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記得。”李均意語氣真誠而疑惑,“你對我做了什麽?”


    “……”


    半信半疑地盯他半天,易慈一點點靠近他。


    一回生,到了她這裏第二回 好像沒那麽熟,心情不像之前那樣輕鬆,果斷。


    李均意氣定神閑地看著她,等近到快要碰上,他突然笑著朝她眨了眨眼睛,一臉狡黠。


    都這麽多年過去了,為什麽還是會上當。易慈瞪他一眼,迅速別過頭去。


    但下一秒臉就被掰了回去。對視,確認她沒有反抗情緒後,李均意湊近,低頭吻住她。


    這次是有互動的親吻,而自己變成了緊張得渾身僵硬的那一個。


    原來是這種感覺。


    所有感官都在被入侵,耳邊嗡嗡的,仿佛聽見什麽爆炸的聲音。呼吸相聞,她死死抓著自己的手,半晌,那隻手被他揉開了,輕輕握著,像是安撫。


    等分開一些,李均意輕聲提醒:“呼吸。”


    易慈紅著臉,嚴肅地點頭:“……再來。”


    第55章


    應該是過去了很久。易慈開始覺得這吻接得有點頭暈的時候,李均意很適時地結束了這個吻。結束了,又好像沒完全結束,臉才分開一些,他又湊過來親了親她的臉頰。這一下跟之前不一樣,明明更溫柔,更禮貌一些,可她莫名覺得這一下突然親到了身上很敏感的一個開關,心比剛才跳得還快。


    對視片刻,接著,易慈做了件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事情,她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李均意愣了下,“小慈?”


    “你,你,”她有點結巴,“你親我臉做什麽。”


    李均意不明白為什麽她反應這麽大:“不行嗎?”


    她沒說不行,也沒說行,還是死死捂著他的眼睛。他抬手拉了一下她的手腕,沒拉動。


    “你先別看我。”易慈道,“等一下。”


    李均意頓了頓,說好。之後就真不動了,安安靜靜讓她蒙著眼睛。


    他清醒和不清醒的時候像是兩個人。易慈很清楚自己招架不住他此刻的目光,居然還有點想念白天那個眼神迷離精神恍惚的李均意……那個他看起來沒那麽聰明了,甚至有些遲鈍,好像很需要自己。可冒出這個想法後她又覺得自己有點自私,他那個時候很不舒服,怎麽能那麽想。


    他眨眼睛,睫毛擦過手心,有點癢。可她還是固執地捂著,怕什麽跑出來了。


    她臉越來越紅,突然說了句:“我是認真的。”


    李均意笑了笑,不假思索地回應:“我也是。”


    這次換易慈愣了愣,她覺得他態度自然得有點不端正。


    “你說這種話的時候為什麽要笑?”她想自己或許算是在沒事找事。


    李均意無奈:“不能笑,也不能看你,小慈,你對我怎麽這樣嚴格?我笑是因為你很可愛,我不是你這種生來就愛笑的人,隻是看見你就開心。”


    易慈:“你好肉麻啊。”


    李均意不太誠心地道歉:“抱歉,但這是真的。”說完托住她的肘部,“你手酸不酸?如果累了就放開,我自己閉著眼睛,絕對不看你。”


    易慈拒絕:“不行。”


    “可為什麽不讓我看你呢?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你關掉了我的窗戶。”


    “就是因為眼睛很重要,所以不讓你看我。你是會做法的狐狸,還會催眠你的醫生,我要防著你。”


    李均意有點冤枉,哭笑不得道:“我在你心裏到底是個什麽形象。你這樣防著我,我是不是應該真做點什麽?”


    也就是這時候,易慈後知後覺發現他們的姿勢有些滑稽。她蹲坐著,裙子鋪了一地,李均意別別扭扭地陪她蹲著,還被她按著靠在櫥櫃上。這房子大而空曠,兩個人被囿在這個小小的角落裏。周遭那麽靜,她恍然覺得,這世上好像突然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我想問你一些事情,你老實告訴我。”易慈說。


    他說好。


    “一開始在那家店遇見你,是你安排好的嗎?”


