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方的搜魂法術尚未完全展開, 蘇陸已經驚醒了。


    在被迷惑之後,她陷入了一種非常古怪恍惚的狀態,好像自己被分成了兩半, 一半存留人性,一半僅有獸性。


    大約是因為妖族血脈完全萌發了, 最終是後者占了上風。


    在僅剩本能的前提下——


    一個人去摸一條蛇會發生什麽?


    蘇陸什麽都沒想, 也無法去想,完全是下意識地張嘴咬了他。


    稍稍遲了一秒,她的詛咒正好也被觸發了。


    因為那人摸了她,皮膚相觸。


    若說咬人的時候,她還在渾渾噩噩的狀態, 接下來她整個人陷入痛苦煎熬中, 就清醒得不能再醒了。


    當然, 若是不能趕快遏製詛咒發作,很快她又會漸漸失智了。


    伸長的大前牙紮入對方的手腕,全身靈力奔騰湧動起來。


    “你?!”


    那人震驚地看著她, 甚至無法再維持原有的魅術,“你身上的戮情咒——”


    蘇陸也猛地睜大眼睛。


    尹家那邊給出的關於詛咒的說辭,和戮情咒基本不太沾邊,這人卻直接提到這三個字?


    尹家認為她中了另一種詛咒, 但林家的人卻知道真相?


    “!”


    那人話未說完就吸了口氣, 顯然毒入骨血帶來的痛苦已經開始蔓延。


    “——滾開!”


    他手腕一震, 靈力爆衝而出, 強行將嵌入腕骨的毒牙逼退出去, 然後抬腿一腳就要將她踹飛。


    此人至少是金丹境, 就算是魅修, 境界在那擺著, 蘇陸哪敢硬吃他的一招,連忙掣出晚霜刀刃一橫。


    對方正踢在刀背上,她及時卸去了衝擊而來的靈力,仍有一部分殘留也將右手震得發麻,虎口直接裂開。


    蘇陸被迫倒飛出去數丈之遠,在砸到岩壁上之前才停下來,伸手抹去唇邊溢出的血跡。


    林家派來的殺手,經驗比何蒿豐富許多,哪怕沒想到這突如其來的一擊,也在震驚的同時出招。


    那時她尚未將毒液完全注射進去,所以不想立刻撤走。


    最後她倒是做到了,卻也被對方打傷,頜骨可能都被震裂了。


    那團幽綠的鬼火已然散開,化作千絲萬縷的熒光,懸浮在昏暗的洞穴內。


    蘇陸這才得以看清楚敵人的模樣。


    那人身材高挑,生得英挺俊秀,氣質有些倨傲,又穿了一身白袍,如同畫卷中走出的人物。


    這種形象本該讓人生出距離感,覺得難以接近。


    偏偏她卻覺得對方很親切,隻想多看他幾眼,多和他說幾句話,並且發自內心覺得他應當也會喜歡自己。


    而且他重創了那三個人,又將她打傷,大概還想殺了她,蘇陸心裏也無法對他生出憎恨厭惡之情。


    原本可能還有,但在看到他的時候,這些情緒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她甚至覺得他是有苦衷的。


    這些念頭影響著她,但也不至於讓她完全失智,她倒也還記得對方是敵人。


    隻是她很難對這個人產生惡感。


    蘇陸亦有些震驚地看著對方,再想想之前的遭遇,覺得魅修們果然也有兩把刷子。


    不過從靈力來看,他比何蒿強得多,至少是金丹境。


    也不知道若是遇到同樣金丹境的修士,他的本事有沒有那麽容易施展。


    蘇陸來不及思考更多的,因為詛咒已經被觸發,她一震手中長刀,顧不得兩人的實力差距,直接撲了上去。


    慶幸的是,縱然沒有惡意,她仍然可以向著對方舉刀。


    畢竟是為了應對發病,她對著師兄們都不知道砍過多少回。


    雖然也砍不到人就是了。


    白衣青年一手按著手腕,又在小臂要穴上點了兩下,身影一閃,手中已經多了一把短匕。


    他的動作比她要快不少,輕鬆招架住來勢洶洶的冷刃,另一手捏了一顆光澤瑩潤的丹藥送進口中。


    大概是解毒用的。


    有些丹藥能同時對多種毒素起效,不過未必能夠徹底消除毒素,可能隻是用來緩解痛苦或是抑製毒素揮發。


    白衣青年的神情依然淡定自若,眉宇間卻隱隱多了一抹憂慮。


    縱然那神情隻是一閃而過,蘇陸仍然注意到了。


    緊接著,她就覺得對方整個人的氣質有所變化,身上散發出的親切感淡了許多。


    而且那一層美好的罩子仿佛也被打破,蘇陸已經可以將各種糟糕的詞堆到他身上了。


    ——這家夥的魅術顯然撐不住了。


    之前師兄們說過,魅修們不會隨意動怒,因為他們的情緒若是不穩定,其功法威力會大減。


    除了憤怒之外,別的情緒當然也是一樣的。


    譬如說恐懼。


    “你怕了對吧?”


