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了想,還是沒甩開他的手。


    “過來,讓我抱一會。”


    “我該回去吃晚飯了。”


    “嗯,我知道,一會就好。”


    “……”


    陳靜安從未見過這樣的沈烈,生病對每個人都很公平,給予同等的痛苦,拋開他的外在而言,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


    照樣會生病,會虛弱會難受。


    兩個人合衣臥在床上。


    這樣的抱姿對陳靜安並不太舒服,他的體溫烘烤著她,那種熱度是空調也無法緩解的躁,她嚐試著動一下,抬頭,見沈烈已經睡著,閉著眼睫,線條清晰分明,尤其是下顎線,利落漂亮。


    陳靜安還能記得第一次見沈烈,他如眾星捧月般,眼裏淡漠,什麽都不足以讓他放在眼裏。


    這樣的人,睡著後卻有些相反,他的臉有足夠的迷惑性。


    陳靜安沒問沈烈為什麽來江城,她幾乎能猜中,工作不至於讓他來到江城這種二三線小城市。


    可真是為自己而來,又覺得難以置信。


    為什麽?


    正如紀弘所說,他如果想見自己,大可像以前一樣,威脅利誘。


    他什麽都沒做。


    —


    沈烈忽地睜眼醒來。


    他全身濕透,額間冒著薄汗,像是剛從水裏打撈起來的。


    懷裏的人早已經不見,空蕩蕩的,像是幻覺,陳靜安好像從未出現過,從始至終就隻有他一個人。


    這種感覺很差,他冷著張臉起身進浴室,衝涼後隨意撈件襯衣長褲穿上,門口響起刷卡聲,他以為是紀弘,自顧自地拉上窗簾,動作粗暴,遮住窗外的漆黑。


    “醒了?”清冷的女聲。


    陳靜安一隻手拎著保溫盒,關上門後走到餐桌,將保溫盒跟房卡都一並放下:“紀弘說你最近胃口不太好,我想天氣燥熱,你生病感冒食欲不好也正常,我給你帶了我媽媽燉的湯,清熱解火,你要喝一點嗎?”


    她穿吊帶長裙,並不貼身的布料跟剪裁,雙臂細白,打開保溫盒的動作倒是熟練。


    久久沒等到回應,陳靜安隻好偏過頭,瑩白的臉頰被室內燈光打上一層柔光:“怎麽了?還是不舒服嗎?”


    室內窗戶並未打開,卻奇異地帶起一小陣風。


    心髒有一塊塌陷的厲害。


    “之前不太舒服。”沈烈走過來,單手撈著她的腰靠向自己,“現在好了。”


    他低頭,吻住闊別已久的唇瓣。


    一個晦澀,帶著藥的苦味的吻。


    陳靜安唇上有瀲灩水光:“我要是感冒就是被你傳染的。”


    “好啊,一起生病。”


    沈烈扯唇笑笑,笑裏有幾分痞意。


    “喝湯,然後吃藥。”


    陳靜安將湯碗遞過去,跟她朋友圈裏發的圖相差無幾,綠豆煮得軟爛,蓮心糯白,空氣裏滲著絲絲甜味。


    沈烈握著湯勺,慢條斯理品嚐。


    平時吞咽便幹疼的喉嚨,此刻倒像是得到撫慰,甜味很淡,很好入口,他將一碗喝完。


    期間,陳靜安給他測體溫,還好,已經退到38度多點。


    “好喝嗎?”陳靜安問。


    “好喝。”


    陳靜安抿唇笑笑:“是吧,我媽媽很會煮湯的。”


    沈烈想起她在朋友圈裏那句“這湯天下一級棒”,淡笑了聲,拉過她在自己腿上坐下:“我以為你不會回來。”


    陳靜安愣了下。


    她走時的確沒想過回來,跟父母吃飯,看到陳母燉的湯,很自然想到他,想他在酒店,病得不成樣子,惻隱之心泛濫,於是拿保溫盒裝上沒碰過的湯,然後借口帶給朋友出門。


    陳靜安看他,問:“你來江城,又弄成這樣子,是故意的嗎?”


