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自信能將他的結界打碎吧?”


    “你若是看過崔前輩的比試就知道,他本就可以一邊與人過招一邊開結界,最多是拖慢些時間罷了,所以她幹脆等著他打開,然後再——”


    虞錦書輕輕一震手中的長刀。


    刀身旋動的風流越發急速,千萬道流轉的青光,幾乎連綴成環繞著利刃的巨繭,然後猛地凝縮在刀刃之上。


    幾乎是與此同時,她也動了。


    蘇陸一眨不眨地盯著論劍台,遠目之術運用到極致,將兩人的動作盡收眼底。


    很難形容這種感覺。


    段鴻出招也很快,而且置身於靈界中,他自己還不斷靈化,一會兒是人形一會兒化作冰霜。


    因而虛實難辨,在低境界的修士眼裏,他就是常常消失在原地的。


    虞錦書卻完全不是這樣。


    在手挽鋒芒而刀指前路的那一刻,她與手中的長飆融為一體。


    整個人向前躍起的瞬間,不像是一個揮刀衝鋒的人,而是一把從蒼空斬落的利刃——


    每個劍修,或者說廣義上的劍修,皆有自己的“勢”,為了不被混淆,無論他們用的什麽法寶,都被統稱為劍勢。


    虞錦書的劍勢凶悍急狂,卻又暗含著一種深沉的粉碎性的力量,就宛如那吞噬萬物的暴烈颶風,從遠方徐徐而來。


    這一刻,她仿佛又化作了一陣暴風,卷著千萬道奔騰的亂流,撞在了岩土雙屬靈力構建的結界上。


    整個論劍台劇烈地顫抖起來。


    如同摔破的水球,無數靈力匯聚的風流潰散開來,又像是浪濤拍岸後碎卷的水花。


    崔槬一手按在結界之上。


    隔著一層厚重的暗金色,便是那泛著玉輝般青芒的刀刃,他抬起頭,對上那雙暗藏著風暴的眼睛。


    結界上綻裂出縫隙。


    然後猛地破碎開來,變成了漫天飛舞的碎光。


    結界外麵又是一陣響亮的呼聲,大家紛紛誇讚著看似占了上風的人。


    “……什麽岩土雙屬構成最強的防禦結界,還不是被虞師姐一刀劈碎了?”


    有人得意洋洋地道,“接下來他怕不是要認輸了吧。”


    “你們是真的不懂結界法術……”


    也有人冷笑道,“往下看吧。”


    虞錦書沒有乘勝追擊,隻是提著刀後退了兩步,有些無奈地歎了一聲,“還請師叔指教。”


    這一句客套話似乎有些沒頭沒尾,觀眾們紛紛投去疑惑的目光。


    崔槬也歎了口氣,“那就這一回吧。”


    他抬手比了個奇怪的法訣。


    外麵的觀眾們在一陣猜測分析後,漸漸安靜下來。


    上萬雙眼睛看著,竟然沒人能準確地說出這是什麽法術。


    下一秒,論劍台上金光閃爍的巨大結界倏地消失了。


    “?!”


    眾人一片嘩然。


    這結界布置得極為精妙,不但能單向隔絕聲音,還能吸收台上的法術,以及向外擴散的靈力餘波。


    反過來也是一樣,外麵的人也不能向內攻擊。


    而且能隨著長老們的控製,在每一場比試開始後,隻能出不能進。


    崔槬身邊展開了另一個金色的結界,上麵閃爍的咒文,竟有一大半與論劍台上的結界相似。


    “怎麽回事?”


    “結界怎麽沒了?”


    “哇靠,崔槬搞什麽鬼?”


    虞錦書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師叔吸收了台上的結界?”


    “沒有,我隻是把它變成了我自己的。”


    崔槬看向同樣震驚的臥龍峰長老們,又扭過頭來,“隻能出不能進,但我並不想出去,所以師侄要不要試試來打一下?”


    虞錦書:“…………”


    論劍台上的結界是數位長老聯手布置,每一輪都被輸入了大量靈力,因而能經受兩個元嬰境的力量衝擊。


    她再有本事也沒有兩個人加起來的靈力多。


    雖然說這結界未必能有先前的強度,但隻要有一半,她耗盡全身靈力也未必能打破了。


    就像她的師兄和蕭天煬那一戰,結界雖然有些損壞,但最終也沒碎掉,他們可是兩個人。


    在短暫的疑問甚至叫罵聲後,觀眾們早已鴉雀無聲。


    在短暫的死寂之後,周圍又響起陣陣議論。


    最初還是低低的私語聲,很快就越來越大,變成了各種尖銳的呼喊甚至咒罵。


    有些人大叫著這是犯規,另一部分人開始反駁他們,然後這些人彼此爭吵起來。


    落雁峰的一部分弟子們尤為激動。


    他們本以為段鴻那一場十拿九穩,誰知打來打去,幾次風雲變化,讓人提心吊膽,最終也還是輸了!


