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槬微微搖頭,“他們和富戶家裏的奴才也不同,基本上都是幫著煉藥煉丹煉器,給主子打下手,做些費時間的活兒。”


    修士們沒有嬌生慣養的,築基境就辟穀了,也不用天天睡覺,是不太需要被服侍起居的。


    “為什麽選擇世族,自然是因為待遇好,好吃好喝……那些三流四流的門派裏清苦得很,還要做很多活,大門派他們也進不去,即使進去了,廢靈根的待遇又能好到哪去?”


    蕭天煬點點頭,“不錯,而且世族的仆人沒那麽多,不像是那些富戶,丫鬟小廝成群,招幾個廢靈根也不難。”


    蘇陸大概明白了,“所以在世族裏當仆人,並不是真的簽了賣身契的?”


    “都有。有些人如同長工,不願幹了就走人,反正世家裏有手段讓他們不會泄密。”


    他停了停,“還有些人養活不了自己,又不願去那末流門派裏,把自己賣了也是尋常,還有的則是因為家裏缺錢。”


    “……懂了。”


    青州這邊修真世家不多,而且世家子弟很多並不進入宗門,都在家族內修行,所以她還真沒怎麽接觸過。


    蘇陸:“師兄剛剛說什麽作威作福,想來不是指的他們欺壓百姓吧。”


    崔槬微微頷首,“不錯,周家這種家族,自身實力平平,隻想著攀龍附鳳……尋常百姓家裏也不會有好東西,那幾個錢他們瞧不上。”


    蘇陸點頭,“所以應該是左近那些末流修真門派,受他們的欺壓,譬如每年送些靈石,甚至將門中弟子送去打工?”


    蕭天煬拍手,“六六果然一點就透。”


    當年他們倆是光明正大出門,自然不需要隱藏行跡,進了城後,自有感知到他們靈壓的修士上前來會麵。


    得知他們是玄仙宗修士後,那些人都頗為敬慕,蕭天煬詢問之下,才得知他們都是附近小派的弟子,在城裏給周家看鋪子。


    周家的鋪子裏賣的多為藥材藥物,東西是真的,且出自修士之手,對凡人而言效果極佳,隻是價格貴得離譜,自然會被盯上。


    但有了修士看鋪子,管他是明搶還是暗偷,也都不用擔心了。


    蘇陸:“人家給他們看鋪子,周家給錢麽?”


    蕭天煬扭頭,“咱倆當時遇到的那幾個是什麽情況來著?一年一塊下品靈石?”


    蘇陸睜大眼睛,“一年一塊?還是下品靈石?”


    玄仙宗外門的雜役弟子都能每月得一塊呢。


    蘇陸:“我希望我和這家人沒關係。”


    “我覺得沒有,他們家主才是開光境,實力不比那些被他們欺壓的小派強多少,主要仗著是林家姻親的名頭罷了。”


    蕭天煬沉思道:“你身上那個詛咒,周家的人恐怕是施不出來的,對他們來說,弄這種東西,還不如把你殺了簡單。”


    崔槬同意道:“他們實力不強,也不太可能開罪很強的人,即使真得罪了,也犯不著繞彎子去施惡咒。”


    蘇陸覺得很有道理,不由輕鬆了很多,“嗯,師兄們說得對。”


    蕭天煬提議道:“等你的幻形之術再精進些,我們可以去一趟揚州,在你去秘境之前。”


    其實也未必一定要掩蓋真容,但也是防止打草驚蛇,以免那邊真的有人認識她的母親或者父親。


    “……嗯。”


    “對了,師尊讓你過幾天去見他。”


    蘇陸:“過幾天?”


    “對,因為他正在仙龍頂,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蘇陸猜測這也是為了秘境的事,不再多說,“行,我先去秘境了。”


    新的一個月來臨了,她又多了三次去秘境裏幹架挨打的機會。


    秘境入口處的值守弟子們輪換了幾班,現在全都已經眼熟這位師叔或者師叔祖了。


    他們見她興高采烈地來了,紛紛打招呼。


    蘇陸也揮手示意,又按規矩向其中領頭的出示身份玉牌,然後轉身進去了。


    “蘇師叔每回進去都那麽高興啊。”


    幾個值守弟子看著少女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有人搖頭道,“當年師父逼著我兩個月去一回,我都感覺像是進去受刑的。”


    另一人掩麵道:“呃,我也是,師尊說我要是不能每月都去,那至少三個月去兩回,我還和她討價還價,現在她數落我還會提前當年的事。”


    蘇陸已經走遠了,自然沒聽到這些話。


    她倒不是真的喜歡受虐,而是每回在秘境裏戰鬥都有收獲,要麽是對法術有些新的領悟,要麽是——


    妖族血脈給她的力量得以提升。


    譬如對溫度的感受,這種能力平素裏可以使用,但想更進一步增強卻不容易,譬如更快的感受,或是擴大感受的範圍,都很難。


    唯獨在生死關頭命懸一線的時候,她會隱隱約約觸碰到那種本能,一些更接近於獸性天性的東西,而非是被人類思維邏輯過濾的。


    這種狀態非常玄妙。


    理論上說,她的師兄們也可以輕易讓她重傷瀕死,或者給予她那種威脅。


    然而或許是心理上知道他們不會殺她,所以她很難完全進入狀態,和他們交手都是學習鍛煉技巧,提升法術熟練度。


    魔物就不同了。


    “蘇師叔好啊。”


