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陸頓時腦補出了一大堆狗血情節,包括對方可能和自己有仇,“或者是我母親的仇人,終於追到這裏。”


    “……為何不找正主?”


    “可能死了失蹤了。”


    蘇陸歎了口氣,“也可能就是找長命鎖的。”


    她也不會埋怨前身將東西賣了。


    因為那是迫不得已,一個小孩沒能力養活自己,眼見著都要餓死了,什麽能比命重要?


    蕭天煬也這麽想的,因此隻字不提為什麽要賣。


    至於當鋪老板違約的事,說實話,如果那買家是修士還執意要買,即使老板不同意,也沒什麽用。


    蘇陸氣得牙癢,“可惡,看來唯有去揚州查銀票了。”


    若買家是為她而來,一定知道些什麽內幕,隻希望萬年錢莊那邊給力一點。


    蕭天煬點頭,“你的幻形之術如何了?”


    因為害怕不小心露餡,蘇陸幾乎是日夜維持著法術。


    雖然隻是維持在眼部,但她對幻形之術已經極為熟練,而且閑暇時也多次練習過用在臉上。


    因此聽到這問題,蘇陸二話不說當場變了一個。


    她變了一張平平無奇的路人甲臉,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模樣,因為隻調整了五官,臉型和膚色都沒動,法術倒是頗為穩定。


    反正和原先的樣子大相徑庭,絕對看不出來是一個人。


    蘇陸歪著頭等待師兄的評價。


    蕭天煬卻不急著給出答案,而是側過臉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了至少有一炷香的時間,才緩緩點頭。


    “還行。”


    他頗為中肯地道:“六六應當是練過很多次吧,除卻法術穩定之外,靈力分部也很均勻,尋常修士定然是看不出的。”


    蘇陸挑起眉,“所以大師兄還能看出來。”


    他灑然一笑,“我又不是尋常修士。”


    言罷站起身,“走吧,你去客棧睡一覺,我們去一趟揚州。”


    因為這一趟行程比上回去冀州要遠得多,要日夜兼程趕路不停,就數日不能休息。


    蘇陸也不逞強,直接去買了一間客房,睡到第二天夜裏,大吃一頓之後,兩人就一同啟程了。


    這旅程當真頗為漫長,饒是動身前歇息足夠,進入了揚州邊境後,她還是在一座小鎮裏停下,睡了一整天。


    次日黃昏時分,蘇陸才爬起來梳洗,感覺勉強算是回血了。


    之前他們橫穿了徐州,因為知道師兄的家人和仇人都在這裏,她不想勾起他的愁緒恨意,強行撐著沒下去落腳。


    直至翻過兩州邊境的高山和海域,蘇陸才衝向了最近的一座小鎮。


    小鎮在海邊上,碼頭船隻來往,頗為熱鬧,寒風吹麵而來,帶著絲絲鹹濕水汽。


    客棧裏的人不多,下樓去了大廳,她又一眼看到坐在窗邊的人。


    這裏少有修士經過,蕭天煬的容貌風采極為顯眼,幾乎所有人都在盯著他瞧。


    蘇陸走下來,又吸引了人們的目光。


    等她坐到大師兄的桌對麵,人們就開始盯著他們兩個看來看去。


    蘇陸完全不在意,隻摸了摸尚且溫熱的酒杯,“我好像睡得時間有點長。”


    蕭天煬本來扭頭看著下麵長街,那邊正一車一車運送海貨,魚蝦螃蟹高高堆積起來,或許是因為太多了,而且地麵顛簸不平,時不時有些東西車裏掉出來。


    他看了一會兒才轉過頭,“你為什麽非要堅持到揚州境內才休息?”


    蘇陸剛拿起筷子,“……因為到了這裏,我才需要休息,前麵也不是很累。”


    蕭天煬深深看了她一眼,“好吧。”


    蘇陸覺得自己可能沒蒙混過去,但既然他不願再問,那也是好事。


    桌上的菜肴都是各色海貨,都是下午才打撈出來的,味道極為鮮美。


    此時夥計走了過來,端了一個大盆,裏麵以薄鐵片隔斷,外層分了四道菜,蝦滑蒸蛋,軟炸蝦球,油燜大蝦,麻辣蝦醬和烤饃。


    正中央擺著一隻巴掌大的蝦頭,上麵長了五隻眼睛,兩條長須卷曲著,頭側生出了大大小小的尖刺。


    蘇陸伸手將蝦頭抬起,發現下麵蓋著層層白肉,上麵淋著綠油油的小蔥和鮮紅的辣醬。


    蘇陸:“…………這裏的人很厲害啊,妖獸都能撈到。”


    蕭天煬給自己倒酒,“當然是因為死了才衝上來,妖獸也會互相殘殺的,也有些並非以彼此為食,但見了麵仍然你死我活。”


    就像某些食物鏈上層的動物一樣。


    蘇陸想想也能理解,“所以大師兄不吃麽?”


