常濱往外迎幾步,看到後腳進來的李衡,表情誇張地一詫異:“稀客啊。”


    李衡:“……”


    許喃:“……”


    李常濱招呼許喃去洗手,又對李衡說:“門口有你的快遞,你記得拆一下。”


    工具人李衡應了聲,去拿洞洞板上掛著的裁紙刀拆快遞。


    許喃往鞋櫃裏放鞋時,就著李衡的動作不小心看到,快遞是國際件。李衡看到上麵信息時,眉頭皺了皺,臉色瞬間冷下來,把裁紙刀放回去。


    隨後他走到陽台,把快遞往角落也一丟,麵無表情地出來。


    這舉動,仿佛丟了個什麽髒東西似的。


    許喃站在玄關和臥室之間,被他抓住目光的下一秒,急匆匆別開眼睛,摘掉書包,去衛生間洗手。


    餐桌上幾樣打包回來裝盤裏的菜肴,糖醋魚,炒時蔬,涼拌豬頭肉,還有一盤炸肉。


    許喃拿碗筷時,聽見李常濱說:“不用拿我的。”


    許喃疑惑:“叔您不一起吃嗎?”


    李常濱捧著茶水,說:“我在所裏吃過了。”


    李衡晚幾分鍾過來,李常濱丟給他一個“你還挺自覺”的眼神,繼續對許喃說:“李衡這學期在學校沒惹禍吧。”


    “沒。今天數學老師還誇他了呢。”許喃下意識維護李衡。


    但李常濱很了解自己兒子,道:“是嗎?誇他在課堂上睡眠質量好嗎?”


    “……”許喃咬著筷子,隻能幹笑。


    李衡心情不好,一副餓慘了的樣子埋頭吃飯,沒接這個話題,隻道:“馬上要睡覺,就別喝茶水了。”


    “我一會還得去所裏。”李常濱說。


    李衡吃飯的動作一頓,隨即恢複,嘴貧道:“照你這加班頻率,再過段時間是不是就認不出我了。”


    “我加班歸加班,你有點什麽事,我還是能知道的。”李常濱帶著父親的威嚴,多嘮叨幾句,“你平時在學校外麵,我就不說了。要是在學校裏再跟人動手,那我就懶得管你,你進去蹲幾天讓國家管管你。”


    李衡舌尖抵著下顎,視線落在麵前的菜上,沒吭聲。


    許喃察覺父子倆間別扭的氣氛,及時站出來:“李叔,李衡和大家相處得不錯,班上男生都很喜歡和他一起打球。”


    “這小子打小人緣好。”李常濱說,“行了,我去所裏了。你倆吃完早點休息,睡覺關好門。”


    聽著門關上,許喃才鬆了口氣。以前在家就是,她很怕許群究和楚越爭吵,嚴重時還會摔東西。他們都是強勢獨斷的人,各持態度,很難理解對方。許喃作為小輩夾在中間,往往都是沉默。


    所以今天,她根本沒想到,自己竟有勇氣調節氣氛,思來想去,大概還要歸功於,她仗著李常濱的隨和關愛,以及李衡把她慣的。


    嗯……確實是李衡慣的。他凶歸凶,但不論許喃說什麽,他好像都是一樣的態度,凶且溫柔。


    “偷看我打籃球?”李衡的聲音把許喃從自我世界裏拽出,看了眼被她夾過幾口的醋魚。


    許喃聞聲抬眸,見李衡將裝魚的盤子端到自己麵前,正慢條斯理地剔著魚刺,他不吃,刺撥到一邊,肉堆在另一邊,極具耐心地等著許喃的答案。


    許喃慢半拍的動作看上去特別像心虛,半晌後,嘟囔道:“……不是偷看。我路過不小心看到的。”


    李衡輕嗤,把魚盤放到許喃手邊,那堆被挑過刺的魚肉正對著她:“看來怪我,沒打招呼就闖到你眼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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