    李均意想了想,答:“是也不是。應該說,是我算好的。”


    易慈皺了皺眉,又問他:“在那之前,你為什麽一次都沒有聯係我呢?”


    這次他沉默了好半天。等了很久,她打算跳過了,不想為難他,可他突然道:“因為有很長一段時間,我覺得自己不該再出現在你的生命裏,我這樣晦暗,不健康,實在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偶爾會希望你能忘了我,又希望你別忘……我很矛盾,也很掙紮。為了來見你,做了很多努力,但現在依舊不太確定能不能給你那種所謂‘正常’的生活。”


    她聽得有點不高興了:“那如果你找到我的時候,發現我已經喜歡別人了,結婚了怎麽辦?”


    李均意說:“你不會。”


    易慈睜大眼:“什麽?”


    他很冷靜地複述:“你不會。”


    語氣很輕,又那麽篤定。


    有那麽一秒,易慈覺得自己有些想掐死他:“你太欺負人了。”


    她覺得委屈。就算知道,又為什麽要說出來。


    “那我該怎麽說?如果你喜歡別人了,我退一步,就當你是妹妹,十裏紅妝送你出嫁,要是那人敢欺負你,我打斷他的腿。你想聽這樣的回答?”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想笑,又笑不出來的樣子,“你想嗎?”


    沉默片刻。


    “不想。”她說,“以後,就當為了我,再堅持一下吧。”


    他說:“好啊。”


    她又重複一遍:“我很認真的,你不要騙我。”


    李均意隻答:“我為什麽要騙你?我死不了是因為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按照國際慣例,我是一定要以身相許的。”


    易慈拿開手,發現他眼眶有些紅。想必自己也是的。她湊過去抱他,不再說什麽了,隻是抱著他,一聲聲地叫他名字,李均意,李均意,像是在念什麽咒語。他也不嫌煩,耐心聽著,一遍遍應著,陪她重複這個毫無意義的行為。


    李均意不知道她有沒有哭。長大以後他就沒見過她哭了,記憶裏倒是有過好多次,可都是她小時候的事情了,那時候她不僅是個一點就炸的炮仗,還能在大街上跟他說著說著話突然就坐地大哭,真是個神奇的生物。那時候好像是買了點什麽吃的才把人哄好的……也不知道這一套現在還管不管用。你有什麽想吃的?他準備問這句話,我給你做,做不出來,我帶你去買。家裏還有什麽她愛吃的?他一樣樣想著,回憶著,突然就聽到什麽聲音。


    易慈:“你好像有電話。”


    “是鬧鍾。”他說,“時間差不多了,現在送你回家。送完你,我還要回深圳。”


    易慈被他拉著站起來,腳都有點麻了,他們隻好站著緩了緩。等好了些,她被牽著去換鞋,又被一路拖到地下二層停車場。有人在出口等著,都穿著西裝,刻意站得很遠。


    看見他們來了,有一個小個子的男人先走上前,遞給李均意一件外套,很客氣地跟易慈打招呼,說他叫齊之凱,是謝先生的助理,可以叫他凱文,又說,易小姐以後有事找不到謝總就找我,待會兒留一下聯係方式。易慈有點不太適應別人這麽小心地跟自己說話,她說了句你好啊,叫我易慈就好,不要這麽客氣。凱文隻是衝她笑,那笑仿佛是畫上去的,有固定的弧度,分外禮貌。


    感覺氣氛怪怪的,她默默被李均意拖著手往前走,走著走著,腳下突然就有些不對勁,她低頭看,發現鞋跟斷了。第一反應是有點窘,怎麽偏偏這時候斷了。之後是有些懊惱,這雙鞋她穿了很久,已經有些感情了。見狀,李均意伸手想抱她,易慈搖搖頭,自己趿拉著那隻斷了根的鞋子半走半跳到車前。有人幫他們開車門,坐進去,李均意順手幫她整理好裙子,拉過她的手放在膝蓋上。


    “我讓人給你準備了幾雙鞋子放在後備箱,怕你總是穿太高的鞋子過來,腳累。”他說,“你先拿一雙穿回去?”