    蕭天煬微微搖頭,“我吃過了,你睡了兩天呢,這桌是剛剛我聽見你醒了才叫的。”


    蘇陸看他真的不打算動筷子,就繼續幹飯了。


    “對了。”


    吃完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何蒿給我講了那件事,樵夫後來如何了?”


    蕭天煬微愣,才想起她說的是被何蒿搶走傳家寶的人,不答反問道:“你知道姓何的搶走了什麽?”


    蘇陸:“……他說是血晶石,可以用來修補受損的法寶?”


    修士法寶並非凡鐵俗金打造,都是各種福地寶窟裏挖來的稀礦,唯有受靈氣影響才得以生成。


    因此並不容易製成武器,而一旦製成,也不容易再損壞。


    但若是受損,多半要重鑄而非是修複。


    蕭天煬扯扯嘴角,“馮扈的本命法寶也是劍,大概是在二百年還是三百年前,被太陽星一刀兩斷。”


    打斷和打碎還不是一回事。


    若是碎了可能就直接放棄治療,但若是斷了,還是有希望修複的,況且那是仙器,造價比靈器昂貴的多。


    許多材料也並非有錢就能買到,所以並非吝嗇,而是再鑄新法寶且與之磨合將其變成本命法寶,實在是太難了。


    蘇陸:“我大概明白何蒿為什麽非要得到那東西了。”


    太陽星不必說肯定也是祭星教的人,是十四星君之一。


    太陰星,太陽星,巨門星,顯然他們的代號正是紫微鬥數的周天十四主星。


    蘇陸又有些驚訝,兩三百年前,馮長老應該也是化神境了,卻仍然會被太陽星毀去法寶?


    蕭天煬見她沉默,立刻知道她在想什麽,“魔修和正道修士不一樣,或許太陽星和馮扈實力相似,但她仍有辦法毀掉姓馮的法寶。”


    若是正道修士,兩個化神境實力的高手,其中一個想要毀去另一個的本命法寶,除非法寶等級差了許多,否則極難。


    然而魔修本來就和他們不一樣。


    蘇陸秒懂,“哈,就像有些半妖能練氣單殺開光境,換成尋常正道修士那自然做不得。”


    蕭天煬:“……”


    他想想這事就覺得膽戰心驚,偏她自己拿來說笑,也隻無奈地將話題轉回去。


    “我給了樵夫一筆錢,讓他搬了家,幫他將那東西重新封印起來,否則也會招惹妖族上門。”


    他搖搖頭,“那地方原來招了妖族,本就是因為血晶石封印鬆動,流瀉出些許氣息,妖族對這些更敏感。”


    蘇陸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蕭天煬對當鋪老板使用搜魂之術,縱然是自信不會把人弄成傻子,但某種角度上說,也是沒把對方當回事。


    偏偏他又這樣無條件地幫助樵夫,自己還沒落著什麽好處,還被何蒿記恨。


    顯然就是個隨性而為的人。


    蘇陸不禁問道:“後來呢?”


    蕭天煬茫然,“什麽後來?”


    蘇陸;“就是……後來那個樵夫如何了?他過得咋樣?有沒有人再窺伺血晶石?”


    蕭天煬擺擺手,“這我怎麽知道?將他安頓好我就走了,以後也沒再去過問,他又不是我的什麽人,偶爾幫一回,日後如何,與我何幹。”


    蘇陸再次感到意外了。


    她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瞧了半天,蕭天煬恍若未覺,“你是怎麽殺的何蒿?”


    “怎麽殺的?”


    蘇陸幹巴巴地答道:“毒死了。”


    蕭天煬好像也秒懂了,“哦。怪不得。”


    嗯?


    蘇陸十分震驚:“你不會連這也能猜到吧?”


    “……我想過幾種可能,這是其中一種。”


    蕭天煬好笑地道:“先天帶毒的半妖,經過修煉,有了靈力,毒性比尋常的妖獸更強。”


    好吧。


    看來還是人家見多識廣。


    蘇陸鼓起臉盯著他。


    蕭天煬也歪頭和她對視,“怎麽,六六又覺得我很帥了?”


    蘇陸:“……嗯,忽然感覺大師兄其實是很有趣的一個人。”


    蕭天煬頓時故作失落,有些幽怨地歎道:“難道以前你覺得我無趣?”


    她搖搖頭,“也不是,以前是有趣,現在是很有趣。”


    “嘖。”


    蕭天煬拿起一根幹淨筷子戳了她的額頭,“算你蒙混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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