    蘇陸歪了歪頭,“害怕你的藥解不了我的毒?你有這想法很正常,畢竟我,我娘及其祖輩皆混合了不同種類的毒蛇血脈,每個人都不一樣,傳到我這一代,誰知道是什麽毒?”


    她並不清楚她們究竟是不是這樣。


    但既然愁雲澗的蛇窟之中,遍布著不同種族的蛇妖,而且她自己身上又呈現出不同蛇類的特性,事實應當也是如此了。


    “而且我還毒死過比我高兩個境界的人——”


    蘇陸一邊說一邊灌注靈力入刀身,消解了對方匕首內傳來的勁力。


    兩人近在咫尺,白衣青年麵露笑容,蘇陸能看到他臉上每個細微的變化。


    “你以為我會信嗎?”


    他淡淡地說著,聲音溫柔悅耳,神情似乎並無憂慮。


    蘇陸挑眉,“你至少是金丹境魅修,還不能分辨我是不是在說謊麽?”


    那人臉上仍然掛著微笑,眼神卻是暗沉下來,“你可知道我是什麽人?”


    他手腕一轉,匕首上挑,硬生生格開了長刀,那半尺短刃橫空掠過,劃出一道鬼魅似的淺淡綠光。


    蘇陸向後一避,他變招極快,短匕在指間飛舞旋轉,刀尖已經指向胸口要穴,又隱隱封鎖著另外兩個方向。


    她心裏下意識生出一種怪異感覺,好像無論向哪裏閃避,都會被對方擊中。


    因為這種想法,動作不由稍稍一緩。


    然而隻這片刻的猶豫,匕首已經襲至麵前,如同飛蝶穿花一般,從晚霜的刀刃旁掠過。


    強勁的靈力凝聚在刀尖。


    她甚至看到刀身周邊扭曲的氣流,以及旋動著匯聚的綠光。


    蘇陸抬起左手握住了匕首。


    整個手掌已化作堅硬猙獰的利爪,與刀背相撞時發出鏗鏘交錯聲!


    一股凶悍的靈力隨即撞入手心之中。


    若是尋常築基境修士,此時必然已被震斷經脈,然而她能消去侵入體內的靈力,因此硬是接下了這一擊。


    當然還沒有結束。


    雖然對方在這種領域的戰鬥水平遠遜於同境界劍修,花招也沒那麽多,但畢竟是金丹境修士。


    下一股澎湃靈力洶湧而來,沿著左手衝上整條胳膊。


    她的左臂衣袖鼓脹飛揚,接著寸寸碎裂,露出肌理流暢的纖瘦手臂,雪白的皮膚上爆出數十道傷口。


    那些長短不一傷口中,鮮血噴射而出。


    兩人這才分開。


    蘇陸受的傷並不算重,或者說她麵對過太多比這糟糕的情況,因此很淡定。


    蘇陸:“你是不是想一下廢掉我的胳膊?但是你看——”


    她將晚霜丟給左手,挽了個刀花,刀刃上溢出森森冷氣,“雖然受了點傷,但幾乎沒什麽影響。”


    她笑眯眯地看向那人,“是不是覺得事情本不該如此?那是肯定的,因為你中毒了嘛。”


    當然本質上是因為陰靈力能消去其他屬性的靈力。


    那人臉上的笑容終於掛不住了,他投來一種複雜莫測的眼神,“你的詛咒是怎麽回事?”


    剛剛這幾下消耗靈力又快又多,蘇陸的病症已經在消退階段,已經可以撐著和他多說幾句了。


    她將晚霜支在地上,“就是這麽回事。”


    白衣青年的眼神陰晴不定。


    蘇陸知道自己的詛咒和戮情咒不能說百分百吻合。


    有一些細節仍然不能確定,所以她不太想直接照著戮情咒解法去做。


    然而這人仿佛確定她中了戮情咒,因此看到她的狀況,才會覺得奇怪。


    尤其是他最初對此的反應。


    他好像覺得她不該會在那種情況下發病!


    如果他是姓林的,那會不會給她施咒的,幹脆就是林家的某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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