    易慈奇怪:“你知道我穿多大的鞋嗎?”


    李均意點頭:“留意一下能推算出來。”


    易慈有點不信,“真的假的。”


    他笑:“你要聽我的推理過程嗎?”


    “不要。”


    說著已經有人從後備箱把鞋拿來了,拆開鞋盒,是一雙軟底的裸色芭蕾舞鞋,很典雅的樣式,看不到有品牌的logo,有些像是手工製作的。她穿上了,尺碼確實剛剛好,穿起來很舒服。


    李均意收好之前那雙鞋,問她還要不要,要的話,他幫她修好。易慈想了想,說那就要吧。


    凱文和司機在前座,聽他們的謝總跟那位女士討論修一雙鞋子的事情,表情都有些精彩。


    車開始行駛了,李均意問她,介不介意他處理一下工作。易慈搖頭,於是他開始跟前座的助理討論一些她聽不懂的東西,什麽指數,什麽市盈率,招股書。她聽不懂,就低頭玩他的手,捏捏手指,又去摸他的手腕,一寸寸地捋。


    後來,他們不再一直交談,隻是李均意問,說一些話,凱文答,記錄。李均意在她旁邊低頭安靜地看郵件,臉上其實沒什麽表情,但觀察了一下,易慈覺得他好像有點煩。


    “你不高興嗎。”她很小聲地問。


    李均意點點頭,同樣小聲地回答:“要回去上班了啊,一點都不想上班。”


    前座的凱文嘴角抽了抽。心說假的,今天的謝總是假的。


    和多年前鼓勵他逃課、大鬧學校一樣,易慈又開始說大逆不道的話:“不想上就別上了,你辭職,我們去哪兒玩吧。”


    凱文:“………”他想喊救命。


    李均意真的被她逗笑:“沒錢了怎麽辦呢。”


    易慈說:“我們創業!去我們學校門口賣烤冷麵!”


    李均意還是笑:“怎麽不賣糯米飯啊。”


    易慈:“也行啊,但據我觀察,流動攤位目前還缺個烤冷麵,這是個商機!”


    李均意肯定道:“嗯,你這個想法不錯,可以推進。”


    凱文:“…………”不知道那些天天被斃方案的高管們聽了這個不錯的烤冷麵商機會作何感想。


    李均意又問她:“出去玩的話,你想去哪裏?”他這次換了粵語。


    當了那麽久助理,這還是凱文第一次知道謝總會講粵語,一時愣住了。


    易慈答:“哪裏都行。不過,我很想跟你看一次雪呢。”


    他點頭,說:“知道了。”


    第56章


    到學校,李均意照例送她,易慈又選了那條回宿舍最長的遠路,邀他爬學校那條天梯。新鞋子很舒服,她拉著他,走得輕快。李均意默不作聲地陪著她走,聽她說話,聽她講她的生活,那些離他很遠的生活。


    有一個蠻不錯的隊員最近受傷了,心情也不好,想放棄田徑了,她在發愁怎麽再關心對方一些,當了很多年運動員,但還不太會當教練,她想把工作做得更好一些。易新開的生日快到了,她有點糾結今年買什麽比較好,目前確定的是按摩儀和一口琺琅鍋。還有啊,她那天陪子儀去看了個好文藝好難懂的電影,講兩個女孩子的故事。她看不大懂,感覺有點像模糊的愛情故事,又好像不止,她不太明白那個電影。


    李均意認真聽她說的話,終於努力找到了一點他們的聯係:“那個導演我認識,他愛喝酒,還很會做魚。如果你好奇,我帶你去找他吃個飯,你不懂的當麵問問他。”


    易慈奇怪:“你為什麽會認識導演呢?”


    李均意說:“因為你剛剛說的那個片子是我在打工那個集團旗下影視公司投資的。”


    易慈:“你不算是在打工吧,請問哪個打工人出門不是超跑就是幻影啊,少爺。”


    李均意說:“算的啊。除了打工,我還兼職幫黑心老板帶孩子,很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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