    “你們好。”


    一層的修士們仍然在排隊,二層倒是出來兩個人,和她友好打了個招呼,大家就擦肩而過。


    蘇陸拎著晚霜走進秘境時,黑暗的叢林裏依然一片模糊。


    她不需要費神去感知,已經能確定幾個魔物的位置,已經誰在移動,誰仍在蟄伏。


    雪刃出鞘時,帶起一片翻騰的霜霧,刀光傾瀉又宛如流水,轉瞬間抖出數十道寒芒,撕裂了魔物潛藏的樹冠。


    上方響起尖銳的嘶吼聲。


    一道黑霧猛地俯衝而下,速度極快,避開了迎麵而來的鋒芒,纏繞著刀身迅速遊走,眼見著就要觸碰到手掌。


    黑霧裏露出了一排一排猙獰的利齒,向著血肉之處撕咬而去。


    蘇陸握刀的手指青筋暴起,骨骼迅速抽長變形,纖細的五指瞬間扭曲成爪。


    黑霧撞在手上。


    尖牙與利爪碰撞出金石交錯般的聲響!


    四麵八方的黑影湧動而來。


    半個時辰後,蘇陸灰頭土臉地從秘境裏出去,外麵的值守弟子也全然習慣了,甚至還有恭喜她的。


    “師叔這回受傷看著比上回輕多了。”


    蘇陸:“……謝謝。”


    這時間慕容冽肯定還沒回來,因此她先回住處收拾東西,將先前那本書上關於戮情咒的解咒材料認真抄錄了一遍。


    這些材料極多極雜,還有一些細節要求,譬如其中有一種紫鴛花,書上要求的是必須初春采摘,且要三支以上的雙生花。


    這種要求顯然比隻有重量數量要麻煩得多。


    蘇陸再次離開了閬山。


    她拿著單子又去了一趟萬年錢莊。


    這次去的是鄰近城市的分號,路上隻用了一個時辰。


    小城分號規模比不得邶陵城裏的錢莊,也沒有那麽氣派,倒也五髒俱全,內裏裝潢精致典雅,夥計們也頗為熱情。


    蘇陸拿出合同表示自己是老客人,然後看向招待自己的人,“你們這誰負責修士生意的?”


    那人的表情立刻變了,恭敬地道:“您請稍候。”


    說著將她引到一座雅間裏,桌上擺著熱茶點心,旁邊櫃子上還有各種話本詩集,顯然是打發時間的。


    很快外麵就有人進來了。


    蘇陸也同時感應到了靈壓,不由站起身來。


    一個麵容和藹的中年人走了進來,穿了件大紅刻絲錦衣,顯得頗為喜慶,“這位客人是想做什麽生意?”


    蘇陸知道對方也是修士,也不意外,這裏距離閬山不遠,玄仙宗弟子來存取買賣的不少。


    錢莊老板手下肯定有一批修士,考慮到這一點,也會將人派送到那些仙府周邊的分號裏去。


    蘇陸:“我聽聞你們可以做代購,咳,可以委托你們尋找一些煉器材料?”


    那人笑容可掬地點頭,“不錯,客人想要什麽?可以列個單子,我來為你查查是否有貨,再為您列個價格。”


    蘇陸麵不改色地遞上了自己的解咒清單。


    當然,為了防止別人瞧出這是什麽東西,她隻給了一半,另一半可以換一家分號再搜羅。


    那人接過了清單,大致看了一遍,“這裏有幾樣……青州倉庫必然是沒有,但總部興許會有,客人可有玉簡?”


    蘇陸早有準備,掏出傳訊玉簡,“用這個行嗎,有消息你聯係我。”


    她現在未必能買得起所有的材料,而且她尚且不能百分百確定就是戮情咒,但先問個價格也沒關係。


    若是後麵真的再需要錢,大不了再給沈循要靈石,反正他賭輸了。


    那人含笑同意,拿出另一塊玉簡,“三天內必然給您回複,因為您是錢莊的大客戶,我這邊幫您清查就不再收錢,敢問您還有什麽需要的嗎?”


    蘇陸搖搖頭,就和她告辭了。


    甫一回到凝碧峰,懷裏的玉簡就發燙了。


    蘇陸一驚,還以為錢莊效率如此高,這麽快就整理完了,掏出玉簡一看,竟然是來自另一個人的消息。


    “若是道友閑暇,可否用傳音玉簡與我一敘?”


    對方這麽寫道。


    蘇陸愣了一下。


    她拿的這玉簡不是師兄送的那塊,而是去冀州後帶回來的。


    所以隻能是贈送玉簡的人發了這條消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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