    沈烈本漫不經心捏著她的手,聞言眉眼舒展,眼裏有惺忪笑意,他道:“嘖,被看出來了。”


    “為什麽?”為什麽不像以前,一通電話而已。


    “想看看我的靜安對我有幾分上心。”


    她愣怔。


    沈烈有些遺憾道:“現在看來好像沒多少。”


    語氣淡淡,很難分辨這話裏有幾分真心。


    陳靜安一時沉默。


    “沒關係,”沈烈扯唇,“我不在意,隻要你人在我身邊就夠了,你不在,我也會找你,你身邊如果有人,一定會是我。你要是跑掉……”


    笑意裏有些殘忍:“我大概會將你綁起來。”


    陳靜安不寒而栗。


    沈烈愉悅笑出聲,捏她的麵頰:“同你開玩笑的,怎麽嚇成這樣?”


    陳靜安卻不覺得隻是玩笑話,她是真覺得沈烈真做得出來,以他的手段跟權勢,她一個普通學生,完全沒有反抗的可能。


    “我不喜歡開這種玩笑。”


    “我道歉。”


    沈烈握住她的手,問:“要不要留下來?”


    目光觸及到他修長的手指,一些不該有的聯想閃過,足以令人麵紅耳赤的親密,她杜絕繼續想下去,拒絕道:“我爸媽還在等我。”


    “留宿朋友家的借口應該不難。”


    察覺到他的手在煽風點火,陳靜安握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的動作:“沈烈,你別鬧。”


    他握住她腰,完全展開,幾乎都覆蓋她整個後腰,他摁著她,兩個人貼近,沈烈有些眷念她身上的味道,在她離開的前幾夜裏並不太難熬,被子裏依然殘留屬於她的味道,幾天後,被子被清洗換掉,她的味道蕩然無存,他開始失眠。


    “分開後有沒有夢見我?”


    陳靜安咬唇,搖頭。


    她撒謊,連自己的夢境都不願意麵對。


    “我夢過你。”


    “很多次。”


    陳靜安呼吸一滯。


    “還是那個房間,深藍色的床單,我們坦誠相見,緊密貼合,好像天生就是如此,雨聲淅淅瀝瀝,沒完沒了,你一直在哭,我隻好停下來,你抱著我不放……”


    “別說了。”


    陳靜安伸手捂住他的嘴。


    “沈烈,你昏頭了!”


    沈烈拉開她的手笑,就這樣擁著她:“嗯,的確是頭昏,你一動,頭就更暈。”


    “你無賴。”


    沈烈坦然接受一切罪名,就這麽安靜地抱了會兒問她明天做什麽。


    陳靜安道:“明天我姨媽有事情,托我照顧圓圓。”


    言外之意就是沒時間。


    “陳靜安,我第一次來你們城市,你就是這麽盡地主之誼?”


    陳靜安抬抬眼,語氣有些慶幸:“沒辦法,圓圓是事先說好,你要不介意,可以跟我們一起。”


    沈烈這個人沒什麽憐憫心,自然也不會有尊老愛幼的美德,她料定他討厭小孩,這種沒有邏輯不講道理,又時常哭鼻子的生物,奇怪又離譜。


    沈烈看出她眼裏的幸災樂禍。


    思考幾秒,他說好:“那就要麻煩你了。”


    “……”


    這不在陳靜安的設想範圍裏。


    —


    陳靜安跟圓圓提前交代,今天會有她的朋友跟他們一起玩,圓圓以為是另一位姐姐,她搖頭,摸著圓圓的腦袋哄著道:“回去後圓圓不要跟媽媽說,也不要跟姨媽他們說好嗎?”


    “這是我們的秘密。”


    圓圓睜著眼睛,黑白分明又明亮:“這是秘密!”


    “拉鉤。”


    “拉鉤!”


    兩個人神神秘秘對話。


    陳靜安計劃帶圓圓去的是動物園,小家夥一直想要去看大老虎,她跟沈烈說清楚,他欣然接受,隻說她安排就好。


    三人碰頭。


    圓圓費力仰著脖頸看沈烈,抿嘴眨眼睛,拘謹中又有些害怕。


    沈烈垂眼,看還沒自己退高的小不點。


    “這是圓圓,我最小的一位表弟。”


    “圓圓,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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