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說這次總共多少人嗎?”


    “二百多個吧,比上一次翻倍了。”


    蘇陸站在一邊,聽著這師兄妹交談起來。


    “我方才好像看見段鴻了。”


    “……師兄,你還是對他將你一招擊敗的事耿耿於懷嗎?”


    “不是啊!我隻是聽說灈河附近有妖族出沒,我以為他會帶人去呢。”


    “陳師兄他們不是已經去了麽,應該就夠了吧。”


    “誰知道究竟是怎樣的妖族呢,若是大妖,謹慎一些也並無差錯,省得他們臨死反撲殃及無辜百姓。”


    蘇陸湊過去好奇地問道:“敢問兩位前輩,大妖是什麽?”


    其中一人扭頭,“你可見過妖族?”


    蘇陸搖搖頭。


    “飛禽走獸遊魚草木等,得靈智、通人言、修人身者,即為妖族。”


    “尋常妖族身懷靈力,然而道行有限。”


    那人解釋道,“妖族中,能呼風喚雨、憑一己之力使氣象變化、地貌翻覆者,就是大妖了。”


    “大妖居住的地方也多有異象,舉例來說,若是水屬大妖,在荒漠裏睡幾年,周身沙地都會化作湖河。”


    “不過,多數妖族都在西荒與東海。”


    中原九州出沒的妖族,隻是這龐大群體中的一部分。


    “若是在那些妖王盤踞的領地裏,自然遍地都是妖族,但在九州境內,妖族數量有限,大妖就更少了,所以你也不用怕。”


    一個路過的修士揚聲道,“怕什麽!這些年青州境內有道行的妖族都被殺幹淨了,我們落雁峰首座誅殺大妖無數,連妖王都除去兩個!”


    他說得頗為興奮,同時麵露崇敬之色。


    另一個路過的也停了下來,“不錯,我師兄就死在妖族手上,幸而清霄仙尊將此獠誅殺,扒皮抽骨溶血煉器,方能解我們的心頭之恨!”


    他們不少人和妖族有仇怨,也有些無冤無仇,但依然恨不得妖族都死幹淨。


    當然妖族對人族修士可能也差不多。


    “你還沒見過妖族吧?”


    一個人看向蘇陸,“有一多半妖族就喜歡吃你們這些有靈根沒靈力的人,我說的吃可是真的吃,那開腸破肚剖心挖肝都是家常便飯——”


    “行了,這有什麽好說的,還拿來嚇唬孩子,你辟穀之前吃肉時不也一樣去內髒放血?難不成還將那雞鴨牛羊整個囫圇吞下去?”


    “那和人怎麽一樣?”


    “妖族本就非人,又生性殘忍,何必指望他們將人族與其他活物區別對待?”


    先前說話的人自覺無趣,不由看向旁邊若有所思的年輕人,“新人是什麽靈根?”


    蘇陸不想回答,就假裝不好意思地低頭。


    那修士隻以為她天賦平平,也沒再追問。


    “哈,你若是真靈根就隻能憑運氣,由不得你挑,玄靈根呢,應該能在四峰中選擇一處,要我說,能選就選我們落雁峰,你看上次大比四位魁首,兩個都是我們落雁峰的,我們——”


    “你這話說的,上一屆大比,我們臥龍峰的很多前輩就沒參加,要麽在閉關,要麽去了魔域或是妖族地界。”


    旁邊的人聽不得這個,“若是全員出動,前百名少說有七十個來自我們臥龍峰。”


    “廢話,你們本來就人多,高手當然也多,自然要占大頭。”


    他們爭執起來。


    “……我承認你們臥龍峰高手多,但年輕一代的,自然是虞師叔和段師叔首屈一指!他們的本命法寶都已被淬煉成仙器……”


    “笑話,照你這麽說,沈師兄連本命法寶都沒有,卻能與另外三人戰平,那若論本事,自然是他最強了!”


    他們爭得麵紅耳赤,其餘人興致勃勃聽著,時不時還點評兩句。


    “師尊上回還囑咐我,若是抽到段鴻當對手,萬萬不可以本命法寶對戰,被毀掉就賠大了。”


    “哎,你沒見識過虞錦書的長飆,那次我可是親眼看著,她將整個賁牢山都劈開了……”


    “她的法寶是厲害,但她一般不使啊,畢竟人家的法術也是一絕,對上我們這些人,連武器都不用祭出來。”


    “他們幾個都有天材地寶打造的法寶,唯獨沈循是空著手吃虧了……”


    “他又不是劍修。”


    “何睦也不是啊,還不是像那些劍修一樣,對陣時以法寶占優?”


    “她的法寶是她單槍匹馬從魔修手裏搶來的,你有這個本事也去試試?”