    若是再輸一次還了得?


    他們素日裏如何以這兩位前輩為傲,在外門弟子麵前趾高氣揚,覺得縱然你們也有天靈根,但還是比不過我們。


    如今若是連輸兩次,這些嘲諷豈不是要回到自己頭上?


    當然,這麽想的也隻是一部分人,也並非每個人都會閑得無聊去外門弟子麵前說三道四。


    更多人還是在關注這比試本身,並且試圖從高手交鋒的過程中,努力感悟提升自己。


    “……這是反咒?”


    虞錦書沉默片刻,才緩緩道出了自己的猜測,“師叔將結界視為施加己身的法術?用反咒將其收為己用?”


    “隻是借鑒了幾分反咒的原理。”


    崔槬也沒有吝嗇解釋,“歸根結底,隻是施術的各位長老們手下留情,給了一絲破綻,大約是因為我的舉動原本就在規則容許的範圍之內?”


    他這話說得倒是很好聽。


    原先那些懷疑長老們水平不行的人,此時也轉了心思,暗想原來這結界的存在,竟然還有這麽一重意思。


    給擅長結界法術的參與者一種助力——但這所謂的擅長,也得是到了一種近乎登峰造極的水平才行。


    臥龍峰的長老們倒是都氣定神閑,反正他們按著宗主的意思來布置,出了事也不是他們的問題。


    更何況慕容冽的二徒弟比老大要圓滑不少。


    一句話將這事輕描淡寫揭過,隻字不提具體如何將結界收入手中,還順便為他們解釋了。


    虞錦書當然也能聽出這種意思,以她的城府自然不會去點破,“師叔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


    雖然這麽說著,她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愁容,也看不出有什麽為難的。


    然後,觀眾們就震驚地發現,自己聽不到論劍台上的對話了。


    “……怎麽回事?”


    “他們誰又開了結界?”


    隔聲的結界幾乎是無形的,外人很難看出來,更何況絕大多數人的修為都遠低於裏麵的兩人。


    虞錦書和崔槬麵對麵站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還偶爾抬手比劃一下,氛圍看著頗為和諧。


    除了那些修為低的本來就聽不見裏麵對話的人不在意,外麵不滿的聲音越來越多。


    “你師妹和你不是一種人,對吧。”


    蘇陸看向了旁邊的段鴻,“她看上去並不是很在乎輸贏。”


    “你的師兄們也不一樣。”


    段鴻不置可否,“師妹和我自然也是。”


    蘇陸隱隱能感覺到其中的區別。


    虞錦書出刀的那一瞬間,那種強悍凶暴又專注至極的劍勢,並非被某種渴望和欲念所驅使。


    更像是出自一種極度純粹的目的——她想要破壞對手的結界,僅此而已。


    至於為何要破壞,破壞之後再做什麽,她好像全都不在意。


    當然這也可能隻是自己的錯覺。


    畢竟虞錦書一看就不是那種毫無戰術全憑感覺打鬥的劍修。


    蘇陸大致說出自己的想法,段鴻卻是微微揚眉,“一看就不是那種劍修?你怎麽看的?”


    “……看麵相?看舉手投足言行氣質?嗯,我說錯了嗎?”


    段鴻搖搖頭,“你應當相信你的直覺,她確實如此,她熱衷於修行和戰鬥本身,對勝負並不在意。”


    而且她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自己,或者說她已經做到了,與師兄一樣名揚青州甚至整個中原。


    人們提起他們兩人時,習慣性將她放在後麵,也是因為她是師妹而已,並沒有任何人發自內心覺得她比段鴻要弱。


    蘇陸:“那你又是為什麽在台上拚命?因為你覺得你不該輸給大師兄?”


    段鴻默然片刻,“……我曾經贏過他數次,大約是覺得自己強於他,先前也是都去了秘境的,我自然不想輸給他。”


    當然虞錦書也曾贏過崔槬,而他們都參與過多次九脈會試,所以贏也不止一回。


    但現在看他倆談笑風生的樣子,顯然她並不在乎。


    “他的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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