    “……我倒是覺得論起高手,我們不該隻說內門的人。”


    有人低聲道,“四峰中的強者自然多,但是外門五堂中也並非……”


    又有人嗤笑一聲,“你直說蕭天煬和崔槬不就行了。”


    “他倆不是堪堪進入前百就被淘汰了嗎,白瞎了天靈根。”


    “你進前百了嗎?你今年幾歲?他們幾歲?他倆加起來都沒你大吧。”


    “呃,我是地靈根,當然不能和他們比了啊。”


    他們爭論不休的期間,廣場上忽然回蕩起鍾聲。


    那鍾聲並不沉重,反而悠長空靈,一聲一聲連綿不斷,仿佛從遙遠的夢境裏傳來。


    廣場上瞬間安靜下來,霧氣消散了大半,話語聲也皆盡湮滅。


    待到鍾聲徹底消失,那些尚未入門的新人,又聽見了一道溫柔悅耳的嗓音。


    “初來此地者,請往登仙台——”


    蘇陸猛然驚醒。


    那聲音不大不小異常清晰,而且近得仿佛就在耳畔。


    周圍不斷響起議論聲。


    “道友。”


    有個修士拍拍蘇陸的肩膀,指向廣場前方,“那邊通往登仙台,你去等著吧。”


    蘇陸謝過了她,小跑著穿過半個廣場。


    四麵八方的人流都在向前方匯聚。


    大概過了五分鍾,一百多個新人齊聚到一處。


    他們來自青州各個城市村鎮,有的穿著光鮮,有的衣裝樸素,說話口音也有些不同。


    “玄仙宗由祖師玉虛仙尊開派,選址閬山福地,此地為四主峰之一的臥龍峰。”


    前方霧氣悄然湧動。


    一道修長的身影自霧裏浮現。


    那是個麵容俊美、風姿優雅的男人,他身材高瘦,黑發白膚,廣袖飄飄,靛青色長袍下擺繡著盤龍暗紋。


    他和藹地介紹道:“前方的登仙台,是我仙宗修士入門的必經之路,總共九百九十九道虹橋,無論選擇哪一條路,隻要堅持前行,必然能抵達仙龍頂,屆時進入玉虛殿,即可分配去處。”


    新人們神情各異,也有相熟的交換了個眼神。


    閬山綿延數百裏,大大小小的支脈數不勝數,其中最高的四座山為主峰,便是玄仙宗內門四峰所在之處。


    臥龍峰最高,修士數量也最多,而臥龍峰首座本人,也是整個仙宗的宗主。


    ——青州修真界第一人,流雲仙尊。


    隻要對玄仙宗稍有了解,都會想要進入內門,而在內門四峰之中,首選自然也是臥龍峰。


    仙龍頂則是一座懸藏於高空的仙山,據說是宗主的居所,與臥龍峰以虹橋相連,尋常弟子無事不得入內。


    那玉虛殿就坐落在仙龍頂的山腳。


    宗門若是有重要事宜,內門各脈首座和外門各個堂主以及長老們,都會齊聚其主殿商議。


    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唯有入門的這一天,才有機會踏上登仙台,進入仙龍頂和玉虛殿。


    “此途並非考驗,不限時間,不計先後,各位不必緊張,也不必爭搶。”


    青衣男人溫聲說道,“希望諸位各有感悟收獲。”


    新人們麵麵相覷。


    有人小心翼翼地問道:“敢問您可是臥龍峰內的仙師,如何稱呼?”


    青衣男人並未立刻回答,隻是抬眼看了一圈,清亮明熠的眸光掃過人群,毫無倨傲之態,卻莫名讓人心頭一凜。


    蘇陸對上他的視線。


    青衣男人微笑起來,“敝姓薛,拜入臥龍峰已有五百餘年,如今忝居接引長老之位。”


    人群霎時間安靜下來。


    “你們可以動身了。”


    他淡淡地說道。


    短暫的沉默之後,有幾道身影奔出了人群,急匆匆地衝向第一道虹橋。


    很快越來越多的人反應過來,爭先恐後地向前衝。


    縱然虹橋有十丈之寬,兩側並無遮擋,臨近萬丈虛空,誰都怕失足跌落。


    因此大家都想走中間,就免不了一些擁擠推搡。


    虹橋坡度略大,有些瘦弱的被擠了出來,直接連滾帶爬地摔回了起點。


    蘇陸本來就站在後麵,此時不急著衝過去,就毫無壓力地圍觀了一會兒。


    她還看到了衣著鮮豔顯眼的李少爺。


    他本來想把前麵的人拽開,卻被人無意間一肘子砸在臉上,直接摔倒滾回來了。


    也有一部分人並未爭搶,等了片刻,待到橋上的一大堆人走遠了,才開始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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